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19、幽林回环

　　第三天清晨，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林间弥漫着彻骨的寒意与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雾气。洛克醒来时，感觉头脑不像昨日那般充斥着莫名的亢奋，反而像是被一层湿冷的棉絮包裹着，沉滞而昏沉。他钻出帐篷，发现珂赛特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火边，试图重新点燃篝火，但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手指微微发抖，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也愈发明显。

　　“没事吧，珂赛特？”洛克关切地问道，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打火石。

　　珂赛特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没事，可能就是……有点没休息好。加上林子的湿气，好像总觉得很困。”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呼吸声听起来有些粘滞。

　　爱丽丝和兰彻斯特也相继醒来。爱丽丝沉默地检查着装备，她的眉头始终微蹙着，似乎也在对抗着某种不适。兰彻斯特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地四下张望，仿佛林间潜伏着无数他看不见的眼睛。

　　简单的早餐依旧是珂赛特准备的热汤，但今天的汤似乎也失去了些许味道，大家吃得都有些沉默。一种无形的压力，比前两日更加沉重，笼罩在小队上空。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需要向勘探区域内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脊进发。地图显示，那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周边大片区域，是绘制地图和观察地形的绝佳位置，也可能存在不同的植被和资源。

　　队伍再次出发，钻入浓雾与密林深处。脚下的路变得更加崎岖，开始出现明显的坡度。周围的植被也悄然发生了变化。高大遮天的黑松逐渐被更多耐寒、耐贫瘠的温带山脊植物所取代。扭曲多节的低矮栎树顽强地扎根于石缝间，叶片边缘带着锐利的锯齿。一丛丛叶片厚实、边缘泛着诡异紫色的岩蔷薇簇拥在岩石旁，散发出一种略带辛辣的香气。石壁上覆盖着干燥的金黄色地衣，像一片片凝固的火焰。偶尔能看到几株形态孤傲、枝干如铁画银钩的山毛榉，它们稀疏的叶子在雾气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然而，这片看似“正常”的温带山脊景观，却透着一股死寂。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几乎听不到任何鸟鸣虫嘶，连风都似乎停滞了，只有浓雾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

　　“记录：海拔升高约一百五十米，植被类型过渡至耐寒矮林及灌丛。发现岩蔷薇（变异可能？）、栎树、地衣……生态迹象……异常稀少。”珂赛特一边记录，一边喘息着说道，她的笔尖在绘图板上显得有些无力。

　　“确实太安静了。”洛克压低声音，握紧了手中的生存刀，手臂上昨天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这片森林的危险。

　　兰彻斯特跟在最后，他的不安几乎化为实质，碧蓝的眼睛不断扫视着浓雾，低声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一直跟着……”

　　爱丽丝没有回应，她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稳定，但洛克注意到，她握着手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小片相对平坦的、位于几块巨大黝黑岩石之间的空地休息。岩石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那些干燥的金色地衣。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极其古老、形态扭曲怪异的枯树。它的树干黝黑如炭，仿佛被雷火反复灼烧过，枝桠虬结盘绕，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只绝望的、向天乞求的巨手。树根部分裸露在外，如同怪物的触须，紧紧抓住下方的岩石。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衰败与不祥的气息从这棵枯树上弥漫开来。

　　爱丽丝似乎对这里有些排斥，但她还是示意大家在此短暂休息。“抓紧时间补充体力，这里不宜久留。”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洛克和兰彻斯特靠着岩石坐下，拿出水壶和干粮。珂赛特则疲惫地几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棵黝黑的枯树，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连拿出绘图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短暂的、看似安全的休息时刻，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连一丝风声、一丝脚步声都没有。就在珂赛特背靠着的那棵扭曲枯树的阴影里，地面——那看似坚实的、覆盖着苔藓和地衣的地面——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腐烂皮毛、露出森白骨骼和暗红色肌肉的前蹄，悄无声息地从中探出，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抓向了正闭目休息的珂赛特的小腿！

　　“小心！”洛克和兰彻斯特几乎同时惊呼，但他们的反应远远跟不上那诡异出现的攻击速度。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爱丽丝动了！她仿佛早已预料到危险来自何方，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前扑，一把将珂赛特从枯树边拽开！

　　“嗤啦——”一声，珂赛特的裤腿被那腐烂的蹄子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所幸并未见血。

　　而这时，那袭击者的全貌才从枯树阴影下的“地面”中缓缓升起。那是一只……鹿？或者说，曾经是鹿。它的体型比寻常鹿类要大上一圈，皮毛大面积脱落，裸露的肌肉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并且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它的头颅有一半已经腐烂，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的光芒。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鹿角，那原本象征生命的犄角，此刻扭曲变形，上面挂满了粘稠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物质，正缓缓滴落，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精神污染气息。

　　“丧尸鹿！退后！”爱丽丝厉声喝道，举枪便射。子弹精准地命中丧尸鹿的头部，打碎了它一部分头骨，那幽绿色的火焰闪烁了一下，但它只是晃了晃，发出一声嘶哑扭曲、完全不似鹿鸣的嚎叫，再次冲了过来！它的动作僵硬却迅捷，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

　　洛克和兰彻斯特也立刻反应过来，加入战斗。洛克用生存刀试图劈砍它的腿部，但刀锋切入那蠕动着的暗红色肌肉时，感觉像是砍进了坚韧的橡胶，阻力极大，并且有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刀柄传来，让他手臂发麻。兰彻斯特凝聚起光明力量，试图净化那幽绿火焰，光芒与火焰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那火焰只是稍微暗淡，随即又顽强地燃烧起来。

　　珂赛特挣扎着想要举枪，但她的手抖得厉害，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光是看着那怪物，就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

