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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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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阳光明媚得有些过分的午后,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日常而慵懒。由梨走在熙攘的人行道上,思绪有些飘忽。
就在她稍稍停下脚步避让行人的瞬间,一个身影恰好从她侧后方快步赶上,仿佛急着要去哪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他立刻惊呼,语气充满了慌乱和歉意,同时伸手扶住她,稳住她的身形。
那是一个穿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的年轻男人。他手里抱着一个看似随意的纸袋,里面装着几本的漫画书,看上去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谢谢你。”由梨扶了一下滑落的墨镜,站直后想要转身离开。
没想到男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用劲之大使她感觉到有些疼痛。“你是御子有理(艺名)?我是你的粉丝!”
“我不是,你认错了。”由梨身体还未恢复,挣扎了一下,“请你放开……”
“怎么了?”乙骨忧太和真希这时候也走过来,男人看到他们不再说什么,同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臂。“不好意思,我认错了。”他的瞳孔好像一瞬间成了两个漩涡,由梨以为自己看错了,下一秒年轻男人又露出那副笨拙又诚恳的慌张模样,连连鞠躬,然后便混入人群,迅速消失在街角,仿佛只是一个不小心的过客。
***
夜色渐深,宿舍里一片死寂。由梨睁开了眼睛。那不再是属于她的眼眸。里面没有困惑,没有恐惧,只有两潭了无生气的的死水。
她的身体像一具木偶一般,被看不见的丝线操控,僵硬地从床上坐起。单薄的丝绸吊带睡衣紧贴着皮肤,蕾丝的花边勾勒出脆弱的身形。她对此浑然不觉,赤||裸的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乙骨忧太回到宿舍,将要按惯例去由梨的宿舍帮她治疗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一晃而过。
是由梨。她正以一种梦游般的姿态行走着。她的双眼圆睁,却空洞得如同两颗打磨过玻璃珠,映不出任何倒影。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的象牙白细吊带睡衣。
那睡衣的布料柔软地贴||合着她年轻的身体轮廓,两根纤细的肩带仿佛随时会从光|滑的肩头滑落。V形的蕾丝花边领口勾勒出清晰的锁骨线条,睡衣下摆刚刚盖过臀|部,露出整双修长而笔直的腿,柔嫩白皙的肌肤裸|露在清冷空气中。她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脚毫无知觉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眼看她就要转入另一条小路,消失在视野中,忧太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由梨?”他下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由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步伐不再是平日的悠闲,而是一种急促且目标明确的快步,脚掌与地面接触,像一只灵巧的猫。
为什么不回应?他顾不上礼节,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试图拦住她。
“由梨!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话语戛然而止。
忧太终于看清了她的脸。那双总是含着浅笑或带着思索的黑曜石般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井,没有焦点,没有神采,甚至映不出他焦急的身影。她的表情一片空白,像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白纸。忧太快要以为是由梨的替身纸人跑出来了。
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停下来。
“由梨你醒醒!”她的身体在他的钳制下微微震颤,但前进的脚步只是稍一停滞,随即又顽强地、执拗地要迈出去。她的头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睛依旧直视着前方黑暗的走廊尽头,仿佛他的存在,他的声音,他的触碰,都只是拂过的微风,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一股寒意瞬间从他的脊椎窜上头顶。她不清醒,她被人控制了。
【快来】由梨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
忧太感觉到手掌下那具单薄的身体猛地一振,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能量从内部迸发。忧太的双手被她挣扎开。
由梨光着脚加速向前奔去,她的身体轻盈得如同一片被风卷起的纸屑。睡裙的裙摆在她身后飘荡,赤|足在砖石上留下模糊的残影。她轻松地翻过墙壁,敏捷地掠过一排低矮的平房屋顶。
忧太双腿聚力一跃而起,紧跟上她。
终于,在一条昏暗无灯的巷子口,她停了下来。
“有理你来了。”巷子里走出一个人影,是早上撞到她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用一种甜腻的口味开心地说:“有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男人张开双臂,正要朝由梨走来。
“离她远点!”少年的怒吼打破了这诡异的画面。
男人脸上的陶醉碎裂,转为惊愕与怨毒。“你竟然……”他话未说完,少年已经冲到了面前。没有犹豫。积蓄了所有力量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砰!”一声闷响,男人撞在身后的墙上,墙壁从他的身体开始龟裂开。他晕死过去发不出任何声音。
应该是精神控制类的术式,忧太给辅助监督发了一个定位。
随着男人的昏迷,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断裂开来。由梨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颤抖。她空洞的眼神里,光芒重新浮现。
看到满脸是血的陌生男人,和他身后一片狼藉的墙壁。然后是眼前这个……握着拳头,眼中燃烧着深切担忧和愤怒的忧太。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单薄的吊带睡衣,赤着的、沾满灰尘和碎屑的双脚。冰冷的地板触感此刻才尖锐地传来。
