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有香气》古月阑舟

2、再一次

　　空荡的化妆间瞬时安静了，隐约能听到外面剧组工作人员忙乱嘈杂的声音。
　　她嘴巴嗫嚅着，手不自觉地搓了搓箱子杆，犹豫了一下说：“我刚从剧组回来，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对方像是预料到她这个回答，紧跟着说：“没关系，可以等你休息好。”抬起手表看了眼今天的日期，“7号怎么样？”

　　怎么像是根据她的时间来定？

　　像是看懂了她的狐疑，徐清时解释道：“刚好后天要拍一些照片，我觉得你化得挺好的，就想着能不能还找你，价钱好商量。”

　　方可抿了抿嘴唇。
　　今天是6月4号，7号就是两天后。

　　她原本的计划是准备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顺便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职业道路。
　　从最开始被周姐带着跟组也有两三年了，学到的东西很多，但四处奔波，作息失调的生活让人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行想要从化妆师助理升到主化妆师，没有剧组资源，只能熬资历。
　　但…休息的同时也不是不能接几个轻松的单子，化妆师还是要保持一定手感的。

　　正在考虑的时候，对面站着的男人像是怕她不答应一样，说：“我也不知道你平时怎么收费，一小时一千怎么样？”
　　方可有些被吓到了，嘴巴微张，摆了摆手：“这不是钱的问题…”
　　“两千。”
　　“成交。”生怕对方后悔，嘴巴比脑子先答应了下来。

　　不是她经不住诱惑，是这诱惑太大了。
　　平时自己也会接一点这种单子，但时薪也就三百左右，有些私单还会砍砍价，最后可能三百也没有。突然有这么大的馅饼掉下来，不管有没有毒，先接住再说。

　　“你确定两千？你不会是在逗我玩吧。”方可眉头上挑，有些狐疑。
　　只见他笑了笑，一双狗狗眼弯成两条细长的月牙，“我确定，我可以先付你一半定金。”

　　“那倒不用，定金是固定的，其他的化完再付就行。”

　　想到终于可以回家休息，方可拉着箱子的脚步都雀跃了起来，小心翼翼经过铺满电线的拍摄场景后方，看到迎面走来一位穿着暗红色锦服，梳着发冠的男演员。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设备线路，她停下脚步，将箱子推到身体前方，侧着身子尽可能给对方腾出一点空间。

　　对方也很客气，向自己笑了笑点头示意，侧着身子向她身后的方向走了过去。

　　剧组的位置还是有些偏僻，打到的车也还有些距离。
　　突然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

　　只见刚才在自己面前一掷千金的男演员向她跑来，金黄色的余晖洒落在他脸上，微风吹走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对方脸上露出比夕阳明艳的笑容。

　　他喘息着在几步远处停下，掏出手机：“能加个微信吗？”

　　时光放佛回溯到了某个瞬间，她像是突然起了顽劣的心思，笑了起来：“我一般不加微信。”

　　男生立马就明白了女生的心思，忍不住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般也不要微信，但，这次给个机会？”说着就把手机伸过去，屏幕上显示着经典模式的二维码。

　　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客户微信肯定要加的。
　　方可掏出手机，“好吧，勉强答应你的请求。” 伴随着“叮”的一声，代表着手机成功扫描二维码。

　　坐在回家的车上，疲惫渐渐袭来，在即将准备入睡的一刻，突然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打开屏幕一看，有一条新消息。
　　头像是一个男生站在雪山上的背影，皑皑白雪上面是湛蓝的天空，下面是巍巍群山。
　　她忍不住小声念到：“徐清时。”

　　/

　　在家休息了一天，方可感觉自己虽然没有满血复活，至少恢复了一些体力。

　　还抽空跟父母打了视频，他们正在日本旅游。从小在北城长大的方可，大学也没离开父母身边，毕业之后父母又在同一个小区给她买了房子，这才有些独立的空间。

　　没有工作的时间，生活是极其自由的，走在小区干净的石板小路上，欣赏着树上一簇一簇堆积在一起的粉色小花，她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一只黑白色相间的小猫从树旁边的灌木丛中探出脑袋。

　　“你好呀，咪咪。”放轻声音打招呼的同时，右手伸到自己的兜里，往外掏出一袋东西。从袋子里拿出自己刚买的猫咪零食，蹲下身子，将奶条放在自己与猫咪中间，“快吃吧。”

　　看着小猫大快朵颐，方可脸上也不禁露出满足的神色。

　　回到家之后，打开电脑开始看看各种群里的消息，无意中瞥到周姐和其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正在群里八卦。
　　好像提到自己昨天去的那个剧组。
　　顺着聊天记录往上翻阅。

　　原来这个剧组好像有一个演员是富二代，但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又娶了一个，还生了弟弟妹妹。据说从小家里就不待见他，长大后来娱乐圈也全靠自己打拼。

　　“听说亲生母亲的忌日他都不能祭拜，提都不能提。”最新消息来是周姐又补充了一句。

　　方可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这都知道。
　　谁都不能小看女人的八卦之心。
　　虽然剧组的工作人员不能泄密，但同事之间聊聊八卦肯定是控制不住的。

