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科约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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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箭“嗖”的一声呼啸穿过树枝，一只野兔的脖子被箭矢轻松穿过钉在了树干底部。
别克布拉特放下弓箭，活动一下右边肩膀，示意阿斯兰飞过去检查猎物。
“第三只了。”阿廖沙站在别克布拉特身边，手里帮他拖着一只张开口的麻袋，“你说好的打到三只兔子就放我回去。”
“怎么？你还以为我把你扣下不让你走不成？”别克布拉特哈哈大笑，惊得一边树枝上的鸟儿飞起，雪被翅膀扑簌簌地抖落，落到了阿廖沙的头顶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廖沙有些恼火地说道，想伸手把头顶上的雪块扫落，结果别克布拉特随手从地上掏起一把雪块恶作剧地往阿廖沙的脖颈里塞。
阿廖沙被冰凉的触感惊地叫出声，却惹得别克布拉特笑得更大声了。
“你别这样！”阿廖沙左躲右闪，“你说好的！我陪你打完兔子就放我回去和洛朗读书的……”
奥尔加面无表情地把亚当从附近村镇里采购回来的新鲜草料和遗弃肉骨边角料往猛兽车厢里装载，忧心忡忡的眼神不时地瞟向森林边缘不停打闹的别克布拉特和阿廖沙。
“真可爱是吧，孩子们。”亚当注意到了奥尔加的眼神，随口应付道，“我们这个马戏团从来没这么有活力过。”
奥尔加没说话，只是继续沉默地往车厢里搬运东西。亚当早已习惯了她的沉默寡言，一个是她还有一个就是洛朗，从不主动跟他说话。
“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奥尔加忽然开口问道。
亚当一愣，手里的一捆稻草掉在雪地上。
奥尔加抬起眼皮来看着他：“他是个来历不明的哈萨克人，但是猎杀手段了得，你怎么就确定他不是一个危险人物？万一他是个逃犯呢？”
“原来你会说话。”亚当笑着弯腰去捡稻草，“他是又能怎么样呢？”他狡黠地冲着奥尔加眨眨眼，“马戏团里的每个人都有点不堪回首的过去不是吗？”
奥尔加接过稻草的手颤抖了一下。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奥尔加。”亚当叹了口气，“现在这个世道，无论你的过去是好是坏，现在都不重要。就比如说我吧，”他双手一摊，“我小时候在家乡的小教堂里演奏风琴给唱诗班伴奏时，只盼望着自己将来会成为神父，哪成想——”
他的眼神飘忽，随着附近裹着毛皮披肩提着水桶经过的塔季扬娜飘然离去：“——会在这里和她再相遇呢……”
奥尔加没有理会他，抱着稻草走进车厢，洛朗正情绪不高地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奥尔加看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转头看看外面别克布拉特追着阿廖沙逗他玩的模样，叹了口气。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她平静地对洛朗说道，“也许沃尔科夫会同意把你从车厢里放出去，透透气。”
洛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这是几个月来除了表演和去变态老伯爵夫人的庄园外他第一次获准能够走出这个车厢。
“好啦好啦，”奥尔加从腰间摸出笼子钥匙，伸手安抚已经激动地扑在笼子门边的洛朗，“外面阳光不错，但是雪地还是冷得很。尽管你是住笼子的，但是脚也不能冻烂了，你得换上靴子才行……”
洛朗哪里还在乎自己穿不穿靴子，他一想到自己能出去自由呼吸新鲜空气，能够和阿廖沙一起畅快地在天空下玩耍，已经近乎飘飘欲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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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跟你玩了！”阿廖沙有些愠怒地说道，衣领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搞得湿哒哒的，“东西给你！”
他说着，把装着其他两只兔子的麻袋塞给别克布拉特，转身深一脚浅一脚踏着雪往车队方向走。
“你这么急干什么？”别克布拉特伸手从后面一把搂住阿廖沙的腰，轻轻松松把他从雪地里拔了出来，“我有的时候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每时每刻和那群白皮肤蓝眼睛的人呆一起？你忘了你自己什么人了吗？”
阿廖沙手脚并用地在别克布拉特的怀里挣扎：“什么‘什么人’？”他听不明白别克布拉特的意思，别克布拉特总是叽里咕噜说一堆他听不懂的东西。一开始认识别克布拉特时他的那些冒险故事很激动人心，但是现在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人，他只想赶紧回到他真正的好朋友洛朗身边。
“傻小子，我说的就是我们啊。”别克布拉特把阿廖沙放下，按着他的双肩使他看向自己，“你，和我，我们来自差不多的地区。你看不出来吗？”
阿廖沙胸膛上下起伏着看着别克布拉特这张英俊又充满野性的脸庞。他承认别克布拉特这高颧骨、浅棕色皮肤和车队里的人对比起来确实不像同一类人，但是和自己的长相还是有区别的，他自己又不是没有照过镜子。
“我看不出来，我又没见过你。”阿廖沙不耐烦地扭动肩膀，想要把别克布拉特的手抖落。
“啧，”别克布拉特扯住阿廖沙的领子，“我问你，你在加入马戏团之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听到这话，阿廖沙的瞳孔一阵颤抖，他转头看向别的方向：“都不记得了。”
别克布拉特咧嘴一笑：“你骗我呢。”他伸出手指点点阿廖沙的眼角，“你可以糊弄别人，但是你糊弄不了我。你那双眼睛，你的声音，和你这个痣，和你母家一模一样，不带一点出错的。”
阿廖沙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但他还是死死咬住牙关，坚决不发一言。
“小阿廖沙，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别克布拉特看着阿廖沙露出来脖颈处的倔强线条，叹了口气，“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认为我们关系应该更——”
