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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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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室内,只有程颂的油灯,在演讲台下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晕,暴露了他的位置。
陈永年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那点光晕上。
他微笑着,朝演讲台走去,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找到一只……不听话的小老鼠。”
他停在演讲台前,弯下腰,看向台子下面。
程颂握紧了油灯,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一张泛黄的符纸。
然而,陈永年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并没有动手。
“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直起身,目光开始环顾其他地方。
“还有四只小老鼠,藏在哪里呢?”
他的视线掠过卫揽月和阿明藏身的书架,停顿了一下,又移开了。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刘博文和王倩藏身的那个破旧沙发上。
“啊,这里好像有两只。”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
沙发后面的刘博文和王倩能听到彼此心脏狂跳的声音。
王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流淌。
刘博文手中的玉佩光芒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陈永年停在沙发前,并没有绕过去,只是伸出手,轻轻敲了敲沙发的靠背。
“咚咚。”
“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们出来?”
刘博文脸色惨白,绝望地看了一眼王倩,咬了咬牙,想站起来。
“喂,老头。”
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响起。
是祈语。
她从她藏身的角落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你眼神不太好啊,我这么大个人蹲在这里,你没看见吗?”
陈永年转过身,看向祈语,脸上的笑容不变。
“哦?还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
“是啊,”
祈语歪着头,从口袋里掏出那颗爬满蛆虫的糖果,剥开,然后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味道还行。你的派对,招待客人的东西不太新鲜啊。”
这怪异的举动,连陈永年都愣了一下。
卫揽月在书架后皱紧了眉头。
这个祈语,到底在干什么?
“你不怕?”陈永年问。
“怕?”祈语笑了,笑容甜美却毫无温度,“为什么要怕?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我陪你玩啊。”
她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陈永年。
“我们来玩个新游戏吧,比你这个‘一二三回头看’有意思多了。”
陈永年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评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
“你看。”
祈语指了指地面,她刚才蹲着的地方,用灰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扭曲的符文。
“这是我的‘家’。我站在里面,你就不能抓我。除非……”
她顿了顿,笑容越发灿烂。
“……除非你能在我数到十之前,把我从这个圈里推出去。”
“怎么样,敢玩吗?”
陈永年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盯着祈语,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灰尘图案,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躲在暗处的卫揽月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祈语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在挑衅?
那个图案……
她想起祈语的自我介绍——禳灾祈福的祈,吉语印的语。
吉语印,通常是道家或民间法术中用于祈福、辟邪的印信的一种泛称。
这个祈语,恐怕不是普通的玩家。
陈永年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你,很有意思。”
“但这里,是我的乐园。”
“我的规则,才是唯一的规则。”
他抬起手,指向祈语。
“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所以,你要接受惩罚。”
阅览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墙壁上迅速凝结出冰霜,那些麻木的孩童怨灵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睛转向祈语。
祈语脸上的笑容不变,带着点挑衅:“玩不起啊?老头。”
陈永年不再废话,他那只抬起的手,五指微微收拢。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扼住了祈语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祈语的脸上瞬间充血,但她依旧在笑。
“老头,你是想弑神吗?”
“神?”
“这世间早已无神!即便有,也不过是伪神!而我,将超越一切!”
“阿明说,清洁工具间后面有路。”
卫揽月突然从书架后站起身,高声喊道,同时将怀里的阿明往那个清洁工具间的方向一推。
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陈永年和那些孩童怨灵,都被这一声呼喊和卫揽月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扼住祈语的力量松懈了几分。
“跑!”
卫揽月对程颂、刘博文和王倩喊道,自己先冲向那个虚掩着的清洁工具间小门。
程颂在卫揽月出声的同时就从演讲台下滚出,油灯的光芒再次亮起,为他照路。
刘博文和王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起了最后的求生欲,跟着冲过去。
陈永年发出一声冷哼。
那股扼住祈语的力量骤然加强,同时,整个阅览室剧烈震动,书架纷纷倒塌,试图阻挡逃跑者的去路。
祈语被重重摔在地上,但她一个灵巧的翻身就站了起来,抹了把嘴角。
“卫姐姐你们先走!我再陪老家伙玩会儿!”
