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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   夜色温柔,将陈奕家楼下的喧嚣与灯火远远抛在身后。宋翊和谢言并肩走着,手指在微凉的空气中偷偷交缠。刚结束的生日聚会暖意犹在,混合着晚风拂过脸颊,竟有种微醺般的惬意。在朋友们和家人面前,他们依然是“关系最铁”的兄弟,只有在这种独处的、无人窥见的时刻,指尖的缠绕才泄露着更深层的亲密。

      “陈奕妈妈做的桂花酒酿圆子真好吃,”宋翊回味着,“下次让我妈也学着做。”

      “嗯。”谢言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今晚的气氛很好,朋友的欢笑,长辈的关怀,还有宋翊始终在他余光范围内的身影,都像温水般熨帖着他时常绷紧的神经。他难得地感到一种纯粹的、属于这个年纪的轻松。

      宋翊侧头看他,借着路灯暖黄的光,能看见谢言眉眼间那抹惯常的冷淡被柔化,唇角甚至有极淡的、向上的弧度。他心里一动,凑近了些,几乎贴着谢言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言言,你今晚笑了好几次。”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谢言脚步微顿,侧眸看他。宋翊的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和一点点得意的狡黠。谢言没说话,只是握着宋翊的手又收紧了些,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刮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带着电流,让宋翊心跳快了两拍。他清了清嗓子,目视前方,耳根却悄悄红了。

      回到他们的小家,关上门,将城市的喧嚣隔绝在外。玄关暖黄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一片完全属于他们的私密空间。空气里有他们熟悉的、家的味道——书本的油墨气,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还有彼此的气息。在这里,他们不必扮演“最好的朋友”,只是谢言和宋翊。

      宋翊弯腰换鞋,刚直起身,就被谢言从背后轻轻拥住。谢言的下巴抵在他肩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

      “累了?”宋翊放松身体,靠进他怀里。

      “有点。”谢言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点鼻音,是放松后自然的慵懒,“但很开心。”

      宋翊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谢言的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宋翊熟悉又每次都会让他心跳加速的情绪。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谢言微垂的眼睫,然后是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色泽偏淡的唇上。

      “谢言……”他低声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哑。

      谢言没应,只是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开始得很温柔,带着桂花酒酿淡淡的甜香和夜晚的凉意。但很快,温度便攀升起来。谢言的手掌抚上宋翊的后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按向自己。宋翊顺从地启开齿关,迎接这个逐渐加深的吻。他能感觉到谢言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些快,但沉稳有力。

      意乱情迷间,两人不知何时挪到了客厅沙发边。宋翊被谢言带着向后倒进柔软的沙发里,谢言随即覆上来,手肘撑在他身侧,小心地没有压到他。这个吻暂时分离,两人额头相抵,喘息交织,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宋翊看着上方谢言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欲望的薄雾,眼角的泪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滴墨。他心跳如鼓,血液在耳膜里奔涌。他抬起手,有些颤抖地去解谢言衬衫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谢言任由他动作,目光沉沉地锁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就在宋翊的手指笨拙地解开第二颗纽扣,露出谢言线条漂亮的锁骨和那枚星形吊坠时——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满室的旖旎。

      是谢言的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动着,屏幕亮起刺眼的光。

      两人动作同时僵住。

      谢言蹙了蹙眉,眼底的迷蒙迅速褪去,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父亲”。

      宋翊也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谢言的父母虽然复婚,且对他们“关系好”表示乐见,但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恋爱关系。谢言父亲,那位威严而忙碌的成功商人,很少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尤其是直接打到谢言的私人手机上。

      谢言撑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一下呼吸和心率。他对宋翊做了一个“稍等”的口型,然后拿起了手机。

      “喂,爸。”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平稳清冷,听不出丝毫刚才的情动痕迹。

      宋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安静地待在旁边,目光关切地落在谢言脸上。

      电话那头传来谢父沉稳但略显严肃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来,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宋翊看到,谢言的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然后,他的脸色在客厅昏暗的光线里,似乎白了一分。

      “……嗯,我知道。”谢言应着,语气没什么起伏,“时间定在下周末?”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

      谢言沉默了片刻,然后,宋翊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高的声音,似乎带着点习惯性的命令口吻:“……凌轩,你听到没有?”

      凌轩。

      顾凌轩。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插入了宋翊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一阵轻微的刺痛伴随着混乱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更年幼的谢言?不同的称呼?冰冷的大房子?他猛地皱了下眉,按住太阳穴。最近,随着他记忆的逐渐恢复,这种突如其来的碎片闪现越来越多,但大多都抓不住清晰的脉络。

      谢言的脸色在听到“凌轩”两个字时,明显沉了下去。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

      “爸,”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更冷,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话筒,也落在宋翊耳中,“我现在叫谢言。”

      电话那头似乎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儿子会如此直接地纠正。然后,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上了些许不容置疑:“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下周末的宴会,你必须到场,这是你爷爷的意思。穿正式点,别丢顾家的脸。” 对方似乎顿了顿,语气稍缓,“……你不是跟你那个南城的朋友,叫宋翊的,玩得很好吗?如果实在不习惯,可以带他一起过来,就当是个伴儿。那孩子我见过照片,挺精神。”

      谢言的下颌线绷紧了。父亲这种将他珍视的关系轻描淡写为“玩得好”、“当个伴儿”的态度,以及再次忽略他现用名的做法,像细针一样刺在他心口。一股沉重的疲惫感突然排山倒海般袭来,混合着被否定、被物化的窒息感。刚才因亲密而升腾起的暖意和欲望,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虚无,心脏部位传来熟悉的、并非器质性却真实无比的闷痛和压迫感。

