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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扣藏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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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水来了。”
青禾端着水杯回来时,脚步有些虚浮,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将水杯递到宁栩绾面前,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怕烫到她,又似乎在怕别的什么。
宁栩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注意到她的鬓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发白。看来,长公主给她的“任务”,让她很是煎熬。
也好,越煎熬,越容易露出破绽。
宁栩绾伸出手去接水杯,指尖“无意”中轻轻碰了碰青禾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与她此刻因高烧而滚烫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指尖相触的刹那,宁栩绾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般,手一松,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寝殿里格外刺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青禾的裙摆,也打湿了床边的地毯。
“哎呀!”宁栩绾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她猛地缩回手,眼神惶恐地看向青禾,“你……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刚才好像摸到你袖笼里有东西在动,滑溜溜的……是、是蛇吗?”
宫里是严禁出现蛇虫的,更何况是在公主寝殿。这话一出,不仅是青禾,连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都变了脸色。
青禾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袖笼,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公、公主说笑了!宫、宫里怎会有蛇?许是……许是奴婢刚从外面进来,手沾了寒气,又不小心带了片叶子什么的……”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捂在袖笼上的手收得更紧了,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宁栩绾心中了然。果然藏了东西。
前世她落水后高烧不退,太医开的方子本是对症的,可她却总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后来才知道,是青禾在她的药里加了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她的生机,好让她彻底失去为母亲辩解的可能。想来,此刻她袖笼里藏着的,就是那包毒药吧。
“真的吗?”宁栩绾蹙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将信将疑,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她的袖笼,“可我明明感觉到动了……青禾,你把袖笼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也好让我安心。”
“不、不能看!”青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公主,奴婢的袖笼里没什么……就是些寻常的帕子、针线……”
她越是紧张,就越显得可疑。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探究。
宁栩绾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要的不是当场搜出毒药——那样太便宜青禾了,她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青禾的心虚,为接下来的发难埋下伏笔。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侍女快步走了进来,发髻有些散乱,眼眶通红,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二公主!您醒了?”侍女看到宁栩绾靠在床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正是贤妃宫里的大侍女画屏。
画屏是母亲的陪嫁侍女,跟着母亲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忠心耿耿,心思也活络。前世母亲被禁足后,是画屏一次次想办法给她传递消息,甚至偷偷给她送吃的,最后为了保护母亲留下的证物,被长公主的人活活打死在瑶华宫门口,尸体扔去了乱葬岗。
看到画屏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眶通红地看着自己,宁栩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
还好,她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画屏姐姐。”宁栩绾撑着坐起身,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你怎么来了?母亲……母亲怎么样了?”
提到贤妃,画屏的眼圈更红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道:“公主,娘娘被禁足在瑶华宫了,说是……说是在祈福文书里写了不吉利的话。娘娘让奴婢先来看看您,说您要是醒了,千万别急着下床,好好养病要紧,她会想办法自证清白的。”
说到最后,画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伺候贤妃多年,自然知道娘娘的为人,绝不可能写出那样的话,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连面见皇上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宁栩绾看着画屏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微动。她知道画屏此刻定是急坏了,却还在想着安慰自己。
“我没事。”宁栩绾轻轻拍了拍画屏的手,目光转向一旁脸色煞白的青禾,声音陡然转冷,“但我落水前,好像看到青禾姐姐和长公主宫里的人在太液池边说话,还捡到了这个。”
她说着,从枕下摸出那枚银质莲花扣,摊开在手心。
昏暗的光线下,莲花扣上的“景”字清晰可见,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人眼睛发疼。
画屏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是贤妃身边最得力的人,自然认得这莲花扣——去年长公主生辰赏人的时候,宫里传遍了,说这是长公主的心腹标记,等闲人得不到。青禾有一枚,她是知道的,但此刻二公主说在太液池边捡到,还看到青禾和长公主的人说话……
画屏猛地转头看向青禾,眼神锐利如刀:“青禾,二公主说的是真的?你今日见过长公主宫里的人?”
青禾被她看得一哆嗦,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里的托盘也摔了出去,里面的空杯子滚了好几圈。
“不、不是的!画屏姐姐您别听公主胡说!”青禾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双手胡乱地摆着,“奴婢没有见过长公主宫里的人,这莲花扣……这莲花扣不是奴婢掉的!是公主诬陷奴婢!”
她慌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
“诬陷你?”宁栩绾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鬓边的珍珠簪,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可我记得,长公主赏你的那支珍珠簪,流苏上挂的,就是这样的莲花扣吧?青禾姐姐,你敢摘下簪子来看看吗?”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青禾头上。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发髻,脸色惨白如纸。那支珍珠簪的流苏上,确实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莲花扣,是长公主特意让人配上的,说是“成套才好看”。她平时还常常拿出来炫耀,如今却成了铁证。
“我……我……”青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摇着头,眼里充满了恐惧。
画屏何等精明,一看青禾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刁奴给我拿下!竟敢勾结外人谋害公主,还牵涉到长公主,待我回禀娘娘,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早就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听到画屏的吩咐,连忙上前去拉青禾。
“不!我没有!放开我!是二公主陷害我!是她!”青禾疯了一样挣扎着,哭喊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小太监的钳制,被硬生生拖了出去,凄厉的叫声在殿外渐行渐远。
寝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水渍,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画屏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宁栩绾,眼神里满是担忧:“公主,您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这青禾……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宁栩绾摇了摇头,靠在床头,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拿下青禾,只是第一步。这个小角色,还不配让她过多在意。
她看向画屏,语气凝重地说:“画屏姐姐,母亲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长公主既然能买通青禾害我,那母亲的祈福文书,多半也是她动了手脚。”
画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公主说得是。娘娘被禁足前,根本没去过书房,那文书绝不可能是娘娘写的。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我们该怎么办?”
宁栩绾沉默了片刻。
她知道,现在直接去父皇面前揭穿长公主是没用的。父皇向来偏爱长公主,更何况宁云景背后还有她母亲的家族撑腰,势力庞大,仅凭一枚莲花扣和青禾的供词,根本扳不倒她。
而且,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同时想办法联系上母亲,弄清楚瑶华宫里的情况。
“画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