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灿烂》陈年老柚子

18、听说有妖吃心！

　　乐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借了苏雀一身半新不旧的麻布衣裙。这衣裙是苏雀前两年做的家常款式，宽袖阔摆，颜色是洗得发白的靛青，只在领口和袖口用浅蓝丝线细细绣了一圈不起眼的缠枝小花。布料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却没什么筋骨，松松垮垮地罩在乐灿身上，将她原本挺拔利落的身形轮廓尽数掩去。
　　“……”乐灿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略宽的袖口，又摸了摸胸前的两条用同色布条系着的麻花辫，这是苏雀刚刚给她编的，头上是一个发髻，配了一支翠羽簪子。这翠羽有些粗糙，是苏雀日常收集来的那些雀儿退换的小羽毛做的。
　　乐灿从前那自然是不缺衣服首饰的，头上戴的不是金银就是宝石，后来跟了灵霄干活，常年束高马尾或简单挽髻，但至少也有点首饰点缀。如此朴素的装扮还真是第一次，一时也有些新鲜。
　　“别动别动！”苏雀眼睛发亮，像在欣赏，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伸手替她把额前几缕碎发别到耳后，来了兴致，“哎呀，就是素了一点。我给你做几身吧，但是不能用麻布料子但也不能用蚕丝，不然容易坏，也不方便干活…这绣花也得精细一些……再搭配几朵绒花簪子……好些年没做衣服了，等你忙完回来，我给你量一下尺寸。”
　　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连乐灿自己都有些陌生。粗糙的麻布磨蹭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陌生感，两条垂在胸前的麻花辫让她看起来年纪都小了几岁，配上她此刻因不习惯而微微蹙起的眉和略显迷茫的眼神，活脱脱就是个刚及笄不久、带着几分稚气和羞怯的农家姑娘。那股子行走江湖、刀尖舔血的干练侠气仿佛被这身粗布衣裳吸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然。白皙的脸庞在靛青布料的映衬下更显素净，没了脂粉，也没了刻意收敛的凌厉，倒显出几分清秀的底色。
　　不说百善阁了，文慈见到她估计都认不出来！
　　“谢谢苏姐姐。”
　　麻溜收拾好，带着鹊壹便按宋枫所说的方向去找刘婶子，一次带八只，确实过于壮观了，还是得低调一点。
　　宋枫看着乐灿远去，还在忙着翻找绣样的苏雀道，“媳妇，我很少看你对陌生人这么上心？”
　　苏雀停下手里的活，坐到宋枫身边，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跟你这些鸟啊雀啊很有缘分，所以那天一见她跟这八九只喜鹊在一起，我就觉得这妹子跟我有点缘分。再则她又有跟雀儿说话的能力，对我们来说这是求都求不来的能力。加上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所以帮她一把对我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
　　宋枫知道她要说什么，心中抽痛，把人搂到怀中，“我知道……媳妇你以前受苦了。“
　　“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也不过她这个年纪……就想着若是有人在那个时候能帮我一把，也不至于……不过好在，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我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宋枫蹭了蹭苏雀的脑袋，“不然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媳妇。”
　　苏雀嗔道，“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
　　“叽叽……”鹊贰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小脑袋，非礼勿视……
　　然而并不是所有鸟都有眼力见的，鹊伍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还凑到两人跟前，生怕自己漏了什么吃食……毕竟对鹊儿来说，嘴对嘴不是喂吃的是干什么！
　　“……”
　　无语！就很无语！宋枫看着蹦跶欢快的鹊伍，关笼子也不是，赶走也不是，祖宗！都是祖宗！
　　另一头，刘婶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她过来，立刻迎上来，“苏娘子妹子来了，是叫阿灿是吗……哎呀，快进来，快快快。”刘婶话是这么说，但看着乐灿这一身打扮，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就这小姑娘是捉妖师……一时有些后悔给出了定金，但给都给了，先试试吧……
　　乐灿也不废话，进门就干活，拿着一把桃木剑对着空气一阵猛戳，看得刘婶鸡皮疙瘩起一身，原本哭闹的小孩瞬间就安静了，像是突然被抽去了力气，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小宝儿？！”
