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有只瑜做的鱼》桑霓

9、『水&瑜』【拐狐为牛】

　　〖09〗『水&瑜』【拐狐为牛】

　　※※※

　　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霓为什么愁眉苦着脸？
　　微风扬起水绿色的裙角，我斜身倚在祥瑜阁后院的水榭栅栏上，正看着面前的绿叶发呆，几个小丫头鬼鬼祟祟地围到我身边，贼眉鼠眼地谄笑：“公主，我们在皇后娘娘寿宴上的表现你满意吗？”
　　闻言，我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脊背不自觉地僵直挺立。她们的话让我突然想起自己答应她们的——
　　“公主，你什么时候请穆大人跟我们‘同桌进餐’呢？”
　　瞧，我这打马虎眼的话还没说出口，这丫头就把我最怕的事说了出来。鬼知道我现在跟那狐狸正在搞冷战呢！

　　情景一：
　　“风瑜公主觐见！”
　　“皇后婶婶，我给你送来由我发明，由皇子公主们传播，由御膳房改良，由皇帝大叔发扬光大的‘霓霓基’特色套餐啦！”我吆喝着走进皇后殿里，手里的传膳盘上摆得是：汉堡+薯条+鸡翅+蔬果沙拉+葡萄汁=霓霓基A套餐。
　　我的簪珠锦绣浅口鞋刚踏进殿内，就看到那只绝代风华的万人迷狐狸正玉树临风地立在殿中。他的脸在看见我的瞬间，先闪过一个晴朗，接着便迅速阴暗下来。
　　我心里琢磨着，他那晴朗是给皇后婶婶的，阴暗是给我的。
　　“瑜儿啊，你这‘霓霓基’套餐婶婶总算是盼来了！今儿早上，哀家还听太后夸赞呢！”皇后说完，转头招呼狐狸：“袭水，来同哀家一起尝尝你这准媳妇的手艺。”
　　“启禀皇后娘娘，侄儿今日还有重要公务在身，就此告辞，明日再来看望娘娘！”
　　狐狸阴沉着脸，冷言冷语地丢下一句话后，鸟都没鸟我一眼就转身——滚了！
　　他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本霓一个人尴尬的呆在原地欣赏着皇后婶婶的目瞪+口呆！

　　情景二：
　　“穆大人，你好啊！”
　　我在狐狸下朝后，“很自然地”跟他在大殿前来了个“偶遇”，然后很不自然地对他摆手打了声招呼。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眸子在看到我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惊喜的银光。这稍纵即逝的光亮像是一盏明灯，将我犹豫彷徨的心照得透亮！当我信心大增，准备跟他继续寒暄时，这厮却倏地换上一张欠抽的冷狐脸：“公主殿下有何事？”
　　他突然的变脸让我心中莫名一黯，强迫自己晕上一脸谄媚，我好言好语道：“大人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真想自抽啊！
　　“无功不受禄，且下官总惹公主吹鼻子瞪眼，怎好再让公主请吃饭？”说完，他豪爽地甩袖离去。
　　呃，如果被拒绝的那丫头不是我，我还真觉得他这模样帅毙了呢！

　　“公主！公主？”耳边传来一阵叫魂声。
　　我一个回神，就看到几个丫头眨巴着小眼，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那个……那个穆大人最近公务繁忙，等他清闲下来，我一定请他来陪你们吃饭喝酒，让他好好侍奉你们几个！”为了拖延时间，我随口糊弄。
　　“公主，你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如果你请不动穆大人，就跟奴婢们实话说吧！我们不会怪你的！”领头的喜儿丫头满脸写满埋怨地跟我说“不会怪我”！哼，信你的话，本霓就是智障脑残傻X！
　　唉！我不是自个给自个找麻烦么？我没事搞什么亲民政策？搞什么人人平等？瞧这些丫头，个个都敢骑到我脑袋上了！
　　晚死不如早死，我银牙一咬，斜睨着面前的众花痴，道：“丫头们，你们现在全都给我梳妆打扮去。臭美完毕后，让御膳房准备好酒好菜候着，今晚本宫要在祥瑜阁宴请穆袭水！”
　　我“自信”地撂下这句话，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潇洒地一挥手，不带走一片花瓣。
　　我就不信，经历过“穿越”这等大风大浪的千年老霓会搞不定一只闷骚狐狸？今晚就算撒娇耍赖+出卖色相我也要把这狐狸拐来当陪酒牛郎！要不然，以后在这些丫头面前，我就成“放羊的孩子”哩！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我仰头吆喝了一嗓子国歌后，立马浑身干劲十足：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起路来也有劲了！

