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第 48 章 ...
-
军团既然递出邀请,自然早早把总指挥的办公室准备好了,原本五楼只有东西两侧的会议室和领主办公室,现在中间空闲已久的屋子终于有了主人。
“你觉没觉得,最近身边有什么不对劲。”郝苏整个上半身趴在书桌上,紧紧盯着张连星道。
不对劲?
张连星惦记着研究所的事,一边翻着搬过来的实验报告,一心二用地随口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城邦里睡大觉,真是太不对劲了。”
“不是这个!”
郝苏一拳锤到桌面上,几支笔被砸得飞了起来:“你们进研究所没多久,领主的异能突然失控,差点把城邦一把火点了!然后跟个巨型烟花似的冲到研究所门口,把我和唐少爷统统赶走,说有事找你——”
“你俩私下里该不会还闹矛盾吧?”
“没闹。”张连星终于抬起头,奇怪道,“找我干什么?”
领主没说,我上哪知道去。
见当事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郝苏将信将疑地支起身子:“那就怪了。他一副丢了老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俩有点啥呢。”
没得到想要的信息,郝苏立马风风火火地走了,而被迫打断思路的张连星一激灵,瞬间回想起几天前的对话。
“你要留下啊?”从研究所出来之后,邢易当即就要赶回黑市,没想到张连星不和他一起,“不是说暂时没事了吗?”
张连星随手划开空间,将另一边的落点定到黑市的家里:“嗯,从所长那听到了点有意思的,但他当时太紧张,我没多问。过段时间忙完就回。”
“那也行吧。”
邢易当哥又当爹,一只脚已经踏进空间,却还要回头语重心长叮嘱几句:“你多留意那个领主,那小子不检点。虽说咱家恋爱自由,但你要找个讲礼貌、有分寸的,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可不行。”
张连星失笑:“邢易你不懂。这是对权力的崇拜和向往,人皇那边就流行这样。”
邢易翻了个白眼,转身没入空间:“什么怪癖。”
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可张连星心里也犯过嘀咕,现在就连郝苏也这样说。
心里惊疑着“这人该不是看上张九谈了吧”,她起身,敲响了隔壁的门。
另一位当事人根本不知道谣言进阶到了什么地步,见她自如地往沙发上一坐,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背,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看起来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可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对面的张连星。
“去旧址的事,应当已经有人报告过了。您考虑得如何?”她点点桌面提醒道。
为免节外生枝,张连星本就打算行动前跟这位掌权人通个气,没想到对方有点不在状态,漂亮的眉眼沉沉压着,语气却轻缓:“您客气。总指挥有权安排军团的一切,任何决定都不必经我同意。”
短短几天,关于她的身份已经推拒过不下十遍,然而这帮黑皮土匪一向强买强卖,张连星实在懒得再费口舌了。
只是场面话再讲下去,这天就聊不了了。
张连星略微后仰着倚上沙发背,凝视对方半晌,直把人盯得坐立不安,才突然露出个笑:“之前邢易在不方便,这会儿总该说点什么了吧。”
她望向对方的眼底:“——不要太入戏了,阿烛。”
领主的瞳孔深处隐约泛着暗蓝,情绪起伏时,那缕特别的颜色中和掉过于深邃的黑,将原本锋利的眉眼渲染得通透。
那两个字出口,他终于对上她的视线,试图从那双眼里找出点促狭以外的情绪。
可是沉吟半晌,忽然轻叹口气,揉着额角道:“还以为你会借此要挟,要我交出军团所有的晶核,不然就把‘烈焰喷子’的外号贴遍城邦……我都做好被勒索到倾家荡产的准备了。”
张连星略有些无语,皱起眉:“不至于难听到这种地步吧。”
……难道重点仅仅是这个吗。
虽然身份被挑明,紧绷到现在的肩膀却还没有放松,阿烛板着脸,上半身支着桌子微微前倾:“驱逐令的事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会尽力弥补。”
张连星摇摇头,没有应这声道歉:“说回研究所。目前的问题尚在可控范围内,从旧址回来之后再解决不迟,但所长安排了个同行的研究员,我们俩都不会开车——”
怎么只是要个司机啊。
他说不上庆幸还是失望,垂眸想了想。
一般的队员不做考虑,几个队长驻守的驻守、养伤的养伤,阿烛思索片刻,利索地敲定人选。
“没有别的事了吗?”
见这事业心颇重的人正事说完立马要走,阿烛马上起身,绕过桌子在门口站定:“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来军团吗?不满意位置……还是不满意我?”
其他人对领主的评价,大多绕不开“冷淡、寡言、不合群”这几个词,之前阿烛也确实一副懒得多事的样子,怎么自从万花筒出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是你的职责,而且也已经道过歉了,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张连星说着,主动走近几步拍拍他的肩,“如果想要什么我会自己取,多谢你的好意。”
-----------------
郝苏还没走出行政大楼就被喊了回来,顶着满头的问号,逮着张连星一叠声地问:“让我跟你出任务就算了,领主怎么也说要一起?!”
“?”
张连星捕捉到重点,奇怪地抬头:他跟去干什么?
但是显然,郝苏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大:“就算要带个研究员,说到底也只是个外勤而已,用不着你们俩都去吧?我不想出差的时候也要看领导眼色——”
多一个人本也无所谓,但多出来的这位身份特殊,要是被所长知道恐怕要犯心脏病。可如果推脱,恐怕那位领主也要起疑。
张连星实在懒得为这种小事周旋,心里极快地衡量完毕,当即选择算了。
跟就跟吧,到时候多留意就是了。
只是他现在不仅仅是领主,还有一个和郝苏有过接触的身份,如果真要同行,他们的相处模式迟早露馅,与其在路上干扰队友,不如现在就让郝苏提前脱敏。
她起身,将一脸疑问的人按在椅子上,自己则站远了点平静道:“阿烛跟着我有什么奇怪的。”
“阿烛当然不奇怪,可那是领……等等。”
郝苏意识到什么,目眦欲裂拔地而起,再次冲上来握住张连星的肩:“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谁跟着你?!”
