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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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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的走廊灯光惨白,聂汐的影子被拉得狭长。严江拿着刚整理好的报案人笔录走过来,脚步放得很轻:“汐队,老周的口供没问题,树林村村民也证实他平时老实巴交,无不良记录,作案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聂汐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回白板上那四个刺眼的名字。她伸手按在“女性Alpha”的照片上,指腹摩挲着照片边缘:“前三个受害者的身份都确认了,小鱼塘村的林梅,32岁,Alpha,是村里的养殖户;龙头村的赵远,28岁,Omega,在外务工刚回乡不久;第三个男性Beta,是邻镇的货车司机王强,35岁。这三个人,籍贯、职业、社会关系,看起来毫无交集。”
“现在加上这个女性Beta,四个性别凑齐了。”邢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凶手像是在按照‘性别清单’作案,每个村子抛一具,手法统一用容器装载,颈部勒痕深浅相近,显然是有预谋的连环作案。”
聂汐转身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思索:“四个村子呈环形分布,中心点是那片连绵的山峦。你觉得,凶手选择这四个村子,只是因为地理位置,还是有别的含义?”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再次响起。这次接电话的是城铭,他刚“喂”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和上午接到报案时一样难看。挂了电话,他几乎是跑着冲到聂汐面前:“汐队!不好了!邻县的青石村报案,村民在村口的废弃水井里,发现了第五具尸体!”
“第五具?”聂汐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性别?”
“报案人称,尸体被装在一个破旧的陶罐里,从外露的衣物和体型看,像是……男性Alpha。”城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板上的四个圈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在聂汐眼前旋转。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办公桌上的文件哗哗作响。四个村子,四个性别,本以为是“收集”完成,可第五具尸体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之前的推测。
“不是收集性别,”聂汐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风,“是某种更复杂的规律。”她转身快步走向白板,拿起马克笔在四个村子的位置旁,标注出青石村的方位——五个村子,恰好构成一个五角星的五个顶点,而中心点,正是那片无人问津的深山。
“五角星?”邢岷瞳孔骤缩,“凶手在利用地理位置构建某种符号?”
“可能性很大。”聂汐的指尖在五个村子的名字上依次划过,“前四个凑齐性别,我们以为是终点,现在看来,只是他布局的一部分。男性Alpha……这个性别,是补上了五角星的最后一个角。”
严江拿着相机的手顿了顿:“那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用五具不同性别的尸体,完成一个五角星的符号仪式?”
聂汐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五具尸体的共性上——容器、勒痕、抛尸点。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档案柜前,翻出前三个受害者的尸检报告,一页页仔细翻看。
“法医报告里提到,前三个受害者的体内,都检测出了微量的镇静剂残留,但剂量不足以致死,真正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聂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当时我们以为是凶手为了控制受害者使用的,但如果结合现在的情况……”
她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法医组的同事拿着一份加急报告跑进来:“汐队!刚出的初步尸检结果,青石村的男性Alpha尸体,体内同样有镇静剂残留,颈部勒痕与前四具一致,而且……”
法医顿了顿,语气变得诡异:“我们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点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经过快速检测,DNA与第一具女性Alpha受害者林梅的部分吻合。”
“什么?”邢岷猛地站起来,“第五具尸体的指甲缝里,有第一具受害者的DNA?这怎么可能?林梅死亡时间最早,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聂汐的眼神却亮了起来,她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在五个受害者的名字之间画了一条线,将它们串联成一个五角星:“不是巧合。凶手在让这些受害者‘产生联系’,他不是在简单地杀人抛尸,而是在编织一张网,一张用尸体和符号织成的网。”
她转身看向众人,语气坚定:“通知技术队,立刻对五个抛尸点的中心点深山进行地毯式搜索,重点排查废弃的房屋、山洞。另外,重新梳理五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哪怕是十年前的交集,都不能放过。”
“汐队,你觉得凶手的落脚点在深山里?”严江问。
“他构建了这样一个精密的符号,不可能离自己的‘作品’太远。”聂汐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眼神里带着决绝,“这个凶手,不仅有强烈的仪式感,还有着极强的控制欲。他在等我们发现这个五角星,等我们找到他的‘舞台’。”
警车再次出发,这次的目的地是五个村子的中心点——黑风山。车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铅灰色的云仿佛要压到车顶,山间的风呜咽着,像是无数冤魂的低语。
黑风山深处,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微弱的烛光摇曳。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坐在石桌前,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五个村子的位置被红色朱砂圈出,连成一个完整的五角星。人影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朱砂,在五角星的中心画了一个小小的“完”字。
他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睛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最后一块拼图,终于找到了。仪式,该开始了。”
山洞的角落里,堆放着五个和抛尸容器一模一样的木箱、陶罐,只是里面空空如也。而在石桌的另一侧,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五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笑容灿烂,他们身后的背景,正是黑风山的山顶。
聂汐的车刚驶进黑风山的范围,车载电台突然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电波传了出来,带着诡异的韵律:“五个灵魂,五颗星辰,以血为引,以骨为祭……”
聂汐猛地攥紧方向盘,眼神一凛:“是凶手!他在故意暴露位置!严江,定位电台信号来源!”
