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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退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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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丽棠这几天比平常还要少睡一会,每次做测验总有背不住的东西,集中精力太久了也没办法把卷子做得十全十美。
她每次故意语文作文只写一半,就算这样,也已经考了好几次年级第一了。
班上集体订阅了报纸,虽然没她的份,她也没钱订,但是这种东西都会被大家拿来折纸盒或者擦桌子,她刚好又坐在垃圾桶旁边。
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最近要分科,班上的气氛比以往沉重了些,毕竟这就意味着分别。
单丽棠也稍微有点纠结,她更想选理科,只要学明白了可以少花点时间,文科的话,她毕竟不是过目不忘,还是要多背好几遍。
趁人少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办公室,藤老师不在,就找了偶尔让她罚站的数学老师。
“文科还是理科吗?”李文扶了扶细框眼镜,“你肯定要选理科呀。”她还想接着问问,老师却不耐烦地朝她摆了摆手:“回去吧,我马上要上课了,按理说我都不该搭理你,人家同学都是交了学费享受教育的,你下学期赶快把学费凑齐。”
一旁的胡老师稍微劝了劝:“诶,李老师,您老教师从市里调过来可能不清楚,学生家里……”
“什么学生家里不家里的!”李老师显然不吃这一套,马上呛了回去:“公平这件事很重要!你如果想要我好好教你,你就给我想尽了办法把学费交上。”她把茶杯重重摔在桌上,随后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呀,要把自己当个堂堂正正的学生,不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可怜的乞丐。”
胡家闰在旁边小声说着教数学的脾气就是火爆,然后无奈地看了一眼默默离开的学生。
接下来几天单丽棠还是接着上课,只是警察来过学校几次。
是为几天前……她母亲的事情。
而其他的课任老师都明里暗里地关心着她,除了数学老师一如既往地尽量无视她,对这件事没搭腔的还有藤子悦。
“李文老师说的话,你怎么想呢?”藤子悦啃着手里的面包,单丽棠把李文老师的训斥一五一十地向藤子悦复述了一遍,后者听完后点点头:“你这是在向我打李老师的小报告吗?帮你出头?可以啊?”
单丽棠脸一下红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
“不过李老师话难听了点,但有道理,至少你很多同学会少一些议论吧,我是觉得无所谓啊,但是好像你们这些青春期的小孩还挺敏感的。”藤子悦又扔给她一盒牛奶,“但是交学费这事儿吧,现在还是量力而行吧!大不了你以后读出来,再把学费交回来也不是不行啊。”
藤子悦心里暗暗想着要不要偷偷帮她交个学费,反正在这读书也不贵。
也不是贵不贵的事情。
“我其实存好学费了,老师,想着下学期再……”单丽棠闷闷不乐地回答着。
“啊,你干什么了,不会被人骗了吧。”藤子悦连忙问她,“我跟你说啊,有些来钱快的工作虽然真的来钱快,但一定不能碰啊。”
“不是,是我存了十几年的钱,放在一个上锁的存钱罐里,我还放在以前家里的一个地方……就是我偷烟,那个地方。”单丽棠第一次鼓起勇气解释道,脸憋得通红:“其实,不是偷,是那个女人之前让我去她亲戚那里做工,说要给我工资的,结果一分钱也没给我。但是她亲戚,给了我一些。”
“哦还好。不过为什么……啊,那小卖部的,是你后妈啊,我说她当时为什么凑热闹。”藤子悦才反应过来,随即又闭上了嘴。
那天的事情毕竟还是……不太愉快。
“藤老师,你刚才说的来钱快的工作是什么呀,”单丽棠好奇地望着她,“就是,一般我去打工,知道我是学生就会多很多,很多限制。”
“多少是有点违法的,有点灰色啊,来钱快,你懂吗。”
藤子悦偷偷看了她一眼,最后换了个话题:“怎么扯一扯,扯这么远了,所以,你不是为了打李文老师的小报告,是为了什么呢?”
她刚要回答,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其实问题很简单的。
——李文老师是这么想我的,藤老师又是怎么想的呢?
单丽棠想了想,感觉自己现在还是不做一个被同情着的乞丐。
她让唐哥在更远的地方把她放下来,在无人的小路上大声背着书,见缝插针地背几个公式,穿插得过着感觉效率高一些。
她在校门口故意逗留一会,如果藤老师来了就去买早餐,但她似乎摸清了规律,每周她第一个语文早自习会迟到甚至不到,被教导主任说几句之后,第二个早自习就会准时一些。
但是当她今天看到藤子悦时,后者戴着口罩,然后遥远地向她挥手,看见她靠近,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是拒绝的意思吗?
到了语文课,是隔壁班的老师代课,而两个人的课冲突时,藤子悦也只是匆匆在黑板上写上“自习”,然后把她从各个班老师那找到的资料和试题发给语文课代表,随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直接把自己咳出教室了。
单丽棠第二天凌晨四点就出了网吧,给还在熟睡的唐哥留了个便条,从网吧借了个手电筒。以前家里还想摘些草药放在店里卖,这里的山上到处都有,泡出来又凉又甜的,是跟老人学的土方子。
早自习藤子悦通常会过来逛一圈,她把那把草药偷偷藏在桌兜里,坐在她前面的同学捂着鼻子:“怎么教室里一股土腥气呀!”
说完之后直直地看着单丽棠,她觉得还不如点名道姓直接骂她来得痛快。
“一天到晚造些什么恶心人的词儿呢!”洪超把书一把扣在桌上:“本来期末考试就他妈的烦,大早上谁不是走门口那泥巴路进的学校?找什么茬呢!”
他这样一吼,班干部们又不乐意了,开始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直到上课铃响,洪超迅速低头在单丽棠桌兜闻了闻,低声对她说:“诶,真是你这的味儿。你这是摘的啥呀?”
“……”单丽棠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告诉他,自己想给藤老师摘点草药,泡水喝。
“啊,那你该整点金银花车前草啥的呀。”洪超又低头看了一眼,小声说着:“根据我的判断,你这绝对是杂草,有没有毒都不知道呢。”
单丽棠脸一下白了:“我下课就扔了。”
“没事,我帮你扔,张笑她们要笑你。她们一直盯着你呢。”
“不用,我可以的,谢谢。”
“哎呀!那我掩护你!”
等到下课扔完那堆不知名的杂草后,转过身回到教室,她的座位旁边便围了一大圈人。看到她进教室,张笑从她的座位上起来,拍了拍裤子。
“洪超,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看望藤老师吗?”张笑明明是对着洪超说话,眼睛却一直看向单丽棠,“我们都很想去看藤老师,看你之前跟藤老师关系挺好的。”
一旁的女生抢着说:“你别带些不相关的人啊,是笑笑她妈妈昨天夜里在医院值班,看到藤老师就一个人在医院输液,烧着厉害。”
一听病得这么严重,洪超刚想答应,却看到已经坐回座位的单丽棠,他说下节课再给她们答复。
张笑点点头,眼睛却又找上了一旁的单丽棠:“我让我爸妈准备了点水果篮,就当我替七班同学一起送了,也别太多人,怕打扰藤老师,洪超你别买花什么的,不实用。”
洪超下意识地回了个“好”。
等到放学的时候,一大帮人在门口前站着,洪超小心翼翼地问飞快收拾好东西的单丽棠:“你真不去?呃,或者我帮你带点啥给藤老师?整点正版中药?”
单丽棠低着头:“谢谢,但是不用了,我要回去看书了……我也没有那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