“——嘿！”
未说完的话语被一声怒喝打断，别克布拉特抬起头，只见那个披头散发一半脸庞像恶魔一样的男孩向自己冲了过来。饶是见多识广的别克布拉特一瞬间也心下一惊，紧抓住阿廖沙的手也脱了几分力。
阿廖沙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也不知从哪来的力量，趁着别克布拉特失神的瞬间从他手中挣脱，转头向身后跑去：“洛朗！”
洛朗跑了几步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把阿廖沙抱在怀里，双臂用力抱着他站起身来，那完好俊美的另一半脸庞因为嫌弃和愤怒变得扭曲，使得整张脸看起来尤为可怖：“你那样抓着他是想干什么？没看到他不想和你继续一起待着吗？”
不远处传来一声鹰隼的呼啸，阿斯兰飞了回来落在别克布拉特肩上，冲洛朗怒视着。
“我只是和他闹着玩来着。”别克布拉特张开双手笑道，“我没欺负你，是吧，小阿廖沙。”
阿廖沙双臂紧紧环绕着洛朗的脖颈，别过脸去不理会别克布拉特。
洛朗也不愿意再和这个哈萨克人多费口舌，抱着阿廖沙转身离去。
别克布拉特看着他俩的背影，原本不羁的笑容凝滞了片刻，他放下手，双眼紧盯着阿廖沙：“记得你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科约克（К????к）！”
洛朗感觉怀里的阿廖沙霎时间浑身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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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季扬娜在水井旁费劲地用绞盘绞上来一桶水，亚当连忙跑了过来伸出手。
“给我拿吧。”亚当说道，“不能累到你的脚踝。”
“你还怪绅士的，科瓦尔斯基先生。”塔季扬娜露出微笑，自得地收回手，拢了拢肩膀上的披肩。
“为你，多少次都行。”亚当故意用滑稽的口吻说道，用空闲的手抬了抬帽子给塔季扬娜示意，惹得塔季扬娜嫣然一笑。
洛朗抱着阿廖沙来到车队跟前，沃兹涅先斯卡娅姐妹正陪着坐在椅子里的米哈伊尔晒太阳：“你们在看什么呢？”
“啊，我亲爱的朋友，你从那个罪恶的牢笼里出来了。”米哈伊尔欣喜地看着洛朗能够走出笼子沐浴在阳光下，“你是不是比我们初见的时候又长高了几公分？”
“也许吧，”洛朗顺着沃兹涅先斯卡娅姐妹的目光看过去，“你们在看塔季娅和亚当·科瓦尔斯基？”
“对，”娜斯佳甜甜地笑了，“春天快到了，也许车队里会多一对情侣呢。”
洛朗皱起眉头又看了一眼塔季扬娜和亚当一起走回来的景象：“你是说他们俩吗？”他转回头诘问道，“他俩看起来不像在恋爱啊。”
“我年轻的朋友，你还没到懂这个的年纪。”米哈伊尔哈哈大笑，“等你到了想要恋爱的时候，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姑娘会有胆量跟你在一起呢。”
“我也很好奇。”洛朗苦涩地开着玩笑，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失去了兴趣，抱着趴在他肩头不发一言的阿廖沙转身离去。
经过彼得鲁什卡兄弟，斯捷潘仰起脸对着洛朗友好地打招呼，而列夫面色铁青地坐在一边狠狠盯着塔季扬娜和亚当。
弗拉基米尔不在最开头的他的专属车厢里，他一个人骑马去附近的城镇商谈表演机会去了，不到天黑他是不会回来的。
整条长长的大篷车车队就像一条疲惫的千足虫，趴在贫瘠的土地上气喘吁吁。
洛朗抱着阿廖沙慢悠悠地走了两圈，等着伏在自己肩膀上孩子逐渐呼吸平稳后才停下脚步。
“好了？”他轻声问道。
“嗯。”阿廖沙低头把眼睛埋在洛朗的锁骨上。
洛朗在附近找了一个伐树工留下的树墩坐了上去，让怀里的阿廖沙抬起脸与自己直视：“说吧，他怎么欺负你的，我等会去替你揍他。”
阿廖沙有点急切：“他没有欺负我……”他的黑眼珠颤抖着，似乎有点害怕即将说出口的内容，“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我说他好像认识我以前的家人？”
洛朗点点头，阿廖沙那天说完后就没有再说别的，他也一直没有追问这件事。他认为将来到了合适的一天，阿廖沙会主动告诉他自己的事情，而自己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主动告诉阿廖沙自己的家世来历。
阿廖沙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和他的年龄不符的愁容。
洛朗沉默着，等着阿廖沙自己开口。
“他说……我的长相，和我母家一模一样，”阿廖沙小声说，“他还喊我‘科约克’，那是……那是我的本名……除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一直照顾我的赛苏奶奶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洛朗眨眨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艰难地开口，“他和你是同族？他是你的亲人？”
“不……”阿廖沙抬起头，“他肯定和我不是一族的，我出生的地方没有他这个长相的人。但我猜他的意思是，我应该和他更亲近一些，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他认识你的父母，”洛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相认呢？你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你父母的信息吗？”
阿廖沙摇头：“不需要了，”他语气平静，“他们早就死了。”
洛朗沉默着。
“就算没有死，我也不想再回去了。”阿廖沙异常坚定地说着，捏着洛朗衣领地手却越绞越紧，“我恨我的父亲，是他害死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恨我和我的父亲，她曾经差点杀死我。”
洛朗感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嗓子眼里，他喘不上气，又吐不出来。
阿廖沙惨然一笑：“所以马戏团是我的家，我打死都不要离开这里。这里至少没人恨我，没人想杀死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科约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