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歌》拉面加血不加蓝

18、林中发现

　　洛克是被一阵细微而诱人的香气唤醒的。那并非森林固有的湿土腐叶气息，也不是压缩干粮那令人沮丧的寡淡味道，而是一种……温暖、带着谷物焙烤过的麦香和淡淡咸鲜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将他从深沉的睡眠中拖拽出来。

　　他睁开眼，帐篷的帆布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篝火的橘红色光芒在缝隙间跳跃。他钻出睡袋，撩开帐篷门帘，清晨林间清冽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

　　篝火已经重新燃旺，上面架着一个小巧的金属锅，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乳白色的汤汁，里面能看到舒展的绿色蔬菜碎和丝丝缕缕嫩黄的蛋花。珂赛特正坐在火边，用一个长柄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食物，她那挑染成蓝色的发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晨光熹微，透过林间薄雾，给她专注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醒了？”珂赛特抬起头，绿色的眼睛弯了弯，依旧是那副礼貌的笑容，但似乎比昨天多了些烟火气，“我看物资包里有压缩蔬菜包和蛋花包，就试着煮了点面条，很快就好。”

　　洛克有些愕然。他原本以为，像珂赛特这样有着“背景”、枪法如神、甚至还带着点病弱气质的女孩，多少会有些生活上的娇气，就像卡尔那样，习惯于被服务而非服务他人。没想到她不仅主动承担了清晨的守夜，竟然还动手准备了热食。

　　“你……还会这个？”洛克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没能掩饰好的惊讶。

　　珂赛特搅动汤勺的手顿了顿，声音轻柔：“以前……父母出外勤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总要学会照顾自己。”她的话语里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但那短暂的停顿，却让洛克捕捉到了一丝深藏的落寞。

　　这时，兰彻斯特和爱丽丝也相继醒来。兰彻斯特钻出帐篷，闻到香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看到了小鱼干的猫。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爱丽丝，在接过珂赛特递过来的、盛着热腾腾汤面的金属饭盒时，眉宇间的线条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柔和了零点几秒。

　　简单的面条，用基地配发的脱水材料制成，味道称不上多么惊艳，但在这潮湿阴冷的森林清晨，一碗滚烫、带着家常味道的热汤下肚，所带来的慰藉和能量，远非冰冷坚硬的压缩干粮可比。洛克感觉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昨日的疲惫仿佛也被这碗热汤驱散了大半。他暗暗对珂赛特又高看了一眼——这个队友，似乎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早餐后，收拾营地，熄灭篝火，小队再次启程。爱丽丝根据昨日的行进数据和地图绘制进度，调整了今天的勘探路线，方向更加深入黑松林郡的腹地。

　　今天的行程依旧不轻松。他们需要沿着一条干涸的、布满滑腻卵石的古老河床向上游跋涉。河床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厚厚苔藓和蕨类植物的斜坡，行走起来必须万分小心。

　　行进约两小时后，走在最前面的洛克突然停下了脚步，举手示意。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河床一侧裸露的岩壁。在墨绿色的苔藓覆盖下，岩壁的某些部分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闪烁着微弱幽蓝色磷光的质地。

　　“爱丽丝教官，你看这个。”洛克指向那片岩壁。

　　爱丽丝走上前，用匕首小心地刮掉一部分苔藓，露出了下面深灰色、夹杂着无数细密蓝色结晶的岩石。她拿出污染浓度检测仪靠近扫描，读数没有异常升高。她又用匕首尖端敲下一小块，在手中捻了捻。

　　“是萤铁矿，”爱丽丝得出结论，语气中带着一丝确认，“一种伴生微弱发光的惰性结晶，硬度高，导魔性良好，是制作某些精密仪器和魔法道具的辅助材料。储量看起来不算丰富，但品质似乎不错。记录下来，标记为‘低储量萤铁矿脉’。”

　　“明白。”珂赛特立刻上前，熟练地在绘图板上标注了矿脉的位置、范围和初步评估，并拍摄了照片。兰彻斯特也好奇地凑过来看，碧蓝的眼睛里映照着那点点幽蓝磷光，充满了新奇。

　　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虽然只是低储量矿脉，但证明了黑松林郡确实存在有价值的矿产资源，为他们此行的勘探任务增添了第一笔实实在在的功绩。

　　继续前行，森林的景色愈发奇诡。他们看到了一片奇特的“荧光林地”，这里的树木相对低矮，树干和枝条上缠绕着一种会发出柔和白光的藤蔓，将昏暗的林下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境。空气中飘荡着这些藤蔓散发出的、类似茉莉的清雅香气。

