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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瑜』【归途奇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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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水&瑜』【归途奇遇】
※※※
片刻之后。
马车外传来盔甲男清亮悦耳的声音:“不知公主传末将前来所谓何事?”
掀起窗帘,我将脑袋伸出马车,帘外的万丈金光让我顿觉双目眩金,眼睛猛然睁大,我一眨不眨地盯着骑在黑色骏马上的“发光体”。
因为我们这次是秘密回国,所以护送的军队伪装成了商队。此时的盔甲男也已摇身一变成了巨富小开“锦衣男”。
瞧,他身着玄色金线绣虎长袍,腰束云锦镶珠嵌玉玲珑带,带上别一块雕着九条飞龙的纯金腰牌,足登黑色云纹中靴,通身的富贵雍雅将他衬得俊逸非凡扎人眼目。
这小子是“阳刚”和“贵气”私通后生出来的混血儿吗?他怎么可以帅成这样呢?我,我我,我我我严重想要意乱情迷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公主?”盔甲男满目疑惑地看着我:“公主唤战来所谓何事?”
“呃……”我眨了眨睫毛,转了转眼珠,挠了挠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要问他的是何事!
本霓就这么一个缺点:花痴病一犯起来脑子立马变白痴。
“我忘了!”我连花痴病都敢犯了,还怕说实话吗?
“忘了?”某男先是一愕,随即一抹浅笑爬上眼角:“那等公主想起来再叫战前来。”
说完,轻扯手中的缰绳。
我见他欲驾马离开,一时情急,张嘴冒出一句:“我要洗澡!”
“洗澡?”他蹙眉反问。
“是!本宫已经连续多日没有沐浴了,现在跳蚤虱子满身乱蹿,啃我的皮吸我的血,搅得我心神不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需先浴后赶路!”我眨了眨眼睛,将计就计地忽悠他。
“可是……”他略显为难:“我们明日正午即可到达京都,公主不妨再坚持一日!”
他的这句话瞬时将我溜掉的“问题”唤了回来!
本霓叫他来可不就是想关心一下这旅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吗?
这么说,明天我就可以认祖归宗了?摸了摸我那可以挤出两勺头油的秀发,我不禁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洗澡”感到庆幸!
“正是因为明日要进宫,本宫今日才需沐浴更衣。难道尹将军希望本宫带着一路风尘进宫见我的皇亲国戚们?”
他环顾四周,略微深思后,答:“前方即是冥胥新兴的商业名镇纯阳城,公主若不嫌弃,今个下午我们就进城稍作歇息。”
“OK!就这么定了!”
点头打了个响指,我扭曲成“心”型的瞳仁直溜溜地转了三圈后,换上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尹将军,我发现你不管穿什么都好帅喔!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帅?衣架子?”
“嗯嗯!”我抿着唇一脸认真地点头。
“敢问公主,这‘帅’字可是解做‘将帅’?”尹战反问。
“NO!‘帅’字在我口中意为‘英俊’,专门用来形容长得很美很迷人的男人!”某霓化身成《新华字典》。
“那公主口中的‘衣架子’应做何解?”
“那是说你身材好,穿什么都有型!”
我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三圈,眨了眨眼朝他坏笑。哪知这一笑就笑出了燎原大火,某男的脸像被火焰烤了一般,迅速地发红发热发光发烧起来。
“嘿嘿,你脸红了!”我恬不知耻地盯着他泛红的脸颊做“垂涎欲滴”状。
他眸中闪过一丝羞涩,垂头道:“公主请先休息片刻,半个时辰后我们即可到达纯阳城。”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原来,害羞的男人也是顶帅顶帅的呀!
※※※
细风抚轻纱,水雾掩冰肌。
碎花舞香汤,暗香袭绮室。
和煦的微风穿过半掩的镂花木窗扬起室内的白色纱幔,半身高的木桶内碎花浮动,暗香袭人。我坐在飘满花瓣的香汤内磕头打盹,昏昏欲睡。
“小瑜,醒醒!”恍惚中,耳边传来晨儿轻柔地叫唤。
“呃?”仰起头,眼前水汽缭绕:“几点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尹将军派人送来了晚膳,传话说膳后即刻动身。”
“酉时?”那是几点呀?
