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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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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暗流交汇
暮色渐沉,为栖霞镇披上了一层不安的灰纱。
花盛带着两名衙役,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墨迹未干的公告贴在镇口的告示栏上。“三日後,午时三刻,于菜市口处决要犯宋阳……” 冰冷的文字引来零星镇民的围观和窃窃私语。花盛的目光扫过人群,未作停留,仿佛只是执行一件寻常公务。他习惯性地将手安在刀柄上,借此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即带着人看似随意地朝着栖霞客栈的方向行去。
行至客栈附近,恰逢跑堂陈七提着空食盒从一条小巷拐出。
“花捕头!”陈七笑着打招呼,眼神却飞快地扫过花盛身后的衙役和远处告示栏的方向,“哟,这是出什么大事了?贴的啥告示啊?莫不是抓到了哪个江洋大盗?”他故作好奇,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花盛停下脚步,面色沉静,右手依旧无意识地捻动着刀穗。“嗯,是个硬点子,叫宋阳。”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处的陈七听清,“……伤得很重,就关在府衙地牢最里头,唉,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他语速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按着刀柄的收似乎更紧了些,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不多说了,今夜跟兄弟们还要去地牢值班!烦躁!”说完,他不等陈七再问,便微微颔首,带着人继续向前巡查。
陈七脸上的笑容在花盛转身后瞬间收敛,他不敢耽搁,提起食盒,脚步匆匆地返回了客栈后院。
后院中,刘愈正听着另一个伙计胖头的禀报。胖头将自己今日在镇上所见——胡三等陌生面孔的分布、衙役异常的调动、以及西山路口隐约的人影——都详细说了出来。
刘愈手捻长须,眉头微蹙:“刑场布控,路口设伏……却独独将关押宋阳的重地,只交由几个寻常衙役看守?”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此乃欲盖弥彰!地牢……绝非善地,只怕是龙潭虎穴,专等庄老前辈去闯!”
恰在此时,陈七急匆匆进来,将花盛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果然!”刘愈捻须的手指一顿,“消息来得太‘巧’,布局外紧内松,这是请君入瓮之毒计!”他立刻对陈七道:“快,去寻玉娘回来!情况有变,需从长计议!” 说罢,他本人则迅速起身,“我去寻同五,今夜绝不能让他置身险地。”
与此同时,柳玉娘依计来到镇西旧牌楼。夕阳余晖将牌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四周寂静无人。她迅速而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飞快地将那枚有着古怪纹路的竹叶塞进了第三根石柱的裂隙处。
她刚松一口气,转身欲走,却猛地瞥见牌楼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那个消失的老乞丐竟蜷缩在那里,似乎正在打盹!柳玉娘心头一跳,强自镇定,目光复杂地看了那背影一眼,未发一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离开。
她刚走到半路,便遇见了气喘吁吁寻来的陈七。听闻刘愈的判断,柳玉娘脸色骤变:“不好!那记号!”她立刻转身,与陈七一同折返牌楼。
然而,当她的手再次探入石柱裂隙时,里面已是空空如也!竹叶标记,不翼而飞!“是他……一定是那个乞丐!”柳玉娘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住了袖口,“他看到了!他拿走了标记!”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不敢再多停留,与陈七立刻返回客栈,必须将这一突发状况告知刘愈。
……
就在柳玉娘第一次离开牌楼后不久,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如同游魂般从一条隐蔽的衙门暗道中踉跄而出。正是赵承勇。毛骧的话语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玉娘的身影更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不敢去客栈附近,生怕多看玉娘一眼都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只是双目空洞、漫无目的地走着,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陷掌心而不自知。
不知不觉间,他竟也走到了镇西旧牌楼下。他无力地靠在一处断墙的阴影里,将脸深深埋入膝间,痛苦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他曾魂牵梦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猛地抬头,透过杂乱的发丝,看到那道倩影款款而来——正是去而复返的柳玉娘!赵承勇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缩紧身体,慌忙闭上眼,发出沉重的鼾声,伪装成熟睡的样子。他感觉到玉娘在牌楼下驻足,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伪装,让他每一寸肌肤都如同被烈火灼烧。好在,她并未停留太久,便再次匆匆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赵承勇才如同虚脱般放松下来,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他挣扎着走到牌楼下,凭着昔日做亲卫时练就的眼力,很快便在石柱裂隙中,摸到了那枚尚带一丝微弱体温的竹叶。
“竹叶……这是……联络标记?玉娘她在联系谁?庄老?还是其他的兄弟?不行……不能再让更多人卷进来了!毛骧布下了天罗地网,谁来都是死路一条!我救不了别人……我只要玉娘活着,我只要她活着!” 一股扭曲的保护欲和绝望的占有欲涌上心头。
他颤抖着手,将那枚竹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将其捏碎,最终却又无力地松开,小心翼翼地将其塞入了自己最贴身的衣襟之内。仿佛这样做,就能切断玉娘与外界的联系,就能将她牢牢地、危险地圈禁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这方绝望的天地里。
他最后望了一眼栖霞客栈的方向,眼中是化不开的痛苦与决绝,随即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消失在小镇的夜色里。
标记被意外截获,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栖霞客栈内,刘愈与匆匆赶回的柳玉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夜色沉如泼墨,栖霞客栈后院厢房内,一灯如豆。刘愈枯坐案前,一手捻须,一手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动,眉宇间锁着难以化开的凝重。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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