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灿烂》陈年老柚子

17、开始赚钱吧

　　龙月山脚下，古木参天，溪流潺潺。远离了人烟喧嚣，连空气都带着草木特有的清冽。乐灿寻了处僻静的山坳，解开了锁妖袋。
　　一道黑影窜出，落地后化作那只体形硕大的黑狗妖。它没有立刻逃走，而是伏低身体，巨大的头颅紧贴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碧绿的妖瞳中少了暴戾，多了深深的痛苦和茫然。被骟的屈辱、对人类的憎恨，以及昨夜被乐灿轻易收服的打击，让它仿佛被抽掉了筋骨。
　　乐灿看着它，眼神中没有鄙夷，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怨恨会蚀穿自己的妖魂。”她声音平静，却带着直透灵魂的力量，“你恨那些泼皮在你欢好时害你，你又开始恨那些在你眼前欢好的人，可这恨，除了让你变成人人喊打的疯狗，让你永远困在这片毒瘴里，又能有什么呢……”
　　小黑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巨大的爪子深深抠进泥土里。
　　“想继续这样下去，最终被更强的捉妖师打得魂飞魄散？”乐灿蹲下身，平视着它痛苦的眼睛，“还是…换条路走？”
　　小黑猛地抬起头，妖瞳里第一次燃起一丝微弱的、不确定的光，它艰难地发出人言，声音嘶哑：“我…我还能换条路？”
　　“妖也好，人也罢，路都是自己选的。”乐灿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纯净温润的青色灵光，轻轻点在小黑眉心那团混乱污浊的怨气核心上。“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你因怨生妖，亦可因悟得道。”
　　灵光没入，小黑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清凉柔和的力量如同甘泉，缓缓冲刷着它妖核内积郁多年的剧毒怨气。虽然这力量不足以立刻净化所有污秽，却像在无边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让它看到了挣脱泥沼的可能。
　　乐灿收回手，一段极其简单、却直指清心明性本源的基础心法口诀，如同涓涓细流，直接印入小黑的识海。“照着这个练，引月华，纳清气，化戾气。能化多少，能走多远，看你自己的造化。”
　　小黑感受着识海中那从未有过的清明指引，又感受着眉心残留的温润力量，巨大的身躯缓缓伏下，额头虔诚地触地：“谢…谢上仙点化！小黑…愿改头换面，重新修行！绝不负上仙再造之恩！”
　　“不必谢我，路是你自己选的。”乐灿站起身，望着层峦叠嶂的龙月山深处，“不过，既然你愿改过，便帮我做件事。”
　　“上仙请吩咐！小黑万死不辞！”
　　“万死倒不必。”乐灿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刻着九尾狐印记的玉扣，“去这龙月山深处，随便找一只白狐妖。将此物交给狐妖，让它去找文慈。”她将玉扣抛给小黑。小黑小心翼翼地用嘴接住，含在口中。
　　“白狐……文慈……”小黑记下名字，“小黑定当找到！”
　　“去吧。”乐灿挥挥手，“山深林密，小心修行，也小心…百善阁的人。”
　　小黑深深看了乐灿一眼，不再犹豫，转身化作一道迅捷的黑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苍翠的山林深处。
　　乐灿目送它消失，轻轻呼出一口气。这只黑狗妖化妖时间太短，不如小狼妖灵活。所以在交给霁云舟的时候，她偷梁换柱，让小狼妖去了百善阁，并给了他一点灵力自保，希望他可以探查出百善阁捉去的妖物去向。若真是渡化妖灵，她便不插手任何事情，只等灵霄现身。若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那就别怪她搞事情。
　　离开龙月山，乐灿穿过几条街巷，来到清流居前。店门前的竹架子上爬满了生机勃勃的蔷薇藤，此时正值花期，绿叶葱茏，好不热闹。
　　乐灿刚踏进店门，一个惊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阿灿？！你回来啦！”
　　苏雀快步从廊下迎了出来，腰间系着绣花围裙，手里还拿着一件未完工的绣品，上面一对鸳鸯沐浴在莲花丛中，针脚细腻栩栩如生。
　　“苏姐姐。”乐灿脸上露出笑意。
　　苏雀几步上前，拉着乐灿的手上下打量，满眼都是关切，“吃饭了没有？百善阁那边…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眼中带着期待。
　　乐灿耸耸肩，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没成。那地方规矩多，看我不顺眼。”
　　“啊？”苏雀愣了一下，倒也不是因为失望，而是有点不理解这怎么就没成，但细想一下，也了然，就像她的绣工在这十里八乡都很出名，但那织锦阁当初就是看不上她，“没成也好，那地方听着就规矩大，挺没趣的。阿灿你那本事，哪里会赚不到钱？”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乐灿往里走，边走边絮叨：“正好我刚蒸了一笼桂花糖糕，还热乎着呢！”说着又朝着里屋喊了一嗓子，“枫哥，你看看谁来了。”
　　“谁啊？”宋枫闻声出来，见是乐灿，也乐了几分，“阿灿妹子！我们的大捉妖师回来了。”
　　苏雀立刻瞪了他一眼。宋枫一怔，立刻明白了，改口道，“要我说啊，别做什么捉妖师了，又苦又累的，在我这养鸟养花的，多好啊。阿灿妹子，我这新来一只画眉，你要不帮我沟通一下？”
　　“你闭嘴吧，也不让人家吃口热乎的。”苏雀打断他，拉着乐灿去了后院。几只喜鹊倒是很喜欢宋枫，知道他这能要到吃的，都没有跟着去后院，叽叽喳喳围着宋枫要吃的。
　　宋枫在靠西边角落搭了一个竹棚，竹棚一侧挂满了鸟笼子，里面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白日里就在这喝茶吃点心。
　　“我刚做的桂花糖糕，快尝尝。”
