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３—梦千年》流萤若火

4、四

　　扑通。小小的石子被投入瑶池的水面中，泛起层层的涟漪。不等这波浪平复，又一颗石子被丢了进去。
　　坐在岸边这么有一下没一下投石子的人，正是止水。她那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已显露出隐隐的焦躁。
　　找不到，问不到，无论去向谁询问，都无法知道天纲地道的秘密。
　　烦躁地咬着嘴唇，止水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无尽的时间给磨尽了。
　　如果天纲地道当真如此严密无缝，那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连她这来自异世的灵魂，都可以飞升成仙、位列神职？
　　没有道理，这完全没有道理……
　　轻咬着大拇指，止水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困守一处，根本就无法与那些可能知道天机的人接触，就连天机置于何处亦无法得知……
　　这样下去的话，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止水不是笨蛋，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也多少领悟到了自己穿越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否则的话，她这与天纲地道相悖的存在，断不可能存活到现在还飞升为神。
　　可是，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而这么做……
　　紧抿嘴唇，止水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止水姐姐～～～”远远地，传来了孩童般的声音，同时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过来。止水的表情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放柔，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
　　随即，一个小小圆圆的身影划破迷雾扑了过来，红润的脸上满是期待。
　　“止水姐姐，药草……”
　　噗嗤一下笑出声，止水从袖里掏出数朵鲜艳的蓝花递到孩童模样的小仙手上。
　　“都准备好了。喏，你的天心海棠。”
　　兴高采烈地收下几朵海棠，小仙仰起了满是笑容的脸。
　　“谢谢止水姐姐！”拉了下海棠那鲜艳欲滴的艳蓝花瓣，小仙好象想到什么一样，拍了一下脑袋，“对了对了！上次止水姐姐问我的事情，我打听到了哦！”
　　“哦？是吗？”
　　止水顿时来了精神，表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她上一次正是拜托了这位一直来采取药草的小仙，去打听有关天机的事情。
　　嗯嗯地点着头，小仙小心地收拢了怀中花，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我听说啊，天帝的命令都有专门放置的地方；而当中特别重要的，全部都放在凌宵殿哦！”
　　看着那小仙一脸喜悦邀功的样子，止水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当对方蹦跳着离开后，她默默转身，将手中剩下的石子尽数抛入湖面。
　　默然地看着石子一个个沉没下去，湖面的涟漪慢慢消失，止水的脸因为逆光而被打下了大片的阴影。光影从她的鼻梁、唇线划过，只余下巴一带露在光中。
　　而止水就在这样的光影交错中，动了动嘴唇。

　　“飞蓬。”
　　熟悉的呼唤声从头顶传来。神将转身，正对上一跃而下的神女。月白色的帛带动势未消，正以一种绵软而飘忽的姿态缓缓落下。
　　“止水。”
　　青年的脸上露出一惯淡然的浅笑，看着女子瞬间欺身向前，一直到离他很近的地方才停下，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变。
　　他的反应似乎让止水很失望，叹气之后便扁了嘴。
　　“飞蓬，你的反应一点都不好玩哎！”
　　对女子的抱怨之声充耳不闻，飞蓬淡淡一笑，挑了半边眉梢。
　　“被你戏弄这么多次，再不吸取教训的就是笨蛋了。”
　　小小地切了一声，止水伸手，纤细的食指在青年胸口的薄铠上戳啊戳。
　　“真是！配合我一下会死嘛！一点都不好玩啦！”
　　“止水，别闹了。”
　　握住止水伸出的手，飞蓬略带好笑地喝止她。而女子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她吁一口气，脸色在天光照耀下竟然显出几分苍白来。
　　“飞蓬，我有点累了……”颇为随意地坐下，止水的语气似是叹息。她浅色的裙裾随着主人的动作而铺散开来，仿佛一朵浅白的盛放花朵。飞蓬挨着她坐下，见她面色苍白而面露忧色；略一思量后，他伸手揽过止水的肩膀，微一施力想让她躺下。止水也没有挣扎，顺着半倚在飞蓬的膝盖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南天门的风呼啸而过，偶尔夹带着几缕魔的气息。但周围却安静的让人心惊，既没有天宫附近的人声，也没有瑶池周围草木摩擦的唰唰声；只有风声，不断地回响着。
　　半睁开眼，止水的眼神凝视着虚空，仿佛要透过天空抓住些什么。
　　“……很安静呢，飞蓬。”把枕着脑袋的胳膊微微挪了一下，止水稍稍抬头，眨了眨眼睛。青甲的神将轻应一声，右手握着的镇妖剑抵在地面上，左手轻柔地绕着女子披散的黑发。
　　把半抬的头低下，脸颊枕着架在飞蓬腿上的胳膊，止水再次阖上了眼。无数的风环绕在她耳边，缠绕片刻又很快离去，只余模糊的人声在耳内回响。
　　快了，就快了……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很轻的声音，在飞蓬听清以前就已经消散不见。他诧异地垂下头，看到的却只是女子安宁的睡容。黑色的柔软头发垂下，遮掩掉她一半的面容，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空着的左手自然地垂下来，飞蓬的眼神望向了很远的地方。没有止水说些什么的话，这个地方安静的可怕；若非那个温暖的重量还存在，飞蓬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一人独处。
　　在他的记忆里，止水戏弄他、以他的反应为乐的次数虽然很多，但如此亲密的举动却是第一次。她那朗丽的笑容和语气，掩盖了她本质中的冷情。
　　止水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她慢慢抬起了头来。黑色的眼睛看来还有些迷茫。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瞳才恢复往日的神采，转了转便望向飞蓬。
　　“……我睡了多久？”
　　暗哑的嗓音透露出主人还没完全清醒的事实，于是止水又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听到飞蓬说没多久后，她摇晃了几下脑袋，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腿脚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而有些发麻，止水微蹙起了眉头。她暗暗地转了几下脚腕，然后理了理丝毫未见凌乱的衣裙。
　　“那么，我该走了。”
　　淡然地微笑着，止水向飞蓬点了点头。和往常一样，既不说“再见”，也不说“后会有期”。
　　飞蓬同样点头，然后看着止水转身离去。那个背影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转身的瞬间，裙裾在身侧漾开浅色的水波。
　　只是，那淡白的波浪似乎急于离去一般，很快便垂拢下来，和那断然转身的主人一样，走的决绝。
　　飞蓬看着这景象，莫名地就心生不安。
　　他的预感很快应验了。
　　次日，便有人传令。
　　神女止水，擅离职守，窃取天机，见者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