　　※※※

　　天空万里无云，某霓内心乌云密布。
　　半个时辰前，我从小太监口中打探到狐狸在御书房与皇上商议减免赋税之事后，便一直盘着腿坐在御书房正门东侧的梨木雕花门前，仰着脑袋研究着殿廊内檐上精巧华丽的苏式彩画。
　　“臣等告退！”
　　闻声，我立马拍屁股起身，掩身到面前的雕龙红柱后。
　　少顷，众臣鱼贯而出。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我躲在柱子后，露出半张脸，一脸媚笑地对从殿内慢步徐来的狐狸打着暗号。
　　当他抬眼看向我时，我立马咧嘴送了他一个标准的“七颗牙笑容”。
　　然后，然后他竟然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目不转睛地从我身旁走过！
　　噶？我被狐狸华丽丽地无视掉了！
　　而他身边的大臣们很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后，集体很尴尬地假装没看见我，同样目不转睛地从我身边走过！
　　再噶？我被老头子们很尴尬地无视掉了！
　　很自然地愣了一个神后，我的小宇宙开始很不自然地熊熊燃烧起来！
　　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沉于丹田，运气融入血液，缓缓地流遍全身——
　　“相公！”我听见自己娇媚的声音破嗓而出！
　　这个惊雷砸到地面时，狐狸挺立的脊背瞬间僵直，而他身旁的大臣们惊得眼珠子差点蹦出了眼窝！
　　小样，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无视你霓大爷，我就不信我这号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伶牙俐齿老妖霓”噎不死你们这一堆老化石！
　　我踏着小碎步移到狐狸身边，一边对着他惊怔的狐脸无比柔情地笑，一边好不娇媚地说：“相公，瑜儿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臣等参见公主！”
　　大臣们装模作样地屈身行礼，好像刚才惨不忍睹的无视行为与他们无关！
　　为了我的“拐狐为牛”计划，即“诱拐狐狸做牛郎”能够顺利成功，我大霓有大量，先放你们一马！
　　“几位大人快快免礼，风瑜有急事要与袭水哥哥商量，就此先走一步，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我无比有涵养+有气质+有风度的一番话让几人受宠若惊，连忙屈身道：“公主请便！”

　　※※※

　　时间：约莫下午四五点。
　　地点：御花园的西南角。
　　人物：千年妖霓VS奸诈狐狸
　　事件：“拐狐为牛”
　　过程：如下——

　　“不知公主殿下这次唱得是哪一出？”站稳脚跟后，狐狸面无表情地开口。
　　“呵，穆大人，我以后是叫你袭水哥哥还是叫你相公呢？”
　　我柔媚地笑！我柔媚地笑！我就不信我柔不化你的冷脸——对付冷面狐狸决策之“答非所问+柔情以对”。
　　“公主，你拉微臣至此到底有何事商量？”狐狸斜了我一眼，冷面依旧。
　　“袭水哥哥，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对瑜儿如此冷漠？瑜儿好生伤心！”我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两眼眨巴眨巴地——硬是没眨巴下来一个泪珠！失败呐！
　　“风瑜，你不要再兜圈子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很差？”
　　“袭水哥哥怎么可以这样对瑜儿？瑜儿真是好伤心！”我抬手抹了抹眼角，继续死扛！
　　不过，这些话还真是很让我反胃呐！谁，谁有斯达舒？
　　狐狸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眼中精光一闪，忽地扯起嘴角笑问：“公主真的想再玩下去？”
　　我抬起眼，刚好撞见他高深莫测的双眸，顿觉脊背冰凉，一丝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袭水哥哥，瑜儿哪有在跟你玩？我要说的是，我们都已经是半个夫妻了，所以我想……”
　　“你想什么？”他眼中妖光一闪，忽地拉住我的手，将我一把拽进他胸前，硬是把我剩下的那几个字——“我想请你今晚一起吃个饭”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一脸奸笑地俯身贴向我，这猥琐行为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我一个紧张就心跳加快，就新陈代谢加速，就全身细胞亢奋，就不受意志控制的原形毕露了！
　　此变化最突出的表现就是：我的声音瞬间由黄莺变成了乌鸦！
　　囧！囧囧！囧囧槑神！
　　“公主是怪本官对你过于冷漠了吗？那今日本官就与公主亲近一下如何？”狐狸挑了挑眉将脸贴向我，满眼戏谑。
　　“喂喂喂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别过脸，扯着乌鸦嗓惊慌地叫嚷着。
　　他握着我手腕的指骨一点点收紧，眉眼离我越来越紧，口中呼出的气息有节奏地喷在我脸上，清淡的竹叶茶香混合着温淡的木质香气弥漫在四周。
　　“瑜儿……”
　　这一声叫唤，像是辗转了千年一般，在我耳畔久久地缱绻。
　　心在这悱恻的轻唤声中一阵莫名轻颤，我抬眼看向他，恍惚中竟从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浓得化不开的——
　　温柔？
　　腿不争气地一软，他的脸便在我眼前迅速放大放大放大……
　　一瞬间，天昏地暗，地暗天昏！