还是没躲过她的声波攻击,张连星忍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钝痛,果断把噪音源推进始作俑者的办公室,然后施施然转身,优雅又贴心地关上门。
阿烛抬眼,看看在门口僵成一根甘蔗的郝苏,再看看逃离作案现场的背影,不用解释也明白了什么,无奈摇摇头。
郝苏性子急,但不是没头脑。
几个队长中,只有年圣文和领主接触多些,他实际是什么样的人郝苏其实并不清楚,之前偶尔遇到也只是匆匆一点头,只觉得那双阴影中的眉眼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
她如此,下面的队员更是无从接触,因此许多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半真半假的江湖传言上:厉害,但不好相处。
阿烛当然也厉害,然而除去那次失控,平时就是一话少的小年轻,远没有领主那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两个长相和性格不尽相同的人突然合并为一个,郝苏却没觉得违和,因为即使心里再难以接受也不得不承认,他俩那种“莫挨老子”的独特气场其实如出一辙。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撤销驱逐令、备战丧尸皇,甚至更改规章允许晶核交易,其实都是他本人在现场一手安排。
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郝苏:……
如果没记错,之前领主可是对张九谈下过杀手的,阿烛虽然没主动做过什么,但也冷眼旁观了好一阵子,哪怕后来关系有所缓和,也一直在张九谈的提防名单上——
怪不得军团邀请她看不上,怪不得一个小外勤他也要跟着。
也许那段同行的日子自带滤镜,显得面前点头承认的人不如往常那么冷,郝苏大着胆子在心里吐槽: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看另一位当事人目前的状态,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
想明白的一瞬间,领主高高在上的形象突然崩了个边。
郝苏立马行了个礼,一溜烟又找了回去,绕着张连星打量了好几圈,直到她受不了地瞪过来才笑嘻嘻接上之前的话:
“我不多问,就想知道有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桥段,你的反应真的太平淡了,这瓜吃得不爽。”
看来今天诸事不宜。
张连星头也疼、眼又被她晃得晕,索性把资料一推,双手缩回袖子里,闭上眼睛仰躺着摆烂:“在你的设想里,我应该怎么做?”
“天啊,这歹人居然敢卧底监视我,真是不知死活,今天不要他血溅城邦我就不姓张?”
语调毫无起伏,听起来不像队友反目,反倒有种“你这孩子还要闹哪样”的无奈。
郝苏的面容扭曲一瞬。
被这样一说,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反应过度,顿时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草草问过出发时间,纳闷地掏出联络器走了。
军团休整的这几天,方便了某位唐姓队长光明正大地摸鱼,大大小小的收尾事宜全落在乔白这个副队身上。因此接到通讯时,乔白正忙得焦头烂额,连客气都省了:“什么大事?我跟你说,就算唐队现在去做变性手术我都不会惊讶。”
“嘁,比那刺激多了。”郝苏毫不犹豫把领主卖了个彻底,添油加醋猛火爆炒一番,然后怂恿道,“不信的话你现在来五楼,还能看到小绵羊版的领主。”
乔白:……
联络器那头安静了好久,才传来乔白出家人般平静的语调:“我知道。”
当时张九谈突然晕倒,郝苏急着带她去C城,自己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和他们当场分别。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中途接到突发任务换了路线,直接撞见了令他产生心理阴影的一幕——
本来应该和郝苏她们一起往北走的阿烛,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反方向,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幽幽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
乔白被那眼锋惊得下意识屏息,瞳孔震颤地僵在原地:
躺在阿烛脚边的、颈骨似乎已经完全折断的人……分明是张九谈。
“乔白。”阿烛轻声开口,眼底暗光闪烁,“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九谈没事。”
骗鬼啊!
就是鬼来了,听到这等瞎话也得骂一声离谱吧!
——分明就是死了啊!
没这人万一发起狂来,自己只有等死的份,乔白登时拔腿就跑,边跑边按开联络器。
刚递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话,若有若无的硝火味幽灵般掠过鼻尖,火舌凌空拧结成绳索,仅仅半秒将他捆了个结实,联络器也脱手滚到了地上。
眨眼间,原本“张九谈”的位置只烧剩一捧轻灰,阿烛看也不看地踏过,缓步向他走来:“冷静点,那个不是九谈。”
“那她是谁!……不对,不管是谁,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世事无常,乔白梗着脖子心想,自己老婆还没找到就要交代在这儿了,面上却色厉内荏大声嚷嚷:“你还攻击军团干部,罪加一等!”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罪状。”
见他满脸都是“宁死不屈、舍我其谁”的英勇,阿烛额角抽动,将变换外形的异能存储器关掉,掌心一摊。
那枚独属于领主的异能图记凭空出现,在乔白呆滞的目光中点燃,静静旋转:“乔副队,麻烦你配合保密。”
想到这里,乔白不由露出一个辛酸的笑,面带悲愤,又似乎带着些对郝苏的怜悯:“不然我为什么突然躲着他俩。一个上司的上司,一个不知是死是活、是敌是友,领主又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那几天快把我憋疯了。”
“不过后来看张九谈和以前没有变化,领主应该没骗我。”
郝苏惊艳闭嘴。
没想到幻想中的相爱相杀,是物理意义上的杀。
刚才在办公室脑补的剧情全被推翻,郝苏仿佛沉默了一个世纪,一声不吭切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