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的假面舞会》墨颜风

2、 猎物的凝视

　　门“咔哒”一声落锁。

　　外头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像被掐断了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嗡声。苏晴后背抵着化妆台，冰凉的台面硌得她生疼。

　　顾彦辰没急着发火。

　　他慢悠悠地把歪掉的领结扶正，又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估计是给外面发消息。做完这些，他才抬起眼皮看苏晴。

　　那眼神，跟刚才在台上判若两人。

　　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倒像是在实验室里观察小白鼠的那种打量。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连她睫毛颤了几下都数清楚了似的。

　　“烟呢？”他忽然问。

　　苏晴一愣：“什么？”

　　“刚才不是想抽？”顾彦辰朝化妆台扬了扬下巴，“藏裙撑里那包黄鹤楼。”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这孙子眼睛真毒。

　　她摸出烟盒扔了过去，顾彦辰接住，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上。就那么含着，说话有点含糊：“三年没见，长本事了啊苏晴。”

　　“托您的福。”苏晴扯扯嘴角，“要不是妹妹那档子事，我现在可能还在律所给人端茶倒水呢。”

　　顾彦辰把烟从嘴边拿下来，在指间转着玩：“你妹那事，警方早有定论。抑郁症，自杀。”

　　“是吗？”苏晴弯腰把高跟鞋脱了，光脚踩在地毯上，“那她日记里写的‘哥哥的秘密’是什么？总不会是你偷穿她裙子吧？”

　　这话刺得有点狠。

　　顾彦辰手指顿住了。他往前走两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影子却把苏晴整个罩住了。

　　“日记在哪儿？”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子。

　　苏晴仰头看他。这男人真高，她得把脖子完全仰起来才行。婚纱领口勒得慌，她伸手松了松。

　　“你猜？”她笑，“可能在我律师那儿，可能在报社，也可能……”她故意停顿，看着顾彦辰瞳孔缩了缩，“就在我身上。”

　　外头突然传来砸门声，伴郎扯着嗓子喊：“彦辰！你爸气得血压都上来了！媒体全堵在门口呢！”

　　顾彦辰头都没回：“让他们等着。”

　　他还在看苏晴，像在欣赏什么稀奇玩意儿。忽然伸手，把她头发上别着的碎钻发卡取了下来。

　　“这玩意儿硌得我头疼。”苏晴说。

　　顾彦辰没接话，把发卡在手里掂了掂，突然笑了：“知道吗，你刚才在台上那样儿，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你妹？”

　　“像三年前的你。”顾彦辰把发卡别到自己衬衫领子上，“也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跟个小炮仗似的。”

　　苏晴心里那根弦猛地绷紧了。

　　这不对劲。他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发毛。按她预想的，这会儿顾彦辰应该暴跳如雷，或者至少该逼问日记的下落。

　　可他却在跟她聊从前？

　　“别套近乎。”苏晴往旁边挪了半步，“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顾彦辰抬手看了眼表：“十分钟后开发布会，你跟我一起出席。”

　　“做梦呢？”苏晴嗤笑，“我现在出去不得被你们顾家人生吞活剥了？”

　　“不会。”顾彦辰把烟别到耳朵后面，“你就说，刚才那些话是因为婚前焦虑，加上对妹妹的事一直有心结。”

　　苏晴简直要给他鼓掌了。这应变能力，难怪能把顾氏集团做得风生水起。

　　“我要是不配合呢？”

　　顾彦辰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东西，扔到化妆台上。

　　那是个老式MP3，屏幕裂了，但还能亮。苏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妹苏念的东西。

　　“这是……”

　　“你妹死那天，”顾彦辰声音没什么起伏，“口袋里就装着这个。”

　　苏晴手指有点抖。她拿起MP3，按了播放键。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里，传来苏念带着哭腔的声音：“哥，我真撑不住了……他们要是知道那些账是我……”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晴猛地抬头：“后面呢？”

　　“没了。”顾彦辰把MP3从她手里抽走，“现在能配合开发布会了吗？”

　　外头砸门声更响了，还有人开始撞门。

　　顾彦辰突然伸手，把她婚纱肩带扶正，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遍。

　　“苏晴，”他凑近她耳朵，气息喷在她颈侧，“你想玩，我奉陪。但游戏规则得由我来定。”

　　说完转身开门，瞬间换上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对着外面混乱的人群微笑：“不好意思，一点小误会。我太太情绪不太稳定，让大家担心了。”

　　苏晴站在原地，捏着那个屏幕碎掉的MP3。

　　空调冷风呼呼吹着她后颈，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王八蛋，居然藏了这么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