　　“啊啊啊啊啊！你个色狐狸！竟然敢轻薄你霓大爷！”
　　伴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我的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一把将面前之人狠狠推开！
　　他不慌不忙地站稳脚跟，不紧不慢地眯了眯眼，扯起嘴角对我无比风骚地挑衅一笑！
　　他他他他他竟然还还还……还敢笑？
　　TMD！我有杀人的冲动！
　　不，是杀狐的冲动！
　　“这才是瑜儿该有的声音。”某狐狸抬手拂了拂腰间的玉佩，看着我笑得坦然。
　　“该有你个大头狐！”我瞪着仇光闪闪的双眼，用袖子奋力地擦着嘴：“你这个杀千刀的骚狐狸，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我要将你斩腰下油锅，我要……”
　　“晚宴是今晚吗？”他听着我的咒骂，一脸平静地看着我：“好，我去！”
　　“什么？你说什么？”我愣了一下，一脸迷茫地望着他，顺便忘了自己正在进行歇斯底里的咒骂：“什么你去？”
　　他低头浅浅一笑，表情竟然有些羞涩：“今晚，就算瑜儿给我摆得是鬼门宴，我也去定了！”不紧不慢地语气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愉悦。
　　“真的？你真的会来？”此刻我已完全忘掉了他的无耻行为，激动地拽着他的衣袖：“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我要请你吃饭的？嗯？”
　　他含笑不语，抬步向假山走去。
　　“你会读心术？还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我不屈不挠地追问。
　　“嘘！”
　　他侧身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一愣，耳边传来几个丫头的窃窃私语——
　　丫头A眉飞色舞：“喂，你们听说了吗？风瑜公主前段时间对祥瑜阁的丫头说，我们神一般明净的穆袭水大人因为禁欲过度，向公主讨要丫鬟泄欲呢！”
　　丫头B一脸惊诧：“不可能！一定是谣言！穆大人一定不会做这种事！”
　　丫头C满脸愤恨：“对，一定是别人造谣诬陷大人的！”
　　丫头A神秘兮兮：“开始我也不信呢！可是今个又听祥瑜阁的丫头说，风瑜公主让她们好生打扮，还让御膳房准备筵席，说是今晚要在祥瑜阁宴请大人呢！”
　　丫头D插嘴：“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公主还允诺说要大人伺候她们呢！”
　　丫头B满脸不可思议：“不会吧！怎么可能？”
　　丫头C若有所思：“如果是真的，这风瑜公主还真是大方呢！自己的准驸马都愿与丫头分享！”
　　丫头D一脸艳羡：“当祥瑜阁的丫头真幸福！”
　　丫头ABC头点得像拨浪鼓：“是啊是啊！好羡慕她们呀！”
　　……