我揉了揉眼,双手半合抄起一捧花瓣水打在脸上,挣扎着从木桶中爬了出来。
晨儿用柔软的棉布帮我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后,帮我换上了月白色银绣长袍,并在腰部束上素色的珊瑚腰带,整个装束素雅清逸,涤然出尘。
“晨儿,我爹娘他们归天了,我是不是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之内都只能穿白色的衣服?”看着包袱里清一色的白裙白纱白袍,我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瑜,你这是听谁说的呀?”晨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冥胥几百年来,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守孝的时长都为七七四十九日。七七过后,男婚女嫁皆可,更别说穿别色的衣服了!”
“啊?”我瞪大了双眼:“守孝的时间只有七个七天这么短?”
“是啊!这是我们冥胥几百年来的传统。”晨儿边帮我换上浅口薄底鞋,边叮嘱:“以后小瑜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不要自个随便猜测,否则要闹大笑话呢!”
“恩!”我嬉笑着点头:“那我现在就封谷晨小姐为风瑜专属的《百科全书》,以后专为本宫答疑解难!”
话音落,晨儿的手突然僵在我脚边。
须臾后,抬起我的脚将鞋子套上,“谷晨若有幸能一直待在小瑜身边,有生之年定尽心伺候,至死相随。”
“哈哈,你个傻丫头说什么疯话呢!难不成你以后不嫁人了?”我站起身子,拉起她的手:“晨儿,我喜欢你!我去求皇后娘娘将你赐给我好不好?你现在二品凤卫的官职我会帮你留着!”
“小瑜……”晨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了一下,垂眸道:“时间不早了,小瑜赶紧用膳吧。”
“嗯!好!”
我当时并不知谷晨因为这次行动失败,乃戴罪之身。后来我向皇后婶婶索要她做侍女,无意中竟救了她一命。而她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有生之年定尽心伺候,至死相随。
※※※
焚香沐浴吃干抹净后,我跟着晨儿来到客栈大厅。
刚走到门庭正中,盔甲男便抱拳上前低声道:“公主,现在上路可否?”
“嘘!”我将食指压在唇上,轻声低语:“尹将军低调一点,我现在只是一个商家富姐,可不是什么公主!”
他脸色稍滞,随即放下双手:“尹战明白,不知公……小姐可以上路了吗?”
“我不是公小姐,我是母小姐。”我看着他笑得戏谑:“这位公的公子,我们可以上路了!”
音落,他脸上显出一抹红晕,低头轻语:“尹战这就去准备,请小姐稍等片刻。”
看着他转身离开,我的眼角不自觉地浅弯。
嘻嘻,这身姿伟岸的将军脸红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呢!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厅中等尹战备车时,一曲悠扬的筝曲在厅内缱绻萦绕。琴音悠扬清澈,仿若山涧淙淙流出的溪水,清越通灵中犹带一丝绵远幽深的深情期盼。
下意识地,我环顾四周寻找琴声的来源。眸光流转间,黑瞳停在中庭西南角天字号雅间的碧玉珠帘上。
风拂帘动,一个雍容俊雅的黑衣男子静坐在镂花圆桌前听对面的艺女抚琴。若隐若现中,他一边轻啄手中的白玉玲珑杯,一边以一种极其清雅娴熟的姿态轻抚手中那只色泽通透、莹润光洁的绿翡扳指,神情贵雅,身姿绰然。
哇!好有贵族气质的一个男人呦!
虽然有珠帘遮挡看不清五官,但以本霓“阅男无数”的经验来看,只要此男的五官没有严重变形错位,就凭他这雍雅脱俗的气质,也足以让众花痴们折腰了!
我正对某男的长相浮想联翩,晨儿走到我身边:“小瑜,你觉得这琴音如何?”