　　乐灿拿起一块还温热的桂花糖糕咬了一口，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阿灿，你后续有什么打算呢？”
　　“我找了个捉妖师的活，一个月二两银子。”
　　“那感情好，可有落脚的地方了？”
　　乐灿咽下糕点，“还没有呢，苏姐姐可知道哪里有房子租赁？”
　　“看什么房子，我家的客房还空着呢，你就住我家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乐灿假意拒绝，实则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她来清流居的目的就是想住苏雀家，毕竟苏雀家住得舒服，“我可以付租金给你们。”
　　“这就见外了。我也说句实话，想你住这里也是出于私心，你会跟那些雀儿沟通能帮我们好大忙的，你能住这里帮我们一下，我们求都求不来。”
　　“那行，苏姐姐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
　　前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宋老板！苏娘子！苏娘子在吗？救命啊苏娘子！”
　　苏雀放下水壶，快步去前院，店铺内站着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大妈，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肿，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惶恐，正跟宋枫哭诉。她一见苏雀出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手，“苏娘子！听说你家妹妹会捉妖？求求你，快请她救救我孙子吧！”
　　宋枫赶忙递上一杯热茶，安慰道，“刘婶，你慢些说。”这是跟他们隔壁街卖豆腐的刘婶。
　　刘婶声音发颤，“我家宝儿昨儿个跟几个皮猴子跑去城西那个废了好些年的柳园玩，回来就…就不好了！发高烧，说胡话，眼珠子直勾勾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胡话…昨儿晚上又听说闹了黑狗妖！我心想啊…肯定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百善阁那地方我们小门小户哪请得起啊…求求你妹妹去看看吧！”
　　苏雀闻言，安慰道，“刘婶，你先别急，我妹妹一早被东街的叫去了，最近这……这事有点多，马上就回来……”说着又给宋枫递了个眼神。
　　“媳妇，你忘了，灿妹子下午还要去镇口那孙家不是，都收了人家定金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苏雀假意为难起来，“不然这样，等妹子回来，若是来得及，我便让她过来看看。”
　　刘婶哎哎应着，从兜里掏出几文钱，“我也不知道你家妹子要多少银子，我们家也不富裕，苏娘子你看这……”
　　“二十文定金，事后再给十文。”这个价格对普通人来说是很乐意接受的。
　　“那感情好。”刘婶赶忙拿出文钱交给苏雀，“苏娘子，这可就麻烦你了。我孙子这……这可着急呢！”
　　“刘婶，你放心。阿灿一回来，我就让她过来给您看看。”
　　“好，好。我先回去照看着，一定要早些来。”
　　宋枫又安慰了刘婶几句，随后将人送了出去。
　　苏雀拿着二十文钱到后院找乐灿。
　　乐灿刚就听到了几人说话，在刘婶说她孙子辈不干净的事情缠上时，便想着出去，但她也相信苏雀如此做法定是有她的原因。
　　“阿灿妹子，你应该也听到了。”苏雀将钱递给乐灿，“都是小本生意，阿灿你愿不愿意做，若是愿意，就当赚点零花钱，若是不愿意，也没有什么，我便去回绝了刘婶。“
　　“苏姐姐，我倒不是不乐意，哪怕没有钱也是乐意帮忙的。”
　　“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那么着急的事情，我却还要拖时间，还要让人家给钱。”虽然相处时间不多，苏雀对乐灿那点善心还是很了解的，也正因如此，她不想乐灿因为善良受到伤害，“你不要看我们这邻里邻居日常都很和睦，任何事情都愿意互帮互助。真心确实不假，但也容易习以为常，而且有些事情你能做，但也不代表你能做到人家满意，到最后吃力不讨好。所以不如收一点报酬，三十文钱驱邪，若是真好了，人家感谢你，若是后面又出什么幺蛾子，人家也只会说一句果真是便宜没好货。”
　　苏雀声音温柔，但说出的话却是如经历了风霜。
　　这种说法乐灿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这还算是善良吗？”
　　“怎么不是呢？就拿刘婶的事来说，因为有你，她用三十文钱就解决了十两银子的事。而且她也因付了银子，不需要欠你人情，不需要每次看到你就感恩戴德。”
　　“好像……有点道理……”她想起跟霁云舟收钱的事情，之前心里多少有点心虚感，如今听了苏雀的话，觉得那颗丹药收少了！她将钱放进霁云舟给的钱袋子里，芝麻再小也是粮食，她才不嫌少。“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前苏姐姐给我的衣服我弄丢了。”想了想，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苏雀，“我想要劳烦苏姐姐帮我置办一点衣服首饰。”
　　苏雀见她掏银子，一时有些被自己打脸的感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之间不用这么讲究，就……哎呀……”
　　“我知道苏姐姐你没有其他意思，但我已经有工钱了，给自己添置衣服这种事情，还是需要自己出钱不是，只是我人生地不熟的……”主要还是怕被百善阁发现，毕竟不追杀是一回事，被撞见还活着是另一回事。她其实也不需要天天换衣服，用自己的彩羽幻化也是一样的，但难免会被怀疑身份，没带任何盘缠衣物的人天天换衣服……
　　“你瞧我这脑子，怎么能一直穿我不要的衣服。”苏雀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晚些就给你去买。”
　　“谢谢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