卫揽月没时间理会这个疯子,她一把拉开清洁工具间的门,里面堆放着扫帚、拖把等杂物,布满蛛网。
而在最里面,有一个被旧帆布半遮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矮洞,后面是向下的粗糙石阶。
“下去!”
卫揽月让程颂和刘博文、王倩先下,然后一把抓住还想往回冲的祈语的后衣领,将她拽了过来,塞进洞里。
“你!”
祈语不满地抗议。
“闭嘴!下去!”
卫揽月紧随其后钻入洞中。
在她身影消失在洞口的最后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
陈永年并没有追来。
他只是站在一片狼藉、震动不止的阅览室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逃离的方向,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而他身边那些孩童怨灵无声地涌向了那个洞口。
“游戏,还没结束。”
“我会找到你们的……一个一个……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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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石阶陡峭向下,仅容一人通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气息。
程颂的油灯成为了唯一的光源,在逼仄的空间里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
身后上方,清洁工具间方向传来刮擦声和孩童怨灵的呜咽。
它们似乎被某种力量限制,没能立刻追下来,但那声音紧紧跟随着他们。
“快!下面有光!”
众人加快脚步,石阶在脚下发出嘎吱的声响。
向下大概十几米后,通道变得平坦,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这里像是地下管廊的枢纽,墙壁是粗糙的混凝土,布满了渗水的痕迹和深色的霉斑。
几根粗大的管道沿着墙壁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空气中那股焦糊味更加明显了。
而在管廊的一侧,有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金属门,门上用暗红色的油漆写着三个大字:
焚化间。
门上的观察窗玻璃布满污垢,但隐约能透出里面微弱摇曳的火光。
“就是这里……”
刘博文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恐惧和找到目标的激动。
卫揽月放下一直抱着的阿明。
小男孩抓着她的衣角,小脸煞白,惊恐地望着那扇门。
“小辉,会在里面吗?”
他小声问。
卫揽月没有回答,她走到焚化间门前,尝试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似乎从内部锁住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卡死。
程颂上前检查门锁,那是一种老式的机械锁,结构复杂。
“强行破坏可能会触发未知危险。”
“让我看看。”
祈语凑了过来,她的脖子上还带着刚才被掐过的红痕。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金属门板上划过,指尖沾染上一层黑灰。
“怨气很重,还掺杂着某种献祭仪式的残留味道。”
她像品尝食物一样,将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还舔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真难吃,失败的劣质品。”
她的行为让刘博文和王倩看得目瞪口呆。
卫揽月已经有些习惯她的怪异,直接问:“能打开吗?”
“硬来不行,这门被规则保护着。”祈语摊摊手,“或者说,被陈老头的执念锁住了。需要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刘博文急忙问。
祈语指了指焚化间旁边,管廊的另一侧。
那里,有一扇相对较小的木门,门上挂着一个简陋的十字架标志,下面写着“祈祷室”。
“通常来说,锁和钥匙不会放在同一个地方。”程颂若有所思,“祈祷室,或许能找到线索。”
“我去看看。”卫揽月当机立断。
“我和你一起。”程颂提起油灯。
“我也去!”
祈语跟上,她对那里很感兴趣。
卫揽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王倩和紧盯着焚化间大门的刘博文,以及害怕得不敢独自留下的阿明。
“你们留在这里,务必小心。”
刘博文用力点头。
三人走向那扇虚掩的祈祷室木门。
# #
程颂用油灯照了照,小心的推开门。
祈祷室不大,里面摆放着几排简陋的长条木凳。
最前方是一个小小的讲台,讲台上放着一个空荡荡的、落满灰尘的烛台。
墙壁上挂着几幅印刷拙劣的宗教画,但画中圣徒的眼睛都被抠掉了,留下空洞的黑斑。
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极度压抑和虚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