“呃?琴音清逸灵动,抑扬流畅,看来奏者琴技不俗!”我转了转眼珠,对她狡黠一笑。
“那小瑜可知此曲曲名?”晨丫头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不知道,我对音律基本上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啦!”
漫不经心地应答后,我转头看了一眼琴音的源头,目光再一次停留在与清音共居一室的华贵身影上。偷窥的眸光还没来得及移开,帘后之人那黑曜石般晶灿的眼瞳突然毫无预兆地扫射过来——清若寒潭,悠若深谷,眸光淡雅冰冷得不似凡子。
我心中猛然一惊,尴尬地转过头,双颊上瞬时烧起一片火烧云。
“那个……晨儿,这曲子叫什么?”我刻意加大声音,以掩饰狂跳不止的心脏。
“此曲唤曰《流眄调》,小瑜以后说不定有幸听到此曲的嫡传之人亲自弹奏此曲哦!世上或许只有这一人能弹出它的神韵……”
晨儿一脸兴奋地说着,而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
“大爷,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耳边传来浑浊的哀求声。我转过脸,看见店门口一个头发灰白斑驳、衣衫褴褛的乞丐婆婆正用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抓住一个身着冰蓝锦缎长袍贵公子的衣角苦苦哀求着。
“滚开!你个死老太婆,弄脏了爷的锦袍你赔得起吗?”贵公子一脚踹在乞丐胸口,满脸厌恶地平了平被抓皱的衣角后,大步走进客栈中庭。
当他昂首阔步目不转睛地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突然血气上涌,一句无比温柔的呼唤声脱口而出:“这位公子请留步!”
贵公子满脸不耐烦地转身,当眸光触到我的脸时,神情瞬时僵在脸部,整张脸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惊艳!
呦!本霓到底是多进化了一千年的猴子,就是清新脱俗!
我轻轻挑了挑眉,一双黑瞳流觞溢彩地盯着面前之人,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公子为何一直盯着奴家?莫非奴家脸上生出了花?”
话一出口,店中的宾客齐齐掩嘴轻笑。
珠帘微动,一个抬手,帘内的琴音戛然而止。
抬头看向门口时,尹战正立在门侧蹙眉看着我,似乎对我张扬的举动略感不悦。
“不知小姐叫住本公子有何事?”蓝衣公子回过神来,看着我笑问。此时他谦谦有礼的言辞与刚才那飞扬跋扈的恶少截然不同。
“公子难道没发现自己丢了东西?”我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胸腔里的黑心肝汩汩地冒着坏水。
他低头看了看周身,满脸谦笑:“不知本公子丢了何物?可否请小姐明言?”
“哦?”我挑眉,眸光慢慢转为恍然:“也是,或许公子从来不知自己拥有此物,当然不知自己丢了它。可惜,可惜呀!”
“哦?那小姐可否明示在下所丢之物何在?”
众人巡视地面一周,纷纷将目光投向我。
我神情惋惜地指着门前的黑狗,摇了摇头:“公子所丢之物已经被那只黑狗吃进了肚子里!”
在场之人齐齐看向门前那只睡意正酣,眼神迷离的黑狗。
蓝衣公子将手背在身后,对小厮趾高气扬地吩咐:“去,把这畜生开膛破腹,本爷倒要看看这臭东西吃了爷什么东西!”
切!这家伙,跟我说话时自称“本公子”,跟小厮就变成了“本爷”。狗眼看人低!本霓今个若不让他颜面扫地,本霓以后就自称“本娘”!
“公子且慢!”我上前阻止:“这畜生虽吃了公子的东西,可也还了同等的东西给公子。”
“是何物?为何本公子没见到?”他看了看自己的锦衣玉袍,满眼含笑。
“呵!”我挑起眉毛,眸中闪过一丝慧黠,声音清亮有力:“公子所丢之物和此狗所吃之物名叫‘良心’,而此狗所还于公子之物名叫‘狗肺’。换而言之,就是公子的‘良心被狗吃了’,因祸得福,获得了一个‘狗肺’!这么看来,公子其实并未吃亏呢!”
