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有香气》古月阑舟

3、蛋糕

　　从惊喜中回过神，方可捧起抹茶口味的蛋糕，仔细端详。

　　她对甜品是极其喜欢和挑剔的，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符合自己口味的面包店。也尝试过自己居家烘焙，但只能说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看着眼前精致诱人的蛋糕，虽然还没品尝，总觉得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她本来就对抹茶味更加青睐，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才反应过来对方一直没有说话。
　　抬眼看过去，徐清时在椅子上端正坐着，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眼尾下垂，显得眉眼都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

　　“你可以说话啦，你从哪买的啊，看起来有点眼熟。”方可尝试忍住笑意，但嘴角却拼命上扬。

　　清隽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弯下腰从冰箱里拿出一次性餐具，打开塑料袋，将勺子放在蛋糕旁边，说：“这是我自己做的。”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对方：“你也太厉害了！我可喜欢吃甜品了，我小时候甚至希望自己家里是开蛋糕店的。”拿起蛋糕旁边的叉子，迫不及待地从尖头那端挖下，塞入嘴中。

　　突然反应过来，问：“你吃吗？”
　　对方摇了摇头，“专门给你做的。”

　　浓厚微苦的抹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伴随着细腻绵密的奶油口感，紧接着咬到湿润的生巧蛋糕层，中和了抹茶味的同时也在嘴中留有一丝可可香气。

　　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这也太好吃了，没想到给你打工还能有这样的福利。”细细回味口中蛋糕的滋味，忍不住感叹道：“你怎么学会做蛋糕的啊，我自己尝试过，一点都不简单。”

　　看到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蛋糕，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眉毛上扬，带着点得意：“随便做做。”

　　看着对方像大男孩一样偶尔展露的小情绪，嘴角也跟着上扬，低下头继续挖着蛋糕：“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客气什么，本来也是为了感谢你休息时间还能来给我化妆。”

　　“不能这么算，这一单你是给了钱的。”她从勺子上咬下蛋糕，“给的还不少。”

　　徐清时笑了一下，“只要你喜欢吃，这个甜品就没白做。”
　　说完就坐回椅子上，等着她将蛋糕一点点吃完。

　　妆容接近尾声，方可抱臂靠在桌上，思索着细节，“我可能要再给你加深一下下眼线。”
　　他点了点头，自觉将眼睛往上看。

　　她握着更加细窄的面头刷子，沾了沾深色眼影，顺着眼尾一点点向眼头刷去。
　　刷子扫在眼头下方。

　　只见男人的眼睛猛地变红，眼泪涌出，在眼眶中打转，最后还是有一滴眼尾处逃脱，向下流去。

　　方可举着刷子像是被静止了般一动不动，盯着这滴泪珠。

　　对方像是不好意思，低下头抬手欲擦。

　　她回过神来，“别别别，我给你拿棉签擦。”说完立马转身从盒子里拿出细细的棉棒。
　　截住那滴泪之后，循着它的痕迹往上一点点沾去。
　　慢慢向上，不期而遇地正对上那双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微微带着些湿意。

　　遇到这种情况，她也难免起了作弄之意：“你这哭得还挺好看。”
　　徐清时像是不好意思，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将方可送出酒店，看着她坐上出租车远去，徐清时才走向酒店停车场的角落，拉开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的车门，坐了进去。
　　先给张奇打了个电话，确定了地址后，只听见库里南引擎声响起，随后扬长而去。

　　市中心某家酒吧，推门而入，眼前灯光缭乱，喧嚣震天，音浪如墙，徐清时眉头紧皱。冲着欲拦下他的女生摆了摆手，凭借之前的记忆，脚步加快往朋友的包厢走去。

　　一进包厢就被张奇搂住肩膀，在沙发坐下，在徐清时耳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今天又化妆了，怎么，打算当网红？”
　　将他一把推开，徐清时叫来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你不也老化妆。”

　　“我是演员啊大哥，不化妆怎么能行，你很不对劲好吧。”
　　他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别管，喝你的酒。”

　　身边朋友逐渐喝嗨，徐清时却觉得愈发无聊，看着中途休息的张奇，犹豫了一瞬，拉住他的胳膊靠向自己，小声问：“你平时化妆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啊，我一般都玩手机。”张奇转头看向他，“怎么，你有不一样的体验？”
　　徐清时摇了摇头，说“就是觉得，还挺舒服。”

　　对方没忍住笑出声，夸张的动作和神态让徐清时有些恼羞成怒，给了他一拳。

　　“哎呦，别打别打，这有啥的徐总，谁还没个怪癖了。”忍着笑意说完后又一拳向他袭来。

　　远离包厢里其他人的喧闹，徐清时忍不住回忆着两次独特的经历，他之前确实没有化过妆。
　　但没想到化一次还上瘾了。

　　化妆时不同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触碰着，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能隐约感受到她的呼吸，若隐若现的淡淡香气，分不清来自化妆品还是她。

　　他有时睁开眼能对上那双眼睛，眼尾微翘，瞳仁是清透琥珀色，认真的时候像深林中两潭湖水，偶尔笑起来又像是漾着光的蜂蜜，让人对上视线便不想移开。

　　太奇怪了。
　　徐清时拿起透着凉意的矿泉水猛喝一口。

　　/

　　一周之后，方可家的客厅，传来一阵阵键盘的敲击声。家里的女主人穿着睡衣，头发被简单挽起，带着无框眼镜，在电脑前创作着。

　　关于之后的职业方向，她有一点简单的思路。
　　在这个自媒体红利时代，起号分享美妆技巧和一些不同类型的妆容或许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跟自己目前的职业有所关联。

