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墙》颂糖

4、告白

　　距离丧尸爆发还有360天

　　距离校运会闭幕已经过去五天了，上次长跑结束遇到给情书的女孩，余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大跨步就要上前找人。

　　“你，对，就是你。”余迹扯开蒋志和他好兄弟八爪鱼一样缠着他胳膊的手，抬头直视面前站着的女孩。

　　戴着黑框圆眼镜的女孩双手圈着锥圆体塑料路障，食指试探性地朝自己的脸指了指，“你找我？”

　　“江圆圆，你人呢？还搁那抱什么路障啊，都要到你比赛了，快去换掉你的志愿者服。”人堆里杀出一个同样穿着志愿者服的女孩，上来就搀着她手，把她往反方向带。

　　“欸？可是......”江圆圆扭头看离她越来越远的余迹。

　　被半路截胡的余迹也不好阻止人去比赛，只好仓促朝江圆圆喊了一句：“五天后公园门口，早上十点见。”说是公园，其实他们这芝麻点大的岛上也只有一个公园。

　　闻言，蒋志和他扭伤腿的兄弟都不约而同瞪大双眼，掩耳盗铃说小话，“不是，昨天才刚认识，这就约上了。”“不愧是余哥。”

　　“瞎说什么呢，都给我闭嘴。”余迹转头对着他们警告完，视线扫过番离的位置。

　　番离拘谨地握着手里的矿泉水，抬眼对到余迹扫过来的目光，迅速眨眼间正欲侧身，不慎撞到了旁边杵着不走的陈祈。

　　“哎呀，抱歉撞到你了，”见陈祈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矿泉水，“你是不是渴了，这个拿去喝吧。”

　　陈祈接过被阳光晒得有些烫的水瓶，对着余迹的方向轻松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这小子，什么意思。余迹长眉蹙起，撕下比赛号码牌贴在蒋志脑门上，头也不回朝校门口走去。

　　蒋志还沉浸在意外吃瓜的惊喜中，自己脑门上被贴什么都没注意到，紧接着又是两件校服外套罩顶。“谢谢你今天带我们进来，外套还你，我也走了。”番离举起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随后紧跟上了余迹的步伐。

　　...

　　公园门外，早晨阳光正好，余迹一手插着口袋，神色不耐地反复查看墙壁上的公共时钟。指针堪堪过十点时，门外草丛探出一颗黢黑的头颅，再慢慢上移，露出藏在黑框圆眼镜下两只明亮的眼，鬼鬼祟祟眨了眨，“嗯？人呢，刚还在啊？”

　　“喂，你在干嘛。”突如其来出现在背后的质问吓得江圆圆猫一样猛地原地窜起，举手作出防御姿态，“谁，谁在我背后。”

　　左看右看，冷静下来后，自己身后只有一个高出她几个头的余迹，“呼~吓我一跳，原来是你啊。”

　　“你认识我？”余迹盯着面前这个经常光顾校外小卖部的普通女孩，他对她的印象多是来源于此。

　　“认识，当然认识，”倒不如说这个岛上能有几个人不认识你啊，光是比寻常岛上的人高就足够扎眼了，更不用说在这个盛产歪瓜裂枣的岛上长这么张脸，说不认识，简直是侮辱了小岛的消息传播速度。

　　需要仰头看人这一点，让江圆圆本就不好的颈椎感到痛苦，她提议：“太阳这么大，不如我们到那边亭子坐着说。”

　　余迹没说话，但点了点头，去亭子的路上路过贩卖机，江圆圆停下来买了瓶茉莉花茶还礼貌性问了下余迹，“你要不要来一瓶？”得到了拒绝的回答。

　　等到了亭子坐下，江圆圆本就容易出汗的体制，在这么晒的天走上几步，此时脸上已经升起两坨红晕。赶紧拧开茉莉花茶解渴。

　　“我就直说了，番离不能接受你的告白。”此话如鱼雷炸入海塘，激得江圆圆一口未咽的茉莉花茶直往正对着她的余迹脸上喷。

　　“说你什，咳咳，什么玩意儿？”她似是震惊得背了气，一句话颠三倒四说完，又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

　　等江圆圆咳过劲，平息下来后，余光看到对面人往下淌水的脸，赶紧从包里抽出纸巾递过去，“对不起，对不起。”

　　余迹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接过纸巾，沉默地擦脸。

　　看余迹擦得差不多了，江圆圆疑惑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信。”言简意赅的的回答。

　　“信？”江圆圆食指抬了下架在鼻梁的眼镜，“你说校运会前我给番离的信吗？”

　　“嗯......”这个瞬间余迹意识到了，就算和信有关，一开始信也是交到番离手上的。

　　很明显，江圆圆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时候看他，也就愈发觉得可疑。

　　知道解释没用，但余迹仍是弱弱地补上一句，“你和番离是......不可能的。”尤其后半句，声音小得仿佛说给自己听的。

　　“噗，哈哈哈哈。”殊不知这细声细气的话正是江圆圆想要的。

　　这下，换余迹疑惑地看江圆圆喜笑颜开的脸了。

　　“你们没看我写的东西吗？我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

　　“不是告——等等，你说什么？！”