      他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变得浅促,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抑郁症的阴云,总是在这种被触发旧伤、感到自我被否定的时刻,悄然笼罩。

      但他还是用尽最后一丝自制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好,我会安排。……嗯,再见。”

      电话挂断了。

      谢言维持着放下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客厅的寂静此刻显得格外沉重。他背对着宋翊,肩膀的线条僵硬得如同石雕,微微起伏的脊背透露出他正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言言?”宋翊的心揪紧了,他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当他的手轻轻搭上谢言的手臂时,被那透过衣料传来的细微颤抖惊到了。

      谢言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最让宋翊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空洞,还有一丝竭力隐藏却仍泄露出来的脆弱和自我厌弃。之前的温情和欲望早已荡然无存。

      “言言!”宋翊再顾不上其他,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谢言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在他的怀抱里微微战栗。

      “心脏……药……”宋翊急声问,以为是他心脏不适。

      谢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不是……是……又来了。” 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情绪骤然跌入深渊的感觉,冰冷、虚无、一切色彩和意义都被抽离,只剩下沉重的疲惫和想要彻底消失的念头。

      宋翊瞬间明白了。是抑郁症发作了。被父亲的电话,被“顾凌轩”这个名字,轻易地拖回了情绪的黑洞。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 宋翊收紧手臂,将谢言更紧地拥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声音放得极轻极柔,“深呼吸,跟着我,慢慢吸气……对,再慢慢吐出来……”

      谢言将脸埋在他颈窝,依循着他的引导,尝试调整呼吸,但身体依旧紧绷,颤抖也未曾停止。那种熟悉的绝望感像潮水般包裹着他,让他连回抱宋翊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他只想蜷缩起来,躲进一个没有声音、没有期望、没有“顾凌轩”的黑暗角落里。

      “冷……”他无意识地低喃。

      宋翊立刻松开他,转身快步走进卧室,抱出一床厚厚的毛毯,将谢言从头到脚仔细裹住,然后再次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他像呵护易碎品一样,让谢言靠在自己胸前,用体温和毛毯为他驱寒。

      “我们不去想那个宴会,不想‘顾凌轩’,”宋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声音稳定而充满力量,“你是谢言,是我的言言。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没有那些规矩和期待。累了我们就休息,不想说话就不说,我陪着你。”

      谢言闭着眼,睫毛颤抖着。毛毯的温暖和宋翊坚定不移的怀抱,像黑暗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稍稍缓解了那灭顶的窒息感。但情绪的深渊依旧张着巨口,疲惫和虚无感沉重地压着他。之前那些亲密的冲动,早已被碾碎得一丝不剩。他现在连回应一个吻都觉得耗尽全力。

      宋翊敏锐地察觉到了谢言的状态。他不再试图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抱着他,让谢言以自己的节奏慢慢平复。偶尔,他会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吻一吻谢言的发顶,或者用脸颊蹭蹭他冰凉的额角,动作里充满了怜惜和无声的守护。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谢言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下来,只是依旧显得虚弱无力。他微微动了一下,从宋翊颈窝里抬起头,眼神依旧黯淡,但少了几分空洞,多了些依赖。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宋翊担忧的脸,想扯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却失败了,只能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好一点了。

      “要不要去床上躺着?”宋翊轻声问。

      谢言点点头。

      宋翊扶着他站起来,小心地将他半扶半抱到卧室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谢言看起来精疲力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搏斗。

      宋翊去倒了杯温水,看着谢言喝了几口,然后又去拧了热毛巾,仔细地帮他擦了擦脸和手。整个过程,谢言都很安静,顺从,只是目光一直跟着宋翊移动,像迷路的孩子确认着唯一的光源。

      做完这些,宋翊自己也快速洗漱了一下,换上睡衣,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掀开被子躺到谢言身边。

      他刚躺下,谢言就缓慢地转过身,面向他,然后将自己挪进他怀里,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这是一个全然依赖和寻求安慰的姿态。

      宋翊心中又酸又软,立刻回抱住他,轻轻拍抚他的背。“睡吧,我在这儿。”他低声说。

      谢言在他怀里安静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仰起脸。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未散的阴霾和深深的疲惫,但他看着宋翊,仿佛用尽了此刻所有的力气,微微抬起头,将自己苍白的、冰凉的嘴唇,轻轻印在宋翊的唇上。

      这个吻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它短暂、轻柔、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像一个确认,一个感谢,一个在情绪风暴中能做出的、最本能的靠近和依恋的表示。

      一触即分。

      谢言重新将脸埋回宋翊胸前,仿佛这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耗尽了他刚刚积聚起的一点能量。

      宋翊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这个吻烫了一下,酸涩而温暖。他明白,这不是欲望的亲吻,这是谢言在情绪最低谷时,能给予的、最真诚的交付和信任。

      “睡吧,言言。”他吻了吻谢言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夜风,“明天会好一点。我一直都在。”

      谢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紧绷的身体终于在宋翊稳定温暖的怀抱和规律的拍抚中,一点点放松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抑郁症发作后的精神耗竭很快将他拖入睡眠,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宋翊却没有立刻睡着。他听着谢言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和温度,心中的怜爱和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下周末的宴会,父亲的态度,“顾凌轩”的阴影……他知道,谢言要面对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他,做他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光。

      月光无声,漫过窗台,温柔地笼罩着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夜还长,而陪伴,是最深情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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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宝子们谢谢喜欢,不可以骂主角哈大家相亲相爱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