　　“没啥事，他睡着了。你小孙子去那个柳园是不是掏了个兔子窝，那兔子气不过跟兔子精告状才来吓唬你孙子的。”
　　“哎哟，我那个天爷，那那……那兔子可怎么办呀，这亏得还没吃呢。”还别说，真还别说，可不就抓回来一只兔子嘛！
　　“让你孙子带回原处，给那兔子洞磕三个头就完事了，以后切莫做这些事。你孙子体弱，容易招这些不干净的。”
　　“那可有办法解决啊？”
　　阿灿有些懵，“不是解决了吗？”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孙子体弱这个事……阿灿，你要不给个护身符啥的？当然，我给钱……就是能不能便宜点，有没有五文钱的那种？”
　　“护身符啊……”听到五文钱，乐灿眼睛一亮，“有，您晚些去找我苏姐姐拿。”
　　“谢谢！谢谢姑娘。”
　　她驱邪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留下自己的气息，让那些小妖知道这里有一个比他们更厉害的大妖罩着。
　　“叽~”鹊壹飞了一圈回来，跟乐灿禀告，“叽叽~”没有其他问题。
　　“刘婶，已经没事了。”
　　“好，好，得亏不是那狗妖啊……”刘婶掏出剩下的钱递给乐灿，“晚些我去买护身符。”
　　“好说。”
　　“对了，阿灿你可知道北街那边的事？”
　　“什么事？”
　　“我早上听说解语楼出了命案，官府去查了，说可能不是人为，所以啊请了捉妖师去……”刘婶压低声音，“听说心肝都被吃了。”见她确实没有听过的样子，来了精神，把早上听到的八卦一骨碌都倒了出来，“还是那种脏地方，也算是活该！小姑娘你可别去，那地方可不是小姑娘能去的。哎哟，要我说啊，你小小年纪就不要干这行了，多吓人啊，天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以后谁敢娶你……要我说啊，跟你姐姐一样，学点女工什么的，也好过干这行，你都不知道那场面，官府大老爷们都吓得嗷嗷吐……”
　　吃人心肝……那可是个大妖！乐灿没有细听她后面叭叭叭的那些话，便说自己还要去忙，带着鹊壹离开了。
　　榆钱巷。
　　一人一鸟坐在昨夜乐灿简单收拾干净的小屋内。
　　“叽！”不想吃馒头！鹊叁严厉抗议眼前的白面馒头！
　　霁云舟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是也能猜出这只鸟的意思。
　　“这草丛里有的是虫子，你自己抓两只。”
　　鹊叁：……
　　无力反驳，好有道理！它跟乐灿之前确实是捉虫子吃的！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舟——舟——舟——”
　　“叽！”鹊叁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飞起来，本能躲到霁云舟头发后边。
　　来人正是晏山青和柳七月。
　　“霁师兄，你没事吧。”一大早就听说了王斐把霁云舟赶出来的事，柳七月凑近闻了闻，也没有传说中的臭味，心下了然，“霁师兄，你怎么回事？”
　　“云舟，我闻闻。”晏山青凑上前，扯过霁云舟，惊得鹊叁又是一通嗷嗷叫。
　　“喜鹊？你怎么养喜鹊？”
　　“好可爱的喜鹊。”柳七月立刻被鹊叁吸引，放下刚在街口买的烧饼，想去逗一下。
　　鹊叁闻到了烧饼味，瞬间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这是两个陌生人，贴脸蹭上了柳七月。
　　“霁师兄，你什么时候养的鸟？”
　　霁云舟扫了一眼没有骨气的鹊叁，无奈道，“昨天捡的。”
　　晏山青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云舟，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惹那个女人了。”
　　两人从小就认识，捉妖师与法器师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当初江家没落后，晏家也就没落了。晏山青比霁云舟要好些，只不过过得要辛苦些，不似霁云舟，一夜之间江家没了……
　　来百善阁正是晏山青提议的，也万幸两人都通过考核。唯一不同的是，霁云舟因为是捉妖师，但能力并未觉醒，所以不受待见。
　　至于柳七月，人称龙山百晓生，这龙山镇的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就连昨夜那小黑的故事也是柳七月打探出来的。可怜的小黑暗恋小花，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哎……
　　“看我不顺眼。”霁云舟扫了一眼柳七月，没有多说什么。
　　鹊叁是个小机灵，在乐灿身边一心想要争宠挤掉鹊壹，奈何鹊壹实在是太强了，它反应永远比不过鹊壹。霁云舟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它看懂了！虽然柳七月有吃的！但是它跟普通傻鸟不一样，它忠诚！
　　鹊叁绕着柳七月蹭了一会，趁她一个不留神，将她头上的绢花叼了下来，顺便用爪子将她发髻抓散……
　　“啊！”
　　柳七月发丝散落，显得有些狼狈，想要从鹊叁手里拿回绢花，就见鹊叁滋溜飞出屋外。
　　“哎！你别走啊！霁师兄，它夺我头花。”柳七月赶忙追了出去。
　　晏山青见状，也急了，就要跟着去帮忙抓喜鹊，却被霁云舟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