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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槐君(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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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人听见了万山的蛐蛐,屋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虽然微弱但勉强可以视人。
秋天的山里一到入夜就会冷上许多,晏淮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林风摇身上,她这才感觉暖和了不少。
大白随便一躺就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万山靠在一边吐槽:“你们宗门上哪儿收的这小老虎啊?又能吃又能睡的。”
“羡慕啊?那送你。”
“不要不要,我可养不起。”万山连连摆手,转换了话题,“话说你们清荡山连人都没了,你竟然还一直在维护?”
林风摇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人啊?”
万山却脱口而出:“那你不也没回去过嘛。”
她这才抬起头,目光有些锐利地盯着他:“连我回没回去过都知道,万大师对清荡山的关注……有点太多了吧。”
万山怔愣了一下,眼神四处乱瞟:“我哪有关注,偶然得知而已。”
“是吗?”她一直盯着万山,“万大师是如何‘偶然’得知的呢?”
“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啊。”
“哦?”林风摇眉毛一抬,“万大师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我的行踪,我还不知道我身边,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
“我可没有盯着你,我就是盯着……”
“盯着什么?”
万山说漏了嘴,干脆破罐子破摔:“怎么了,我就想看看清荡山什么时候灭门不行啊?”
“行啊,说不定就在今晚呢。”
林风摇随口就胡诌,旁边两人却一脸正色的盯着她,连大白都突然醒过来了。
三人表情严肃,目光灼灼,反而整得她有些尴尬:“看着我干什么?”
“今晚会发生什么事吗?”晏淮皱着眉问。
她随口糊弄:“那不发生点事,咱们怎么出去?”
万山也盯着她问:“你是想等凶手再次行凶的时候出手?”
“我也不想出手,又没付钱,但毕竟吃了几顿村里的饭。”
“那这几顿饭吃得可不便宜……”
万山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响起闹哄哄的声音,几人立马走到门口,细听之下,竟是陈家人在争老太爷的家产。
“啧啧,这老头早上刚死,这家人晚上就开始争遗产了,真是些孝子贤孙 啊。”万山阴阳怪气道。
林风摇抄着手揶揄:“再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身后也免不了这些污糟事儿。”
这一家的孝子贤孙们吵嚷了大半夜,她听得都有些烦躁了,懒得再搭理,又坐回去闭着眼睛休息。
万山靠坐在门口,不时听听外面的动静,大白又随便一躺开始呼呼大睡,晏淮坐在她旁边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看她。
不知吵了多久,外头终于消停了,屋内几人这才勉强休息了会儿。
天刚蒙蒙亮,一声尖叫声划破黎明。
林风摇倏然惊醒,走到门边一脚踢在万山身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只见陈家人围在一间屋门口,有个女声不停哭嚎着,听声音像春花,周围人声鼎沸,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大白迷迷糊糊地问。
万山挨了一脚醒了过来:“估计不是好事。”
林风摇靠在门上说:“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什么意思?”
“呐,有人来了。”她话一说完,外头就有人走过来开门了,来人仍是陈二叔。
陈二叔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站在门外,笑着说:“抱歉了几位,昨日是我陈家误会了你们。”
万山站起来问:“那现在我们能走了吗?”
陈二抬手往门边让:“几位请便。”
林风摇却没走,站在门边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陈二叔却不愿相告:“这是我陈家的私事。”
“私事?”她懒得兜圈,直言,“这莫名其妙地死了人,你们陈家却密而不发,莫非是想隐藏什么?”
“你怎么知道?!”
“你那院子里的哭嚎声,不是个聋子都该听见了吧。”万山揶揄道。
晏淮也忍不住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陈二踌躇了半天,终于开口:“我三弟,死了。”
林风摇问:“跟你家老太爷死状一样?”
“不一样。”
“不一样?”这倒是有些意外了,她急道,“带我去看看。”
陈二还十分犹豫,晏淮走上前说:“陈二叔,你把我们关起来,总得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吧,否则这村里的人还得以为我们是杀人犯呢。”
“实在抱歉。”陈二犹豫再三让出了道,“几位跟我来。”
陈二领着林风摇几人走进院子,院里的陈家人对他们仍是怒目而视,陈明上来就语气不善:“二叔,你把他们带来做什么?”
“你闭嘴!”陈二对陈明吼了一声,又抬手请他们进去,“几位请吧。”
林风摇率先走进去,晏淮跟在身边。
屋内,肥头大耳的陈三穿着睡衣光着脚躺在地上,他的头偏在一边,面目十分狰狞,晏淮蹲下身细看道:“他脖子上这掐痕这么深,这得使了多大劲啊。”
林风摇抽了张纸包着手指随意拨弄了两下陈三的头:“他颈骨都断裂了,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的。”
“能把陈三掐着脖子提起来,这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万山插嘴道。
大白耸了耸鼻子:“这屋里有股味儿。”
林风摇问:“什么味儿?”