话音掷地,店内先是一阵奇妙的静默,接着便爆发出震耳的哄笑嘲讽声,有的宾客竟激动地起身鼓掌喝彩。
转过头,我对立于门侧的尹战俏皮地眨了眨眼,夕阳的余晖穿过纸窗射进他眼中,将那双灿亮的晶眸衬托的更加璀璨摄人。
我正暗自得意,那个恼羞成怒的蠢材竟然上前一把扳过我的右肩,面色狰狞地对我怒吼:“死丫头,竟敢当众侮辱大爷我‘无心狗肺’,本爷今个就……”
他话还没说完,一根筷子从门边飞来,迅雷般地插进他攥着我肩头的右手掌中,伴随着他凄厉的一声惨叫,我重心不稳,径直摔坐在地板上。
“公——”
“小瑜——”
尹战和晨儿一声疾呼,大步上前欲扶住我。可惜我自由落体的速度太快了,屁股KISS大地的瞬间,藏于衣襟内的“三色祥鱼”急甩而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三色光芒后,轻摇着鱼身垂于胸前月白色的长袍上。
那三色魅光似有魔力一般,将室内的杂音吸附得一干二净。
满室静寂中,众人皆目瞪口呆地盯着我胸前的鱼坠子。
珠帘急促的碰撞,指骨与扳指闪电般的摩擦,帘后之人豁然起身。
5秒钟的肃静后,室内响起一片唏嘘私语声。
晨儿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上前扶我起身。
尹战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利落的从腰间的玉带中抽出一把薄若蝉翼、亮若寒冰的软剑,直直指向我面前那个惊恐失措面色铁青的蠢蛋。
剑气凌然破空的一瞬,那厮胸前的墨发像黑色钢针一般纷纷扬扬地急速坠地。他的双瞳迅速放大,眼内涌满一种看见死神般的恐惧。
“饶饶饶饶命!”他冷汗急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心中一惊:原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样子这么丑!天呐!我高雅贤淑端庄秀丽的美好形象呀!
“大胆刁民,风瑜公主岂是你这贱民可以碰的!”盔甲男的声音冷厉且充满杀气。
众人一阵恍然,一时店中叩拜声此起彼伏:“草民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蠢材浑身战栗地趴在地上连连叩首:“草民眼瞎,冒犯了公主,请公主大发慈悲饶草民一命!”
我慢悠悠地将鱼坠子塞进怀中,神色坦然地斜睨着他:“喜欢大发慈悲的叫‘观世音’,本宫名叫风瑜,从不知慈悲是如何‘发’的!”
一句话悠然出口,庭中之人皆为之愕然,纷纷将头垂得更低,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眼前这位不会发慈悲的公主。
“公主饶饶饶命!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脸前之人吓得面如土灰,浑身战抖。
轻轻挑眉,我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若要本宫饶你一死,也未尝不可。”
面前之人闻言立马竖直了耳朵。
“你只需当众认门口的乞丐婆婆为干娘,并发誓尽心侍奉她直至归天,那本宫就学学如何发慈悲!”
话音刚落,那蠢蛋立马连滚带爬地爬到门口,屁滚尿流地跪在那婆婆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干娘,请受儿子一拜。儿子在此立誓,定会尽心侍奉干娘,让干娘安享晚年!”
门前的乞丐脸上写满了诧然,浑浊黯淡的眸子充满恐慌地看向我。
送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后,我转身对店内众人道:“请在跪的诸位为本宫作证,以后这人便是门口婆婆的干儿子,如果此人日后胆敢自食其言,任何一个知情者皆可传信给京都的尹战将军,到时本宫必将此不守信用之人——千、刀、万、剐!”
最后四个字铿锵落地后,室内的温度霎时降到了零度之下。
沉寂后,众人齐齐叩首:“草民遵旨,公主仁慈爱民,草民必当为公主做好监督之职!”
“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我上前抓住盔甲男的衣襟,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这位公子,我们可以上路了吗?”
