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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爱好与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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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丧尸爆发还有329天
有志者事竟成,一个月下来断断续续的接触,江圆圆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如愿以偿跟余迹处成半个朋友,并成为他漫漫情路上的狗头军师。
“余迹,怎么样?打探到了吗?”戴黑框圆眼镜的袖珍橘猫被圆润的大拇指快速下按两次,圆珠笔的墨迹在发皱的白本上拖拽出一条急躁的痕迹,“总得有什么爱好吧!”
一道强烈的视线久久盘旋在卡通圆珠笔的上方,江圆圆抬起笔,笔帽对准余迹虚空戳了戳,“不就一猫头笔帽吗?是很可爱没错,但也不至于看这么久吧,我说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余迹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他又不喜欢我,说这些有用?”
圆珠笔随着激烈的一拍,跟亭子里年事已高的木桌一起抖三抖,再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所以要想办法让他喜欢你啊!”
滚了几圈灰尘的“橘猫”被余迹俯身捡起,拍了拍,放回本子边上,“闲得有力气没处使,处这么多年,他眼里对我就四字,家人朋友。”
“这,可是,万一番离就是没开窍......再说,感情是会变的嘛。”江圆圆之所以会上头磕糖,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确信是在对余迹的观察中得出的,番离和余迹的日常相处太具迷惑性了,她一开始没注意。但等重心从余迹转移到番离身上后,她对自己的火眼金睛不自信了。
不是,一个月下来我和余迹的见面次数不算少,单独见不单独见的,零零总总几十次。坚信我死德性的死党们都快惊掉下巴绷不住,以为她们宝贝白菜真被猪拱了,怎么他还能笑容明媚地找给我鸡排钱呢,鸡排专挑大的,还炸得那么好吃......不对,跑偏题了,要不就是他真没想法,要不就是我出师不利,火眼金睛没修炼好。
余迹看江圆圆满脸困苦,也不为难她,“也不是必须要成,你回去休息吧。”
江圆圆一把撇开落在本上的树叶,圆珠笔在本上写下爱好两字。
“什么回去不回去,都还没说多少呢。总之,你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爱好,这是突破点。”
还突破点......
余迹背过身,不自然地咳嗽几声,“睡......睡觉。”
“啥水饺?”江圆圆不耐烦地敲笔,“正常音量行不行,每次一说番离声音就忒小。”
余迹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易遇克星,一个蒋志不够,又来个江圆圆,这两人性格还这么像,整天重影一样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睡觉,你是饿了吧,怎么扯到水饺去了。”这次声音提高了一倍之多,很好,比过敲笔声了,有进步。
“咳咳,睡觉啊。”她是有点饿了,琢磨着吧,还有点可惜,老话说的好嘛,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这吃的多好入手啊。
“睡觉?”她还是有点不甘心这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
相处这么久,就这,我不信。
当然不止这个,番离十二岁之前的大小喜恶他都能想出来,包括他十岁前喜欢缠着他给他推秋千这件事。
但余迹死鸭子嘴硬不说,自个儿认为......没必要说那么多。
江圆圆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眯眼,犹疑的目光从余迹不为所动的脸上逡巡过去。
“行吧,行吧,”眼镜重戴回去,中指上推扶正,“你说说,番离是怎么把人类正常生理需求当爱好的。”
江圆圆的视角看过去,对面的人装模做样地挺直了下脊背,十指交叉叠起磕在桌上。
“他......很忙,平常睡不够......”
“啧,我几乎天天到小卖部去,那两黑眼圈大的,我又不瞎,能看不到。”“橘猫”在江圆圆手里转动几下,“这是纯累的,跟爱好有毛关系。”
抱怨是这么抱怨,本上爱好那栏,新鲜出炉的“睡觉”俩字,那叫一个隽秀清丽。
切,还是情报太少。
“我话没说完,”余迹右侧长眉轻挑,“他不忙的时候也爱睡,到处都能睡。”
“哦~那他是不是正坐也能睡,站立也能睡,躺在你怀里也能睡。”她拿橘猫笔帽有一搭无一搭地戳下巴,“呵,这叫过劳。”
“我发现你和蒋志有些地方真的很像,真的,”空气停滞了一下,“你们真的不是亲戚吗?”
“嘎啊——”“橘猫”朝余迹轰炸过去。
“我,像他,”江圆圆指了指自己,“像个球啊!”
“橘猫”又被余迹捡回来安放在本子旁。
江圆圆凝视笔,“橘猫”也凝视她。
“我服了,”好在江女士安慰自己的能力超强,没一会又开始耍嘴皮子,“诶——你把自己打包扔床上陪他睡行不行?”