晏淮也在屋里四处闻,“是尸臭味儿!跟那天晚上那东西味道一样。”
“老太爷的死还没弄清,这又死一个,死得还都这般蹊跷。”万山站在屋里四处打量,“这陈家是捅了怪物窝了?”
大白随口接话:“说不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明冲进来,对着屋内一声厉喝,大白也不甘示弱:“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给关了,这么横行霸道,谁知道私下都干了些什么。”
陈明手捏得死紧,抡着胳膊就冲上来,万山伸手阻拦,却挨了他一拳,两人推搡之时,陈二进来了。
“陈明,住手。”
“二叔,他们胡说八道,诋毁我们陈家。”
陈明还不服气,陈二叔却没给他好脸,垮着脸吼:“闭嘴,出去干活去。”
陈二将陈明赶了出去,这才转头问:“几位可看出什么了?”
万山揉着脸,语气还有些恼:“您这三弟,跟人仇怨挺深啊。”
“这从何说起。”
“生拧脖子,这没点深仇大恨,都使不出这劲儿。”
陈二愣了一下,大白见他不开口,扬声讶道:“还真有啊?”
林风摇没出声,晏淮走了两步,温声道:“陈二叔,你还是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晏淮说话做事都是十足的温和,但这种温和在心虚的人眼里却像一种精神压迫,他就站在那儿,不怒也不愤,只是不动如山地盯着人。
陈二被他盯得有些发虚,眼珠四处转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这三弟,脾气不大好,确实是得罪过些人。”
几人眼神齐刷刷的盯着陈二,他越发心虚,抹了抹额头辩解:“但也都是小打小闹的,没有闹到这样的地步。”
林风摇觉得这陈二实在磨叽,连忙问:“那具体是些什么事?”
陈二拖了把凳子坐下,叹了口气说:“我这三弟啊,从小脾气就大,跟人打架斗殴是常事,长大了又诸事不顺,脾气就更加暴躁了,常常喝酒闹事,因此跟人结了不少仇怨。”
“你倒挺会为他开脱。”万山抄着手,颇有些看不顺眼,“这人都死那儿了,你还觉得是小打小闹吗?”
“那人跟人有些矛盾,吵吵两句,动起了手,那也是常事嘛,况且我们也没有把人怎么着……。”
“那你们还想怎么着?又动你陈家的法?”万山听着陈二的论调脸都黑了,“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法制社会。”
林风摇看着万山瞪着眼睛,腮帮子都咬紧了,颇有些意外,她印象中极少见万山愤怒,向来只是阴不阴阳不阳地揶揄几句,想来人都有不可触及的地方吧。
她没再多想,又转头对陈二说:“陈二叔,想必你平日没少给你这弟弟擦屁股吧。这凶手出手如此狠毒,难保不会再对你动手。”
陈二一听果然坐不住了,腾一下站起来,一脸惶恐道:“这……那这可怎么办啊?”
“村里流言四起,我可受不了这被冤枉的气。”她随口忽悠,“我定会揪出凶手,以证清白。”
她话一出口,大白就挪到她身边,低声耳语:“什么意思,不收钱,白给啊?”
林风摇没搭理他,还盯着陈二,陈二却有些怀疑:“你们能行吗?”
“能不能行,你有别的选择吗?”万山语气不耐烦,“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小命不保。”
在自己的狗命面前,再多的怀疑都不重要了,陈二一口答应:“那就辛苦几位,替我陈家查明真相了。”
“好说。”林风摇抬手捂面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困倦,“不过我这关了一晚上,又困又累的,得先回去休整一番。等我休息好,自会再来寻你。”
她说完也不等陈二吱声,抄着手就往外走,其他几人也连忙跟在她身后。
几人走出陈家老远,大白才又问:“真不收费啊?真就白给?”
她脚步不停,随口回答:“怎么收?你跟这全村的人说‘你们村里有妖怪’,你看他们信吗?”
大白不死心地嘟囔:“山神都信,妖怪有什么不信的。”
“信山神那是信仰,会杀人的妖怪,那可是要命。”万山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与其睁着眼睛等死,不如蒙在鼓里瞎活。”
大白听完叹了口气,丧丧地说:“又是打白工的一天啊。”
话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咕咕作响,他用手揉了揉,一溜烟往秦琛家跑:“我饿死了,我先回去看看秦姨有没有准备好吃的。”
万山啧啧出声:“你这小老虎都赶上饿死鬼投胎了。”
林风摇没搭理他,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晏淮跟在她身边,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想查陈家的事啊?”
“我有时候也乐意做点慈善。”
晏淮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你是担心那怪物会继续行凶,伤害村里的人吧。”
她没说话,她感觉晏淮知道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