电波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风声和烛光摇曳的噼啪声:“刑警队的警官们,欢迎来到我的‘星辰祭坛’。想知道第五具尸体指甲缝里的秘密吗?想知道前四个受害者的真正联系吗?来山顶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信号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杂音。严江快速操作着笔记本电脑,额头上渗出冷汗:“汐队,信号来源定位到了!就在黑风山山顶的废弃天文台!”
“加速!去山顶!”聂汐一脚踩下油门,警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车灯划破浓重的夜色,像一把利剑,直指山顶那片隐藏着罪恶的黑暗。
山顶的废弃天文台里,烛光摇曳。穿斗篷的人影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下,手里拿着一根沾满血迹的麻绳。他的面前,摆放着五个用石头刻成的雕像,每个雕像的姿态,都和五具尸体发现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影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他是龙头村赵远的远房表哥,也是黑风山脚下唯一的护林员,李默。
“你们来了。”李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慌乱,“我还以为要等更久。”
聂汐举着枪,一步步走进天文台,目光扫过那些诡异的雕像:“李默,五个受害者,都是你杀的?”
“杀?”李默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疯狂,“不,他们是我的‘星辰使者’。十年前,我们五个好朋友约定一起来黑风山看流星,可他们四个,为了争夺一个出国的名额,联手设计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赵远的哥哥,赵辰。赵辰受不了打击,从这个天文台跳了下去!”
他指着那些雕像,眼神狂热:“他们四个,加上后来知情不报的林梅,都是害死赵辰的凶手!我花了十年时间,找到他们,用最公平的方式,让他们成为赵辰的‘祭品’。五个性别,对应天上的五颗星辰,这样,赵辰在天上,就不会孤单了。”
“所以你就模仿赵辰死亡的方式,用勒痕结束他们的生命?”邢岷怒声道。
“勒痕?那是星辰的锁链,是带他们去见赵辰的通道。”李默举起手里的麻绳,一步步走向聂汐,“现在,仪式就差最后一步了——找到当年的主谋,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欢迎’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话音未落,李默突然冲向旁边的控制台,猛地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天文台的穹顶缓缓打开,寒风呼啸着灌进来,夜空中,几颗星星在乌云中闪烁,仿佛在注视着这场罪恶的落幕。
“小心!他要破坏现场!”聂汐大喊一声,快步冲上去。严江和邢岷也立刻跟上,三人形成合围之势。
李默看着逼近的警察,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别过来!你们毁不了我的仪式!赵辰会看到的,他会知道,我为他报仇了!”
聂汐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你以为这样是为赵辰报仇?你杀了五个无辜的人,他们和十年前的事未必有关,你只是在满足自己扭曲的执念!”
“无辜?”李默嘶吼起来,“林梅当年亲眼看到他们陷害赵辰,却选择沉默;王强是当年的监考老师,收了钱改了分数;林梅是Alpha,王强是Beta,赵远是Omega,还有那个女性Beta,她是当年主谋的妹妹!他们都该死!”
就在这时,严江突然大喊:“汐队!看他身后!”
聂汐抬头,只见李默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陈旧的班级合影,照片上除了李默和五个受害者,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笑容腼腆。而那个男生的脸,赫然和警局档案里,十年前跳楼自杀的赵辰一模一样。
“你把自己也当成了祭品?”聂汐突然明白了,“五个受害者,加上你,才是完整的‘星辰祭坛’?”
李默浑身一震,手里的匕首微微颤抖。他看着照片上的赵辰,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我答应过他,要永远陪着他。等找到最后那个主谋,我就会用同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六个,就能在星辰下团聚了。”
“没有最后一个主谋,当年的事,赵辰是自愿放弃名额的,他只是受不了家里的压力才选择自杀!”聂汐大声喊道,她刚刚从技术队传来的消息里得知了十年前的真相,“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你的报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可能!”李默疯狂地摇头,“他们骗我的!他们都在骗我!”
就在他情绪失控的瞬间,邢岷猛地扑上去,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匕首。李默挣扎着,嘶吼着,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怎么会这样……赵辰……我对不起你……”
警笛声在山顶响起,刺破了夜的寂静。李默被戴上手铐,押着走出天文台时,他抬头望向夜空,乌云散去,几颗星星清晰地闪烁着,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聂汐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下,看着那些诡异的雕像和地图,眼神复杂。五个无辜的生命,一个扭曲的执念,十年的时光,最终酿成了这场悲剧。
严江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汐队,十年前的卷宗找到了,确实如你所说,赵辰是自愿放弃名额,和其他人无关。李默因为当时在外地,一直不知道真相,后来听到村里人的谣言,才产生了报复的念头。”
聂汐点点头,拿起那份卷宗,指尖轻轻拂过赵辰的照片:“有时候,执念就像一把锁,锁住了真相,也锁住了自己。”
她转身走出天文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穿透云层,洒在山顶。寒风依旧,却带着一丝暖意,仿佛在冲刷着这场罪恶留下的痕迹。白板上的五个圈,终于可以被划上一个沉重的句号,只是那背后的悲剧,却永远刻在了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