余迹:"......"
之后,同往常一样,搁亭子里探讨许久。
“小余啊,你都瞄这根猫笔多少次了。”江圆圆豪横一推,“来,拿走,别跟我客气。”
余迹推笔,“谁跟你客气,拿回去。”
一来一回,笔又回去了。
“不要啊?不要你干嘛......”白光闪到眼前,紧接着一阵轰隆的雷声吞掉她后边的话。
椅子刺啦一声。
江圆圆吓了一跳,却不是被雷声吓的。
她愣神看着面前一个猛子站起来的人,手抚心口道:“干嘛,你怕打雷啊?”
“没。”
雨越下越大。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事物,人之常情,诶——你去哪啊......”
余音被雨声覆盖,余迹离亭子越来越远。
江圆圆就这么傻眼地看着他突兀起身离开。
惊雷在天空上方炸出一道又一道缝,雨水漫进阳台,一枚绿色的塑料衣夹在落下时砸出水花。
番离分身乏术,顾不上捡夹子,瘦小的身躯扛着大堆衬衣裤子背心在窄小的阳台里猫着腰穿行。
“砰”地一声,没上锁的门被推开,番离脚一打滑,刚收下来的衣服成了他的垫子。
“番......”
赶到阳台的余迹和番离四目相对。
“余哥!我刚收的衣服——”
番离为洇湿的衣服哀嚎。
余迹突兀地觉得,气鼓鼓的番离,像一只胀气的河豚。
屋外仍旧大雨磅礴。
屋内。
番离幽幽的视线在那些抢救无效的衣物上飘来飘去。
暖呼呼的毛巾铺盖在头上,余迹一点点擦拭他湿软的发。
从俯视的角度往下看,有的湿发贴在额头上,有的湿发微微翘起,眼睫轻颤的瞬间,浅色的眸像是琥珀。带着雀斑的脸晕出点红。
番离:“余哥,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水滴下来了。”说完,他对着番离的脸一阵狠擦。
“噗......噗咳”被毛巾盖住的人脑袋左右乱晃,像一只因为怕冷而使劲甩水的小狗,“停停停,我鼻子要被搓扁了。”
余迹没有再为难他,擦头发的力道逐渐缓下。
乱毛小狗发话了:“你阳台上的衣服我都收了。”
余迹:“嗯。”
番离:“我钥匙都没用上,直接就进去了。”
这是对余迹不锁门行为的不知道第几次控诉。
在发现俩人互相住隔壁时,得了房东应许,立马就再找锁匠打了两把钥匙。只是番离手里那一把,打下来后就没使用过。
余迹:“瞎担心什么,就我那漏风漏雨的破屋,小偷见了都要绕道走。”
不想吵架,俩人都心照不宣地往别的话题扯。
番离:“余哥你今天去哪了。”
余迹擦头发的手一顿,说:“补充进货,去搭把手。”
这个月以来几乎每周同一天都有事?
番离:“那之前的货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余迹简单回答一下,而后视线固定在番离的脸上。
那张脸上没有不安,显得波澜不惊。
余迹:“你......”
你不是很怕打雷吗,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记忆里早几年还能发现番离有明显怕打雷的表现,可随着时间流逝,即便再打雷他也跟常人无异了。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在那些打雷下雨的日日夜夜,一张不安的脸从被窝里钻出,被恐惧占满的双眼望向他。
恐惧以别样的方式转移到他身上,他本身不是敏感的人,却比常人要更注意打雷下雨的天气。
番离永远猜不到他后面没说完的话,“我今天哪都没去,也没干什么,就待在家里睡觉。被雷声吵醒后,就马上去收衣服了。”
说到衣服......
番离看向湿衣服堆成的小山。
这已经是第二次洗过的衣服了,现在这个点挂,明天也干不了,好不容易等来一天晴天,把堆积的衣服拿去洗了挂,谁知道就晴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又乌云满天。
不管是湿衣服,还是番离表情里藏不住的失落,在狭小的空间里都一清二楚。
余迹想了想,“我去我房里拿吹风机,过来跟你一起吹干。”反正今晚他也打定主意要留下来。
凌晨2点多。
吹风机咕隆隆的声音停止,放下手中最后一件衣服。余迹起身将已经睡着的番离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在离开房间前看了熟睡的番离一眼后合上门。
外头夜深人静。
余迹洗完澡后也准备睡觉了。
倒塌在床头柜上的日历被他随手扶起。
盖上被子,少顷,屋子里响起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窗子里刮进来的冷风吹向被扶起的日历,被风掀起的一页。
其中一个日期被圈在醒目的红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