　　她本人长相极具特色，属于长中庭加菱形脸，五官基础也比较优秀。
　　前期以分享自己的妆容为例，可以带一些明星仿妆，后期她准备加一些改造素人的内容，将分享的化妆技巧应用在普通人身上，效果会更加直观。

　　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眼镜架在头顶，背部定在沙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保持着这个姿势放空几秒。
　　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
　　好巧不巧，第一条来自一个熟悉的雪山背影。
　　内容只有一张照片，几个大箱子堆在一起，敞开的箱口还能看到一些烹饪的器具。
　　在搬家吗？

　　这几天方可又给徐清时化了一次妆，对方带了自己做的抹茶千层和肉松红豆的吐司，因为没有吃完还让她打包拿回家。

　　白吃白拿甲方的劳动成果让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上次化妆的钱就按照正常的价格，不然总感觉自己像诈骗。

　　方可站起身准备换身衣服下楼走走。
　　最近北城气温骤升，她就拿出自己的大体恤和运动短裤，随便找了双拖鞋，将鞋柜抽屉里的猫咪零食拿出一点塞进口袋，便出了家门。

　　电梯从18楼下到9楼，“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眼熟的人，对方看到她明显也愣了一下。

　　我好像没洗头，她心想，正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忘拿东西。男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好巧，你也住这个小区？”
　　“啊，对，你是刚搬来吧？之前没见过你。”
　　对方点点头，伸手挡住欲要合上的电梯门，“我今天刚搬来，你不是要下楼？”
　　看了看对方青色血管清晰，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她只能抬脚迈进去。

　　“你去几层？”电梯按钮处只有负一层亮着红光。
　　“哦，一层。”想着刚刚刷到的朋友圈，问到：“你今天才搬家吧，收拾的怎么样”
　　徐清时打量着她的神色，像是在观察什么，“对，还有一点厨房的东西没搬完。”停顿一瞬，抿抿嘴唇补充到：“等我收拾好了，有空可以来我家吃甜品。”

　　“叮”，电梯抵达一层，方可也客气了一下：“好的，那我先走了，拜拜。”冲他挥了挥手。
　　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徐清时只能咽下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时间回到几天之前，已经毕业一段时间的徐清时正在考虑从家里搬出去，筛选了几个合适的小区，却迟迟没有确定。

　　直到上次方可给自己化妆的时候，提到她家离xx商圈也很近，鬼使神差地就选择了唯一在商圈内的那个小区，心里想着毕竟离商圈近肯定很方便吧。

　　没想到他搬家当天就在电梯里遇到方可。
　　原来他们不仅在同一个小区，还住在同一栋楼。

　　电梯到达负一层，独留在电梯里的徐清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

　　地理距离上的靠近暂时没有影响两人的生活。

　　这几天独自在家的方可在努力学习视频剪辑，关注了许多重点在妆容分享的网红和一些网红化妆师，从他们的视频里吸取经验。
　　同时还自学了写脚本，偶尔创作灵感爆发的时候就抓紧记录下来，说不定之后拍视频会用到。

　　和朋友激烈讨论着可以创新的视频内容，突然收到一条新消息。
　　“你在家吗？”
　　她带着一点疑惑回复：“在呢，怎么了。”

　　“我给你拿了点东西。”

　　看到这条回复，停顿了一瞬，先跑进卫生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发型。
　　想了想没化妆，又把框架眼镜拿出来戴上，简单梳了梳头，才跑到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门。
　　门口却空无一人。

　　低头一看，地方放着一个白色纸袋，纸袋里面放着似曾相识的两个白色盒子。
　　她拎起纸袋顺手把门关上，看着袋子上的印花，没有多余装饰，四个黑色简体汉字等距排在袋子中间：‘方寸之间’。
　　走向沙发的脚步瞬时停下，举起袋子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就是那家蛋糕店。

　　半年之前，方可在和朋友逛街时偶然经过一家蛋糕店，店面干净整洁，白底黑字的店名在一众色彩繁杂的店面中极其鲜艳，字体设计简洁大气，有种别样的美感。
　　可能是觉得跟店名比较有缘，她和朋友都买了几种不同的蛋糕和当日限定的甜品。

　　回到家又被这家店的口味惊喜到。
　　自那之后，只要她经过那家店附近就一定会光顾。那家店的特点还在于除了固定的一些面包，还会推出一些当日限定的甜品。

　　据店里的员工说，很多甜品都是老板当天根据心情定的，有些一天可能只做一批，有些做了一次可能要等很久才会再做。

　　‘方寸之间’因为无可挑剔的口味和高级的审美在附近商圈小有名气，也就导致方可经常买不到当日限定。

　　在地毯上坐下，她满怀期待，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出来，用手指缓慢地，轻轻地将盒子打开。
　　一个是巴斯克，一个是抹茶布蕾。
　　他还挺会挑。

　　简单欣赏了一下两个甜品，还低头闻了闻。打开微信回复。
　　“真的太感谢了！而且你知道吗，我之前经常买这家店的面包。”
　　对方像是一直在屏幕前等待消息，“是吗，那你觉得这家蛋糕怎么样。”

　　嘴里品尝着抹茶布蕾，享受着布蕾特有的口感和抹茶与奶香的融合，回复到“真的很好吃，我口味可是很挑的。”
　　想了想又打字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就是这家店老板太有性格了，我老抢不到他家当日限定。”

　　她又有些好奇巴斯克的口味，迫不及待放下布蕾，拿起新勺子在尖角处挖了个横截面出来。
　　浓郁的烤奶香入口即化，方可转头看向屏幕最新的消息。
　　动作突然停住。

　　放下蛋糕和勺子，凑近电脑一字一字地确认，生怕自己看错。

　　“那我以后单独给你留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