　　战斗异常艰难。这丧尸鹿似乎对物理攻击有很强的抗性，而对能量攻击也有相当的耐受力。它那挂满黑色物质的鹿角挥舞间，带起阵阵令人作呕的腥风，并且不断散发出一种无形的精神冲击，让洛克感到头晕目眩，耳边似乎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疯狂的呓语。

　　“攻击它的核心！那绿色的火焰！”爱丽丝一边灵活地闪避着鹿角的冲撞，一边冷静地指挥。她抓住一个空隙，猛地突进，匕首如同毒蛇般刺向那幽绿火焰的中心！

　　“噗嗤！”

　　仿佛某种东西被戳破了。丧尸鹿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幽绿色的火焰猛地爆开，化为点点磷火，消散在空气中。它那蠕动的肌肉迅速干瘪萎缩，最终“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一堆真正的、迅速腐败的枯骨，只有那扭曲的鹿角和滴落的黑色物质证明它曾经的存在。

　　战斗结束，四人都是气喘吁吁，心有余悸。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洛克看着地上那迅速腐化的残骸，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刚才战斗中听到的呓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被深度污染扭曲的林地生物，”爱丽丝收起匕首，脸色凝重，“它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区域的污染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近，更危险。不能停留，立刻离开这里！”

　　大家不敢怠慢，立刻收拾东西，甚至顾不上仔细处理伤口（洛克手臂的绷带在战斗中被扯开，伤口又渗出血来），按照爱丽丝指示的方向，快速离开了这片有着扭曲枯树的不祥之地。

　　他们沿着山脊继续前行，浓雾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每个人都默不作声，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有新的怪物从雾中扑出。然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却异常地……平静。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以及那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浓雾，什么也没有发生。

　　天色渐渐暗沉，预示着傍晚的来临。他们找到了一处看起来相对安全的、位于几块巨大岩石下的凹陷处，决定在此扎营过夜。疲惫和紧张几乎拖垮了每一个人，尤其是珂赛特，她几乎是被兰彻斯特搀扶着走到营地的。

　　然而，就在洛克拿出指南针，准备确认方向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指南针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旋转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搅乱。

　　一股寒意瞬间从洛克的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但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他看到了旁边岩石上一个模糊的刻痕——那是他中午休息时，无意中用刀尖划下的！

　　“等等……”洛克的声音干涩沙哑，“我们……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中午休息的地方附近了？”

　　爱丽丝闻言，立刻上前查看刻痕，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迅速爬上旁边最高的岩石，举目四望，片刻后，她跳了下来，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不是附近……我们，根本就没离开过！”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微风吹来，暂时吹散了部分浓雾，露出了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赫然就是中午那棵扭曲枯树所在的那片空地！那棵枯树，依旧如同一个邪恶的标记，矗立在空地中央，而那只丧尸鹿的残骸，早已消失不见，仿佛被这片土地彻底吞噬了。

　　他们以为自己战斗，逃离，行进了一整个下午，结果……一直在原地转圈？！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所有人。这不是迷路，这是……被愚弄了！被这片森林，或者说，被某种隐藏在森林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存在愚弄了！

　　而就在这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浓雾，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不再是缓慢流动，而是像沸腾的开水。雾气之中，一点接一点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黑夜中睁开的无数恶毒眼睛，缓缓亮起。

　　一双，两双，十双，几十双……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的浓雾中浮现，将他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彻底包围了。

　　那些光芒缓缓靠近，穿透浓雾，显露出其后方的轮廓——更多的、形态各异的扭曲生物。有身上长满肉瘤、拖着粘稠触须的腐烂狼形；有如同多节昆虫般爬行、甲壳上布满诡异花纹的畸变体；甚至还有一些依稀能看出人形，但肢体扭曲、五官错位、如同噩梦剪影般的存在……它们无声无息地从雾中显现，缓缓逼近，那无数幽绿的目光聚焦在空地中央的四人身上，带着纯粹的恶意和饥渴。

　　它们没有立刻攻击，只是静静地包围着，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绝望。

　　洛克、兰彻斯特、珂赛特和爱丽丝背靠背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冷汗浸湿了每个人的后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兰彻斯特的握着狙击枪的手臂在微微发抖，珂赛特紧咬着下唇，瘦削的脸颊苍白，仿佛要昏厥过去。连爱丽丝，握着武器的手也出现了细微的颤抖，面对这种超越常识的、如同克苏鲁神话中走出的恐怖景象，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恐惧。

　　他们被困住了。陷入了这片腐化森林精心编织的、绝望的循环噩梦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洛克的视野中，系统界面再次强行弹出，不再是上次莫名其妙的粉红色，而是闪烁着刺目的、代表极度危险的血红色！

　　【警告！检测到极高浓度精神污染力场及现实扭曲现象！生存概率急剧下降！】
　　【触发紧急援助协议（基于玩家此前选择倾向）。】
　　【可选路径支援（资源有限，效果未知，不保证存活）：】

　　熟悉的四个选项再次出现，但这次它们不再是具体的物品形象，而是简化为了四张悬浮的、边缘不断扭曲波动的卡牌虚影：

　　卡牌A：图案是一把剑身笔直宽阔，材质像玄铁一样黑色的阔剑
　　卡牌B：图案是一把简洁的左轮手枪
　　卡牌C：图案是一个如同象牙雕成的雪白国际象棋棋子，是皇后的造型
　　卡牌D：图案是一个不断滴落着粘稠血液、仿佛由阴影构成的十字架。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分析。怪物们开始发出低沉扭曲的嚎叫，缓缓收紧包围圈。

　　洛克的目光急速扫过四张卡牌，
　　他猛地伸出手指，点向了那张滴落着淋漓暗红的十字架卡牌——

　　“我选——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