“我……?”她下意识地抱住双臂,声音带着不知所措的颤抖,“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被人用咒术控制了。”忧太迅速地解开自己身上那件白色的薄外套。他上前一步,动作轻柔地将外套披在了由梨单薄的、只挂着丝|绸|吊|带的肩膀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将她包裹住,垂落的衣摆盖住了她的睡裙下摆。残留的体温像一层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噬骨的寒冷与恐惧。
“我们回去。”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将并不算宽阔,但在此刻显得无比可靠的背脊展露给她。
由梨没有丝毫犹豫,顺从地伏了上去。手臂绕过他的脖颈,他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站起身来。
很轻,他心想,轻得像一片纸。下次不能再离开了,毕竟由梨是那么脆弱,只要他移开视线她就会被脆弱地折断。
他背着她,走出了这条弥漫着罪恶与颓废气息的小巷,没有再回头看那个瘫倒在地的男子一眼。午夜的街道空旷而寂静,只有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化作陪伴。
她将侧脸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能听到他心脏有力而平稳的跳动声,能感受到他行走时背部肌肉的轻微起伏。这份触感,一点点驱散着她脑海中那片冰冷的、被操控的虚无。
有什么东西带着滚烫的温度,毫无阻碍地渗透了他薄薄的衬衫,烙印在他的皮肤上。那温度如此鲜明,与他身体的温热截然不同,像一颗灼热的小小星辰。
忧太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以前就算是面对死亡她也没有落泪。
他的脊背肌肉下意识地微微绷紧,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反而走得更稳更平缓了些。他没有回头,没有询问,甚至没有发出一丝疑问的声音。他只是默默地、更紧地托住了她的腿弯。
讨厌这么弱小的自己……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背脊里,咬着自己的嘴唇,尝到了咸涩的味道。这泪水里混杂了太多东西,对失去控制的恐惧,对未知遭遇的后怕,对自身脆弱的愤怒,以及……对他这份无声守护的、几乎让她心口发疼的感激。
忧太走得很稳,刻意避开了所有不平的路面,生怕颠簸到她。他的白色外套包裹着她,在寂静的夜里,成为一个移动的、小小的安全空间。
宿舍楼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他背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穿过依旧寂静的走廊,最终停在了她的房门前。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扶着她站稳。
由梨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眼神虽然疲惫,但已重新属于她自己。
她攥着他的外套,转身打开了房门。在门关上的前一秒,将他一把扯入,房门快速掩住他惊讶的表情。
宿舍房间入口,由梨将忧太推倒在墙边,抱住他。
忧太感觉到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由梨松开他,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斟酌着开口:“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忧太讨厌我这么做吗?”
“不讨厌。”忧太快速地回答,声音带着些颤抖,接着又因喜悦而变得高扬。“我很喜欢。”
她微微一怔,透过窗户外照进来的光线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她带他走入房间,两人一起面对面侧倒在床上,由梨用手指摩挲着他脸侧的头发,注视着他黑暗中蓝得发黑的眼睛,“再说多一点吧,我想听。”
忧太感觉到她的眼神好像变成了甜蜜的枫糖,看着他的样子像流沙像沼泽像深海,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在逐渐下沉。就算被她吞噬殆尽也无所谓。
“想要被由梨需要,被由梨依赖,被由梨想念,被由梨喜欢,和由梨在一起。”
由梨饶有兴味地听着,“一直在说想要,忧太很贪心呢,有什么不想要的吗?”
“不想要和由梨分离,不想要被由梨抛下,不想要由梨难过,不想要由梨喜欢别人在乎别人关心别人。”
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害羞的暖意,但随即,那柔和的目光被一股更深沉、更痛苦的情绪覆盖。
“那天,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以为你会死。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确认你在哪里,是否安全。我害怕……害怕我一转身,你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会像那天一样突然死去。”
他有些紧张地说,“我喜欢你,我再也不想承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恐惧了。对我来说,你就是神的恩赐。”他说完后紧张而期待地等待她的回应,像小狗在向主人索要提要求的权利般用尽所有力气。
月光落在他的发梢好像一捧雪,她松开一条手臂,将手轻轻覆盖在他头上,好像要捧起月光。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震。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温柔微笑,凑近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很轻的吻,“我不会消失的。再也不会了。”
忧太难以置信地愣怔住,相触的地方像触电一样浑身酥麻,大脑宕机,双唇微微张开。忧太伸出右手,小拇指弯曲形成钩状,其余四指收拢,“约定好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由梨的小拇指勾住他的,“约定好了。”
他陷入被满足的快乐中,他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一个极其明亮、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在他年轻的脸上彻底绽放开来。
由梨用手指摩挲他的下唇,将大拇指插入他的唇间轻轻按压了一下舌头,在被闭合的牙齿咬到的瞬间抽出手指。忧太回神用力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轻喘了一口气。
窗外的月光照在她皎洁的侧脸上,像是流动的奶与蜜,对忧太来说眼里的一切都是洁白……他沉湎在深海里,浪潮温柔地起伏,水流温暖地包裹着他,像回到了最原始最安全最契合的地方,两个紧贴在一起的灵魂互相包裹着嵌合着,像是雨后黏腻的潮湿的土壤中破土而出的芽尖,呼吸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快速成长为一株蒲公英,被风一吹就轻飘飘晕乎乎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