　　囧！槑！霎那间，笼罩在我头上的疑云一股脑地烟消云散！
　　刚见到丫头们在一起八卦时，我还满心欢喜地想听个究竟。这一听，听得我那是满头黑线+寒毛直竖+老脸尽失！
　　这几个嘴风不严的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都，都，都死去给我蹲马步去！蹲上它个七八个时辰！
　　我心里那个恨啊！我既恨院中那些丫头的口风不严，又恨这些丫头的多嘴多舌，还恨八卦的无孔不入，流传之快，版本之多，老幼妇孺，人尽皆知，还TMD的童叟无欺！
　　谁？谁谁？到底是谁最先发明了谣言？到底是谁发现的八卦？到底又是谁将它们发扬光大？霓恨这个谁啊！霓跟它势不两立啊！
　　我的老脸因为这些很符合事实的谣言而飘向印度洋，穿过大西洋，流向太平洋，冰冻在了北冰洋！
　　眼睁睁地看着几个“造谣”的丫头在我恶毒目光地注视下毫无知觉地各奔东西，我尴尬地咳嗽两声，理了理情绪，一脸谄笑地看向狐狸。
　　我已经充分做好准备去迎接一张千年寒冰臭狐脸，哪知，这一抬头撞上的竟是他的——
　　媚笑？
　　此刻他清俊雍雅的面容褪却了之前的狡诈戏谑，刚毅优美的剑眉轻轻舒展，黑曜石般晶灿清澈的眸子里柔光点点，薄美的唇线轻轻上扬，牵出一抹似有若无的上扬弧线——这五官组合成的绝美表情不是媚笑还能是啥？
　　啪呲啪呲！
　　意乱神迷中，我听到电流相撞的声音。
　　不自觉地，本霓那比城墙角还厚的脸皮开始旁若无人地大肆发光发热！我强忍着想要把两眼变成桃心型的冲动，瞪着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他。
　　“瑜儿要找丫头给本官泄欲的事，本官几日前已有耳闻。而要宴请我陪酒一事，今个晌午便已传得人尽皆知。没想到，在此竟又听了个全版！”狐狸自嘲地扬高嘴角，轻叹一声后，低头无奈一笑。
　　他这一笑不要紧，我居然，我居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我我我我我居然……触触触触电了？
　　额滴格雷+克茉斯脱+穆欣布罗克+诺莱特+富兰克林，谁让你们联合起来发现了电流这玩意的？它让霓大爷跟只狐来电了！造孽啊！
　　“瑜儿妹妹怎么又愣神了？”狐狸扬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头，语气中饱含戏谑讽刺。此外，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暧昧不清的……宠溺?
　　看着他微挑的双眉，我超高的IQ和高超的EQ综合分析得知：这狡诈的狐狸又在嘲笑我的花痴症！
　　不过，为何这次我只是觉得害羞，却并不觉得丢脸呢？
　　难道？莫非？或许——
　　我的心胸开阔了？一个惊喜！
　　我对他的嘲讽产生了抗体？一个皱眉！
　　我给他的笑容电晕了？一个害羞！
　　反正不会是因为我开始对他有好感了！一身冷汗！
　　PS：最后一点说得毫无底气！

　　“咳咳，穆大人既然答应了，那么今晚六点请准时到祥瑜阁赴约！”我一脸槑像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溜。本霓可不想让这自大的狐狸看到我脸上正在蔓延扩散的火烧云。
　　“晚上六点？”
　　刚跑出几步，便听到狐狸在我身后疑惑地自言自语。
　　脑中灵光一霎，我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古人不知道六点是几点耶！
　　我立马停下脚步，想着：六点是什么时辰？掰起手指数了起来：子（23点—1点），丑（1点—3点），寅（3点—5点）……酉（17点—19点），酉？酉是下午五点到七点耶，那六点怎么说？
　　古人啊，你们咋就不能把一天分成24个时辰呢！这六点到底是啥时辰？要不……让他自己猜？不行！如果他猜不出来就不来了咋办？
　　我一咬牙，一跺脚，缓缓地转过身，“回眸一笑百羞生”地说：“六点就是酉时中间那个时辰！不见不散哦！”挥挥手，我摆动着两只小细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蹿跑了！
　　“哈哈哈！”
　　身后传来狐狸爽朗的笑声。
　　额滴贝多芬，额滴莫扎特呀！我为什么会觉得这笑声比你二位大师的钢琴曲都好听呢？
　　我今天咋这么反常呢？
　　难道？莫非？都是那个吻惹得祸？
　　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