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乔斯达宅往事》无往亦无前

2、承

　　窄小的过道里，充斥着油漆味和烧焦味，浓烟遮挡了我的视线，熊熊烈火在四周游走。我慌不择路地到处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但是从一扇小窗看到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我在一艘正在燃烧的船上。
　　“我要死了。”霎时间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我不会游泳，跳进海里只有死路一条，有人能发现在这漫无边际的海上正在发生一场人间悲剧并施以援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死了，心下一片灰暗，恰恰此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跟我来。”一个温柔但不容置疑的声音说。
　　我骇了一大跳，惴惴不安地乖乖跟上了，毕竟无论什么都不会比死更可怕，在死亡这个最大的未知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那个人带我跑到甲板上，游轮的边上绑着几条小船，我顺着绳子滑下来，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
　　劫后余生的我松了一口气，对救命恩人喊道：“快下来，火越来越大了。”
　　那个人却说，“我走不了了。如果你活了下来，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妻子是否还活着。我的妻子叫艾琳娜，她有一头天鹅绒一样柔软的金色长发和天空一样清澈的蓝眼睛。请告诉她，我爱她。”
　　我着急地喊道：“你跳下来就好了，别担心，我会接住你的。那些话，你要亲口对你妻子说。”
　　天空深沉得好像要滴下似的，下面却是橙红的烈焰，就在这漫天大火的照耀下，我终于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脸，蓝发蓝眸，有着温和坚毅的脸庞，我曾在乔斯达宅的画像上见过他，他是乔纳森·乔斯达，一个不幸在海难中去世的人。
　　莫非亡魂留恋人世不愿升天，是何等强大的执念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害怕他带走我的灵魂，于是答应会去寻找他的妻子。
　　乔纳森疲惫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的眼神却逐渐空洞，他头一歪，只听见“撕拉”一声，他的头掉了下来，在小船上弹起来滚了一圈，头发和皮肉一层层脱落，变成一个紧闭双眼的金发男人的头，正正好对着我。
　　我双腿打战着后退，那个金发的头颅突然睁开红眸，张开带着獠牙地血口向我跳来。
　　上帝啊，我宁愿溺死也不要被恶魔吃掉，于是纵身一跃跳入了黑色的大海。

　　强烈的失重感让我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天花板和身下柔软的让我稍感安心，但耳边不知为何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撕纸声。我用颤抖不停的手点燃床头柜上的蜡烛，第一次手有点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终于点着了。
　　梦中金发红眸的恶魔骤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鼻子突然忘记如何呼吸，只能张大了嘴嗬嗬出声，正当我那不上不下的尖叫终于要脱口而出的当口，那个正撕着信件的男人低声说：“嘘，别害怕。”
　　那嗓音柔和却暗藏诱惑，我镇定了下来，不是出于信赖，而是因为我的身体听从了那个男人的命令。
　　即使在此之前我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个男人，但冥冥之中我却猜出了他的身份，“你一定就是迪奥·布兰度先生。”
　　脱口而出之后我又觉得荒谬，迪奥·布兰度早就去世了，莫非又是一个心有不甘的亡魂，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那个男人却抿起一个危险迷人的微笑，“是我。”
　　恐惧又重新占据我的身心。
　　迪奥优雅地起身向我走近，露出了他身后的一个正对着我的白莹莹的头骨，那头骨上曾用于安放眼珠的两个窟窿如今空洞洞的，莫名显得十分可怜，一个劲地望着我，好像要述说什么。
　　迪奥注意到我的视线，转身温柔地抚摸那森森的头骨，他甜蜜地说：“这是乔纳森。”
　　难道乔纳森并非死于海难，上帝啊，我只想现在马上晕过去，好叫我不用面对比死亡还残酷的折磨。
　　“你很幸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属于乔斯达家族的家产。这张床，你睡得还舒服吗？”迪奥锐利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向我。
　　我马上火烧火燎地跌下床，磕磕巴巴地说：“既然您回来了，哪里还能轮到我，现在您才是乔斯达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迪奥轻轻抚摸头骨，笑道：“你好像做了噩梦，梦见什么了，和我说说。”
　　“乔纳森·乔斯达……”
　　迪奥脸上愉悦的表情一洗而空，他冷冷地盯着我，“他说什么了，一定是为了能够继续留在我身边而感到幸福吧。”
　　他陶醉地捧起头骨，亲吻了头骨上曾是嘴唇的地方。
　　事已至此，直觉告诉我不该说出真相，但我害怕迪奥能够嗅出谎言的味道，于是含含糊糊地说：“他问我艾琳娜是不是死了……”
　　至于乔纳森的最后一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迪奥仰天大笑，“艾琳娜那个死丫头当然是死了，乔纳森有没有说起我？”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乔纳森，乔纳森……”迪奥喃喃道，低头仿佛在思考什么。
　　他转头看我，“你以为我来这里多久了，刚来的？不，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三天了。我听见了管家给你讲的故事，这当然只是故事，因为它和真相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和乔纳森的命运，从我父亲和他父亲相遇的那个夜晚便联系在一起，我们是彼此的半身，我们命运的河流注定要交汇在一起。那个粗陋的女管家怎么可能用她凡人的肉眼窥视神秘的命运金丝，那条金丝只有我和乔纳森才能察觉到。幸运的人，让你听一听这一切的真相吧。如果你能做个合格的听众，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毕竟我才吃过夜宵，不是很有食欲。”
　　迪奥微笑着，露出了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