　　江圆圆瞅见余迹藏在碎发下红得滴血的双耳，心里狂放烟花，激烈爆鸣。啊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啦！

　　余迹轻皱着眉撇开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番离没看，我，我也没看过。”

　　意思就是不知道信的内容咯，江圆圆暂时抛开信的事，思考了一下果断开口：“你喜欢番离吗？”

　　他大惊失色地从亭子的圆形木椅上站起，面颊和耳朵一个颜色，声音似破碎的音符，七拐八弯变了调，“你，你到底要说什么？”

　　得，也不用问了，就这反应，对于江圆圆来说就是开卷考，一清二楚。

　　“不是在说信的事情吗？怎么......”

　　“喔，你说信啊，我信里是问，写爱情小说，能不能把你俩当原型的。”江圆圆女士轻轻一句，又给到身边正值青春的单身男性一记重击。

　　“哎~长路漫漫啊。”江圆圆双眼咕咚一转，扫视余迹一瞬，“这样吧，我问你些问题，你......看着办回答。”

　　虽然有些尴尬，但事关我磕的cp能不能成事啊。

　　“你会被他所吸引吗？”

　　脑海里浮现的是番离刚睡醒时迷茫地眨眼，晕红的面颊上零星散落的点点雀斑，还有比面颊更红的唇。

　　“你会经常注意到他吗？”

　　放学后人挤人的小卖部，嘈杂声里，总有一个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你会不希望除你以外的人接近他吗？”

　　1500米长跑，一样的加油声和那瓶给了陈祈的矿泉水。

　　“你会想要保护他吗？”

　　刚开始待孤儿院那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大几率在大人不在的角落救下这个被人欺负的爱哭鬼。

　　“你们分开后，会总想和他再次见面吗？”

　　十六岁，他们两个被认定可以自力更生，出了孤儿院自己找房子住。以为不会再常见到，结果租房第二天就看见站在隔壁小阳台晾晒衣服的他。

　　“你，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吗？”

　　偶尔半夜里，在灯火通明的出租屋，他像只仓鼠，双颊鼓起，嘴里塞满自己从小摊买来的不过两块钱的烧饼。喜欢……

　　喜欢？我刚刚是想了喜欢吗？

　　问了这么多，江圆圆觑见余迹黑沉的面色。心里有些兜不着底。

　　不是吧，没可能啊，我猜错了？这一声不吭就算了，怎么脸色还越来越差了。

　　“喜欢吗？喜......喜欢吧。”安静半天，憋出来的话也是听没个响。

　　“你说什么？喜欢！”好在江圆圆女士多年吃瓜听八卦练就的耳力还在，“喜欢就对了，你想好怎么告白了吗，你要没想好，我可以帮你一起想办法啊。”

　　还是那句话，我有没有爱情不要紧，但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一对，费尽心机也得成啊。

　　江女士这惹人诟病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她回去后憋不住对好友一通大讲，好友们都一致认为，此生怕是等不到她改邪归正那一天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欸？你要走啦，不继续探讨下......余迹！树——”江圆圆眼睁睁看着他拿脑袋正面撞上一棵梧桐，仿佛树被撞疼得颤了几颤，“不是这......我下周同一时间还在这等你。”

　　江圆圆放下自己做喇叭状的双手，目视前方刚撞完树就没事人样正常走路的余迹。心里想，不愧是我看上的cp，头铁。

　　余迹的脑子忽冷忽热，脚也忽重忽轻，明明是踏在坚硬石板路上，却更像是在踩在云层里。脑子里关于和番离相处的片段飘来飘去，七八岁那会儿瘦骨嶙峋，再长大些长了点肉，塞东西吃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仓鼠......不，不对，我怎么会喜欢，就算是喜欢，那也是对朋友。对，我们是相处多年的好友。

　　小卖部门板一拉，廉价的风铃撞上玻璃，呲呲啦啦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看要吃点什么。”番离抬起头，顺带合上冰柜的门，“余哥！你怎么来啦。”

　　冰凉的手抚上滚烫的面颊，像是酷暑遇上冰，上火的人降了火，干渴的人找着水。死脑子却是越发不清醒。

　　“余哥，你发烧了？怎么这么烫，脑门上还磕了一块。”

　　余迹着急忙慌地扯下番离轻碰他额头伤口的手，长睫扑朔道：“没事，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番离怎么办，风风火火又走了。

　　回到家，脱力般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半夜，蒙在被子里的余迹模模糊糊听到敲门声和塑料袋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余哥，我买了点退烧药，你起来记得吃。”话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

　　蒙在被子里的余迹，在混沌的意识里再次想起江圆圆那些蛊惑人心的问题和话语。

　　忽然又觉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为了得到答案。

　　他决定再赴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