　　“记录，‘月华藤’，散发微光及特殊香气，疑似有驱虫效果，周围未见大型昆虫活动。”珂赛特一边记录，一边轻声说道，她的绿色眼眸在荧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澈。

　　洛克和兰彻斯特也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略感新奇地打量着这片梦幻般的景象。就连爱丽丝也稍微放慢了脚步，似乎在评估这种藤蔓的潜在价值。

　　然而，黑松林郡的宁静总是短暂的。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荧光林地，进入一片更为茂密的灌木丛时，负责断后的兰彻斯特突然发出一声低呼：“有东西！从后面跟上来了！”

　　小队瞬间进入戒备状态。爱丽丝无声地移动到队伍侧翼，洛克和兰彻斯特迅速靠拢，将珂赛特护在中间。珂赛特则利落地将绘图板收起，反手从枪袋中取出了狙击步枪的部件，开始快速组装，动作流畅得令人咋舌。

　　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窣作响和低沉的、带着威胁性的呜咽声。紧接着，几双闪烁着浑浊黄光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五只体型如大型犬只、皮毛斑驳脱落、露出下方溃烂粉色皮肉、涎水从参差不齐的利齿间不断滴落的变异生物——腐狼，缓缓地围了上来。它们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和辐射污染的气息。

　　“是腐狼群，小心，它们的爪牙带有污染和病菌。”爱丽丝的声音冷静地传来，“洛克，兰彻，正面牵制，注意躲避。珂赛特，寻找机会，优先击毙头狼！”

　　“明白！”洛克握紧了生存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兰彻斯特则微微伏低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光明魔力在他掌心隐隐流转，虽然不具直接攻击性，但那纯净的气息似乎让腐狼们感到一丝本能的厌恶和迟疑。

　　战斗一触即发。两只腐狼率先低吼着扑向洛克和兰彻斯特。洛克侧身闪避，生存刀划出一道寒光，逼退了正面扑来的腐狼，刀刃与狼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兰彻斯特则更为灵活，他利用速度优势，险之又险地避开另一只腐狼的扑咬，同时将一团柔和的光明能量拍在腐狼的侧面，那腐狼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

　　就在这时，“砰！”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枪响打破了林间的喧嚣。

　　一只体型稍大、正准备从侧翼偷袭的腐狼，头颅猛地炸开一团污血，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是珂赛特！她不知何时已经借助一块岩石作为支撑，完成了瞄准和射击，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头狼的瞬间毙命让剩下的腐狼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好机会！”洛克低喝一声，与兰彻斯特默契地同时前压。洛克用刀锋逼退一只，兰彻斯特则利用速度绕到另一只侧面，干扰其行动。

　　“砰！”又是一声枪响，另一只腐狼应声倒地。

　　剩下的两只腐狼见势不妙，发出不甘的呜咽，夹着尾巴迅速逃窜，消失在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从发现到击退，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地上留下了两具腐狼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更浓烈的血腥腐臭。

　　“都没事吧？”爱丽丝快步走上前，目光扫过三人。

　　洛克和兰彻斯特摇摇头，只是气息有些急促，并未受伤。珂赛特也从岩石后站起身，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一些，额角有细汗，但握着步枪的手依旧稳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目标清除。”

　　“处理一下，迅速离开这里，血腥味会引来别的东西。”爱丽丝下令。

　　洛克和兰彻斯特忍着恶心，用泥土和树叶简单掩盖了腐狼的尸体，并撒上了一些消除气味的药粉。珂赛特则抓紧时间，在绘图板上标注了遭遇腐狼群的位置和数量。

　　再次上路，大家的警惕性一下被拉了起来，但也多了一份共同经历战斗后的默契。洛克看向珂赛特的目光里，已经不仅仅是刮目相看，更带上了一丝钦佩。她的冷静、精准和关键时刻的可靠，无疑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力量。而兰彻斯特在战斗中所展现出的勇气和与洛克配合的默契，也让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后面的自卑少年。

　　傍晚，他们在一处相对干燥、背靠巨大岩壁的地方扎营。篝火再次燃起，驱散着林间的寒气和战斗带来的紧张。

　　围坐在火堆旁，兰彻斯特拿出水壶烧水，先递给珂赛特：“喝热水休息休息，你今天好厉害。”

　　珂赛特接过水壶，轻声说了句“谢谢”，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点点。

　　洛克一边检查着装备，一边笑着说：“今天收获不小，发现了矿脉，记录了新物种，还打退了腐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爱丽丝往火堆里添着柴，淡淡道：“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但警惕不能放松。黑松林郡，不会一直这么‘友好’。”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第二天的探索，在资源发现的喜悦和有惊无险的战斗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