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浮生乐园》翎皎

7、你们来啦

　　“这里，不像祈祷的地方。”程颂沉声道“倒像是……进行某种伪饰仪式的前厅。”

　　卫揽月的目光停在讲台后方，那里挂着一块厚重的、深紫色的绒布帘子，后面似乎还有空间。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帘子。

　　帘子后面是一个更小的隔间，只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供奉着一个诡异的神龛。

　　神龛里没有神像，而是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

　　罐子里，用福尔马林浸泡着一双婴儿的手，苍白，浮肿，手指微微蜷曲。

　　神龛前，放着几个小小的、脏兮兮的布娃娃，和之前在浴室见到的一样，脖子上有着勒痕。

　　身上用血写着“听话”、“安静”等字样。

　　而在玻璃罐旁边，放着一本黑色封皮、边缘破损的笔记本。

　　卫揽月伸手拿起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入手冰冷沉重。

　　她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娟秀中带着一丝癫狂的笔迹写道：

　　“以纯真之魂，奉无上之主，换永生之门扉开启……”

　　“陈永年，于此立约。”

　　祈祷室的门“砰”一声关上了。

　　门外传来刘博文惊恐的喊声和某种拖拽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他的惨叫和王倩撕心裂肺的尖叫，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外面出事了。”

　　程颂用力拉门，门却如同焊死一般纹丝不动。

　　油灯的光芒剧烈晃动，墙壁上那些被抠掉眼睛的圣徒画像，空洞的眼眶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嘻嘻，找到你们了。”

　　孩童的笑声在小小的祈祷室内回荡，来自四面八方。

　　讲台上的空烛台，毫无征兆地，“噗”一声燃起了绿色的火焰。

　　火焰跳动，映照出空气中凝聚的、模糊的孩童身影，越来越多，将他们三人包围。

　　阿明不在祈祷室内，他刚才留在外面和刘博文、王倩一起。

　　卫揽月将笔记本塞进大衣内侧口袋。

　　“看来陈院长不想让我们慢慢看资料。”

　　程颂背靠着卫揽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铜钱，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祈语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逐渐凝聚的怨灵身影，伸出手指想去触碰那绿色的火焰。

　　“别碰！”

　　祈祷室没有窗户，只有来时那扇被封锁的门和讲台后的这个隔间。

　　卫揽月的目光落在那个浸泡着婴儿手的玻璃罐上。

　　罐子里的液体，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似乎在荡漾。

　　而那双婴儿的手，指尖动了一下。

　　一个更大的孩童身影在绿色火焰前缓缓浮现。

　　他穿着破旧的背带裤，头上戴着一顶歪斜的帽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苍白的皮肤。

　　他抬起手，指向卫揽月刚刚放入笔记本的大衣口袋。

　　“院长的书。”

　　声音从他那没有嘴的脸上传来。

　　“还给……我！”

　　“想要？自己来拿。”

　　卫揽月冷静回应，同时暗中对程颂和祈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突围。

　　无面男孩发出一声尖啸，整个祈祷室的怨灵如同得到指令，蜂拥而上。

　　程颂将手中的古铜钱向前一抛，铜钱在空中发出清鸣，放出金光，暂时逼退了最先冲上来的几只怨灵。

　　祈语嘻嘻一笑，双手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靠近她的怨灵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墙壁，动作变得迟缓。

　　卫揽月没有使用任何明显的道具或能力。

　　在怨灵扑来时，她将讲台上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烛台扫向那个无面男孩。

　　烛台带着火焰飞向目标。

　　无面男孩对那绿色火焰有所忌惮，身影向后飘退。

　　趁此机会，卫揽月一把抓起那个浸泡着婴儿手的玻璃罐，狠狠砸向祈祷室唯一的那扇窗户旁边的一面墙壁。

　　“哗啦——！”

　　玻璃罐碎裂，福尔马林和那双苍白的手摔在墙上，液体四溅。

　　被液体溅到的墙壁，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消融、剥落，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后面，隐约传来焚化间里特有的沉闷的机器轰鸣声和更浓郁的热风。

　　“走！”

　　卫揽月毫不犹豫，第一个钻了进去。

　　程颂和祈语跟上。

　　祈语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无面男孩发出愤怒的咆哮，整个祈祷室开始崩塌。

　　三人从洞口跳下，落在了一片坚硬温热的地面上。

　　这里空间巨大，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流和浓烈的焦糊味、油脂燃烧的味道。

　　眼前，是一个巨大、锈迹斑斑的焚化炉，炉门紧闭，但观察孔里透出红黄色的光芒，显示炉内正在工作。

　　炉子旁边，散落着一些小小的、无法辨认的焦黑骨骼碎片。

　　这里就是慈心孤儿院隐藏在最深处的罪恶——焚化间。

　　在焚化炉的正前方，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正用手指，蘸着某种液体，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个小小的身影缓缓转过头。