一双布满阴霾的冷眸看向我时,瞳中厉色尽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光渐渐笼上他的眉宇。
我眨了眨眼想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他似猛然清醒般,迅速别过眼眸,动作利索地将手中的薄剑缠入腰间:“一切准备就绪,请公主移驾车内。”
带着一丝颤音的刻意冷淡疏远让我心头蓦然一紧,心里捣鼓着:这小子该不会是因为我破坏了他“隐秘回京”的计划而跟我闹情绪吧?
上前拉住他的衣襟,我抬眼静静地瞅着他:“你生气了?因为我的张扬显露了身份?”语调虽是疑问,却含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公主说笑了,末将不敢!时辰不早了,请公主尽快上车赶路!”冷然丢下这句话,他大步上前跨上马背。
我鼓起腮撅起嘴对他翻了个白眼:切!小心眼的大将军,明明就是在生气还不承认。
侧过头,帘后之人已恢复原来的姿势,一手执玉杯一手拂扳指,意态疏远。
这样雍雅贵气的一个人,应该与我无缘再见了吧?
想到这,我暗叹一声随着晨儿上了马车。
然,这个我只看见气质没看清面目的雍雅美男,日后竟与我牵绊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
九天明月随君行,夜风吹碎满天星。
仲夏子夜,暑气微消。跋涉了一天的护送队伍在河边的草地上小憩。明天便可回到皇城,化装成家仆的将士们纷纷脱衣下水,洗净身上的尘污汗渍。
将锦被盖在熟睡的晨儿身上,我蹑手蹑脚地钻出马车,溜达到河边,撩起一捧清水洗去睡意。
晚风拂绿草,月华镀银辉。
夜风深处,那钟灵俊秀、风姿玉骨、卓尔超群之人正背月而立,修长有力的手指似有灵性,溢满爱意地轻抚着身前那马鬃虎虎生风的黑色骏马。
明月,子星,晚风。
夜草,帅男,骏马。
好一幅景美意达,人帅马威的《月下抚马图》!
“呦嘿!这头驴长得真像马呀!”
我吆喝一声,走到黑马前,两只眼睁得圆溜溜地瞪着马眼:“看什么看?你眼再大也只是驴眼!我眼就算小,也是人眼。人眼远远比驴眼要值钱!”
一席话说完,他那深沉如夜的面容上现出一抹忍俊不禁。
“大眼驴呀!想笑就大胆地笑吧,憋着可是会得痔疮的喔!”我用手拍拍马头,望着那双乌黑的马眼一脸认真地教诲着。
“公主此话可是在骂末将是驴?”一直盯着马鬃数马毛的某男终于肯将视线转向我。
我用手顺了顺马毛,斜眼送了他一记卫生球:“本宫可不敢这样侮辱我们的尹大将军,万一你怒气上涌,难保不会一辈子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末将不敢!”盔甲男双手抱拳,低头认错。
“本宫自小就心胸狭隘,我那小心肝只要受一点点委屈便会抓心挠肺的难受!”我转了一下眼珠,望着盔甲男正色道:“尹战,你今日对本宫的冷落已经严重伤害了本宫那脆弱无助孤苦伶仃不堪一击的弱小心灵,你可知罪?”
音落,盔甲男一脸错愕地望着我。
我绕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宫知你今日的漠然纯属无心,现在已经悔得大肠发紫小肠打结盲肠发炎。SO,本宫决定罚你——”拖长音调,脸色转换成严肃状,“罚你拍本宫的马屁逗本宫开心!”
“拍……马屁?”某男脸色发青,诧异地确认。
“是!拍得就是马屁!”我憋住嘴角呼之欲出的笑意,绕到马屁股后,悠然自得地说:“要不要本宫给你做个示范?”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神情分明在说:你丫没病吧?
“哎!”我轻叹一口气:“没想到我们堂堂的尹大将军竟然不懂如何拍马屁!”摇摇头,我一脸严肃:“现在本宫就亲自给你示范,你可要学好了喔!”