　　忍不住在群里打字：“消息也太灵通了，家底都被你们扒出来了”
　　周姐又紧接着发：“小方，他昨天应该也找你化妆了，就是个子挺高的那个男的。”

　　她抬头回忆了一下。

　　想到那个男生阔气的举动和高挑的个子，带入周姐刚刚说的八卦。脑海中瞬间脑补出了许多场景，在雨中罚跪，被家人忽视……

　　那张脸，配上这样复杂的家世，再加上破碎的童年，真是挺可怜的。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忍不住在群里转移话题“听说xx剧组男主罢拍了啊。”
　　果然，接着这句话大家又展开了一阵激烈的讨论。

　　跟群里的朋友们聊得正嗨时，左侧列表，一个人的头像突然跳到顶端，右上角还有一个红色的标识。
　　“明天下午你几点方便？”

　　自己和朋友刚聊过人家的八卦，现在收到消息，难免有些心虚，回复：“我都行，你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收到地址和时间之后，她开始询问妆容细节，想了解一下对方和他团队的意见。
　　没想到却只收到“都行”和“我相信你”。
　　她忍不住抚了抚额，这也太好说话了。

　　/

　　方可拉着自己的专用行李箱，再三确认房间号和自己手机上的号码一样之后，才按响了门铃。
　　门开的很快，今天他穿得比较成熟，黑色衬衫搭配宽松的裤子，让整个人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注意到房间里没有动静，她稍微探头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问：“你团队的工作人员呢？”

　　徐清时愣了一下，犹豫着说：“我还没有团队。”注意到她推着箱子站在门口没有半分进来的意思，像是明白了什么：“咱们可以开着门。”说完就把房间门大开，抵住。

　　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推着行李箱进去。之后将箱子里的工具一一拿出，放在书桌上，“坐呀，站着干什么。”
　　徐清时乖乖坐下：“你休息的怎么样？”
　　“还不错，你今天穿的比较成熟，我也给你化得稍微立体一点怎么样？”将准备工作做完，拿出隔离，准备先简单修正一下肤色。
　　他点了点头，说：“听你的。”

　　将粉底液均匀拍开，为了不让气氛太干，总要主动跟客户聊聊天：“你是几几年的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
　　“03。”
　　“那你这是刚毕业就进娱乐圈了啊，家里也不说帮帮你吗。”用刷子在遮瑕盘上蘸了蘸，又在手上蹭几下，才点在男生眼下泛青的地方。
　　徐清时眼脸下垂，挡住视线：“嗯，家里不太管我。”父母常年定居国外，他更愿意待在国内，家里一般只有兄长在。

　　方可想起曾经听到的故事，手中的动作忍不住放的更轻了，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酝酿了一番，正要张嘴，就看到对方像是憋不住笑出了声。她愣了一下，充满疑惑地看着对方。

　　只见对方抬眼跟自己对上视线，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有点痒。”

　　她只觉得刚刚还在心中泛着的酸软感一下消失了，错过了安慰的时机也不再张口，将遮瑕盘盖上：“痒就忍着，一会化下眼线更痒。”

　　“那你化吧，我不痒了。”

　　正拿着刷子扫下颌线，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事，痒了你就说。”

　　“可你刚刚说忍着。”对方像是看不到视线就开始挑衅。

　　用手掰正他的脸，换了个刷子在山根处加重阴影，对上视线说：“那我现在说，你安静一会。”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只有化妆品外壳开关的声音和一阵刷子扫过的窸窣声，楼道隐约传来说话声和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徐清时一直没说话。

　　安静的氛围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方可想着不能让客户一直不说话吧，想好措辞，嘴巴微张准备说点什么缓解氛围。
　　只见他抬手向右指了指。右边是卫生间的方向。靠墙处倒是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烧水壶，咖啡胶囊和茶包。

　　“什么啊？”她放下手中的刷子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这个？”指了指柜子上的水壶。
　　徐清时摇了摇头，往下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是个柜子。

　　好像忘了能让他张嘴说话，沉浸在这个莫名的游戏里，她蹲下身指着柜子确认：“这个吗？”

　　对方点了点头。

　　这好像是个冰箱，方可打开柜门，果真是个冰箱，随着柜门大开传来一阵冷气。
　　里面放着两个不大的白色的小盒子，上面没有任何装饰。
　　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她不禁有些好奇里面的内容。

　　转头对上徐清时的视线，只见他比划了一个打开的动作。

　　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探头看去。

　　第一个盒子里装着华夫饼，每一个小格子里都点缀着各种莓果和奶油，红色蓝色相间，草莓和蓝莓上隐约能看见一层糖霜，衬着金黄色的饼皮，诱人至极。

　　她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声，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二个盒子。

　　里面是一个三角形抹茶蛋糕，但隐约能看见下面一层厚实的巧克力蛋糕坯，然后又是一层抹茶奶油，两层不同深度的绵密的抹茶奶油夹着黑巧蛋糕，看着就能想象到其丰富的口感。

　　“哇！”又是一声小小的赞叹。

　　“这些是给谁的？”确认了里面的东西，她眼睛发亮，忍不住抬头看向他确认到。

　　只见徐清时穿着黑色衬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脸，歪头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抬起手慢悠悠地向自己的方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