　　正是带他们来这里的阿明。

　　此刻的阿明，脸上只有麻木。

　　他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两簇微弱的、与焚化炉内同样的红黄色火焰。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姐姐，你们来啦。”

　　阿明还是那个阿明，穿着蓝色的病号服，但整个人的气质已截然不同。

　　“姐姐，你们来陪我玩最后的游戏了吗？”

　　阿明的声音重叠着，既有他原本的童音，又混合了一种异质声响。

　　他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卫揽月看着被附身控制的阿明，心中明白了许多。

　　小辉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阿明，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陈永年计划的一部分，一个诱饵，一个特殊的容器。

　　“小辉在哪里？”

　　卫揽月直接问道，声音在空旷的焚化间里带着回音。

　　阿明歪了歪头，动作僵硬：“小辉？他就在这里啊。他一直都在。”

　　他用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看向熊熊燃烧的焚化炉。

　　“院长说，我们是特殊的好材料，要永远在一起，帮助院长完成伟大的事业。”

　　“我们很听话，所以院长让我们看守最重要的钥匙。”

　　钥匙？

　　卫揽月联想到那本黑色笔记本。

　　陈永年的立约之书，或许就是开启或控制某种关键的核心。

　　“钥匙是那本笔记本？”程颂问。

　　阿明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书？那只是记录，真正的钥匙，是我们啊。”

　　“我和小辉，还有很多很多好朋友。”

　　“我们的魂魄，我们的怨恨，就是维持这里、开启永生之门的钥匙！”

　　他张开双臂，作势要拥抱整个焚化间。

　　随着他的动作，焚化炉的炉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更加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从炉门的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积着大量焦黑扭曲的、小小的骨骸。

　　它们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声响，骨骸之间，有无数痛苦、扭曲的孩童面孔在火焰中浮现、哀嚎，又瞬间被吞噬。

　　这就是陈永年“养灵童”邪术的真相，以无数孩童的魂魄与痛苦作为燃料和基石。

　　“现在，轮到你们了。”阿明脸上的笑容扩大，几乎撕裂了他的嘴角，“院长需要更多、更强大的材料。”

　　“尤其是像你们这样，不听话的、充满活力的。”

　　焚化间入口处，那个被卫揽月砸开的洞口，以及他们来时的那扇厚重金属门，同时被无形的力量封死。

　　墙壁上，浮现出之前见过的、那些扭曲痛苦的孩童面孔，它们挣扎着，似乎想从墙壁里钻出来。

　　整个焚化间，变成了一个密闭的、正在被加热的处刑场。

　　“卫姐姐，现在怎么办？硬刚吗？”祈语活动了一下手腕，“这炉子看起来挺暖和的。”

　　程颂从怀中取出几张符纸，低声道：“怨气核心在焚化炉和阿明身上。”

　　“必须打断仪式，或者净化核心否则我们都会被炼化进去。”

　　卫揽月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并不明智，陈永年的力量渗透这里每一个角落。

　　笔记本是关键，但阿明说他们本身才是钥匙。

　　她的目光顺着阿明的头往下，落在他脚下。

　　阿明刚才蹲着的地方，画着一个与整个焚化间地面污垢融为一体符文图案。

　　图案的中心，指向焚化炉。

　　而阿明，正站在那个图案的核心节点上。

　　【任务提示：纯真的誓言或许能穿透迷雾，指引方向。】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在脑中响起。

　　纯真的誓言。

　　阿明和小辉的约定。

　　也许，破解的方法不在对抗，而在实现。

　　“阿明。”

　　卫揽月向前一步，无视了周围越来越高的温度和逼近的怨灵。

　　“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要和小辉在一起的。”

　　“小辉就在里面啊。”阿明指向焚化炉，“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不，那不是在一起。”

　　卫揽月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焚化炉的轰鸣和怨灵的嘶嚎。

　　“那是被困在一起，被利用，被燃烧。”

　　“小辉在哭，你听不到吗？”

　　焚化炉内的火焰猛地窜高了一下，里面的哀嚎声变得更加凄厉。

　　阿明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呜咽：“不，不是这样的。”

　　“院长说，这样可以永远……”

　　“阿明！”卫揽月提高了音量，“看着炉子，你真的觉得小辉在那里快乐吗？”

　　“你真的想和他以这种形式永远在一起吗？！”

　　“我……我……”

　　阿明体内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似乎在挣扎。

　　程颂看准时机，将手中所有符纸同时抛出，口中念念有词。

　　祈语跑到焚化间的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油桶。

　　她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在油桶上画了一个符号，然后一脚将一个油桶踢向了焚化炉的方向。

　　“轰——！”

　　油桶在靠近焚化炉时轰然爆炸，虽然不是真正的燃油爆炸，但也干扰了焚化间内稳定的怨气场。

　　阿明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抱着头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