我摩拳擦掌了一番,一掌拍在那黑马挺翘浑圆的屁股上,边拍边赞:“好驴!好一匹神似骏马的驴!”
黑马嘶鸣一声,一脸愤恨地转头盯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回瞪它一眼,转身看向已经石化在原地的某男。
“喂!”我用手在他呆滞的双眼前晃了晃,一脸认真地提醒:“轮到你拍了。”
“公主让我……学你……”某男瞬间由呆子变口吃。
“其实我这人比较注重创新,你不学我的(话)也行!”我一脸真诚无辜+懵懂。
“末将不懂公主的意思!”盔甲男盯着马屁股脸色深沉,眼神悲戚。
“哎呀,你可真是木头脑袋!让你依葫芦画瓢的拍一下马屁(股)有那么难吗?”我一语双关。
“……”
“启禀公主,启禀将军:将士已经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衣的士官牵着一匹棕色的悍马上前禀报。
盔甲男环视一眼前方军容整洁的队伍,神情威严地命令:“通知将士即刻出发!”
“是!”
士官正欲转身离去,我一脸坏相地叫住他:“等等!”
“公主叫草民有何吩咐?”
“呵呵,尹将军若是不愿拍本宫的马屁,那就拍拍这位将士的马屁吧!”
我满脸堆笑地走到那士官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润谦和:“这位英雄,一路辛苦了!PS:你穿这身衣服好帅呀!”
咳咳,这个马屁拍得有那么点“低级”。
话音一出,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受宠若惊地跪地抱拳:“草民能护送公主回宫乃草民积德三世换来的荣幸,草民丝毫不觉得辛苦!”
啧啧,瞧这马屁拍得多有水平多上档次呀!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窥!
“尹将军,轮到你了喔!”我一边贼笑一边斜眼瞟着那棕马浑圆挺翘的屁股,对他进行“言传意会”式的误导。
“请公主上车准备出发!”这小子公然无视我的金口玉言,一脸刚毅肃穆地请我上车。
霓子能忍,风瑜她老人家可忍不了!
我怒了!
脸一拉,眼一瞪,牙一咬,横眉冷对:“尹战,你将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不错不错!气势到位!声音气贯长虹,震慑三军!
“末将不敢!”某男见我发怒,立马屈膝抱拳,“请公主息怒!”
“哼!你表面上对我言听计从,实际上根本就不把本宫这个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苦命娃放在眼里。本宫都亲自示范(两次)了,你还是不愿意拍那马屁(股),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公主吗?”声音如泣如诉,悲天悯人。
“末将、末将不敢,请公主殿下息怒!”某男双眉紧蹙,神情焦急。
“哼!”我仰头望天。
“……”
盔甲男偷偷抬头看了我一眼,犹豫着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那棕马屁后,神情悲恸地看向我。
我从天上收回视线看向马屁屁,两眼黠光流动。
盔甲男盯着马屁股看了良久,终于咬牙切齿地抬起手,犹犹豫豫地落掌轻拍了一下那个手感奇佳浑圆诱人的棕色屁股。
啧啧,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现场版“调戏良驹”呀!
那被拍了屁股的骏马轻甩了一下它那婀娜多姿的马尾,回眸送了他一记风情万种的媚眼。
呃,此马若不是母马,就一定是玻璃!鉴定完毕!
“公主,现在可以上路了吗?”盔甲男盯着我微微颤动的嘴角,脸上的表情=三分憋怒+三分委屈+三分郁结+一分不解。
“恩,准备启程。”
我咬紧牙关憋着笑意点头。转眸看向那青衣士官时,发现他双肩正微微颤抖着!嘻嘻,看来今晚憋笑憋出内伤的不只我一个呦!
“还不快去通知将士,立即动身赶路!”某男一声怒吼,将一肚子的怒火全撒在了那士官身上。
“是!”
士官头也没抬,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风一般飞向前方队伍。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欺将军,将军欺小兵”?
霓叹曰: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