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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五通 ...

  •   顾漪其实并非顾家亲生的女儿。

      顾屹还没到五岁时有天在半道捡回来一个娃娃,还在襁褓之中,胸口挂着一红木吊牌,上刻字“七”,又恰好那天是正月初七,于是乳名就叫阿柒。

      她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哪怕顾父顾母一直有意隐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被顾漪发现了端倪,父母便也不再藏掖,并把那红木吊牌也一同给了她。

      说来奇怪,尽管顾漪是当初是个没人要的孩童,那块随着她的吊牌却是精致得很:天然的暗红色木料,温润有灵气,刻字顺滑大气,吊牌尾部还有一缕淡金色的流苏点缀。

      她打听过,这种稀有木料只有在江南地区才会生长,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顾漪下江南寻找自己生父母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

      朝和街离得不远,走过两条街就到了。

      正值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太阳灿烂却不刺眼,整条街被笼在一层淡金色中。

      朝和街是这个地带最繁华的街道了,一些有名气的招牌都在这条街上,白天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夜晚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路上李三八难得地少言,许是怕极了也荀,即使说话也是小声贴过来,“那个...也荀?是叫这个名儿吧,她现在在哪?没,没在我跟头吧?”

      顾漪被师父的反应逗得弯了一下嘴角,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也荀伸手指了指前面:“到了。”

      只见一块诺大的牌匾悬挂在大门的正上方,上面写着“江府”二字,正门外有几级白色的台阶,拾级而上,两边是两座石雕,分别是貔恘和麒麟,很是气派。

      到底是江茗阁。顾漪心下感慨,很难想象也荀是如何从这样可以养尊处优的家境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的。

      也荀在门口前几步就停下了,神情有些恍惚,看着门前的雕像出神。

      按照之前说好的,她没跟着进去。李,顾二人敲响了江府的大门,很快就被开门的侍从迎了进去。

      巧的是,和侍从一块出门迎接的,正是那长脸妇人,江司的母亲。

      李三八在路上把事情经过听了个差不离,此刻也是一眼认了出来,忙悄摸用手肘碰了碰顾漪。

      “其实二位来得不巧,今天卖的最好的西湖龙井已经售完了,下一批茶叶还在半道上,据说是遇上了大雨,被堵着了。”

      顾漪不动声色地和李三八移开一点距离,走快两步到与妇人平行的位置,微笑:“无妨,慕名而来,只为一观江茗阁的风采,对茶是一知半解,倒是我们唐突了。”

      妇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顾漪一下,别的没有,这张漂亮面孔着实吸引力了她。她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精光,转瞬即逝,一直紧盯着她的顾漪却把这点表情转换纳入眼底。

      妇人露出略殷切的笑容:“那不如二位先坐着歇息,我去给二位沏茶,来者是客,既然来了我这江茗阁,那就得好好品茶。”

      妇人招了招手,立马有两个下人站了过来,她吩咐:“好好招待客人,不得怠慢。”

      一路上有嘈杂的人声,想来是其他的茶客吗,两人被侍从带到二楼的独立包房,落座。

      江府由两座主楼构成,从大门进去正对着的,靠东边的是接待客人,售茶的地方,而西边则是江一阁等人住的地方,两楼相互呼应,中间则是一个种了些花草的小庭院。

      从二楼的窗户朝下望就能看到那庭院,平视则能看到西楼的光景。

      下人待他们落座后便退了出去,李三八见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便咬耳朵道:“怎的还不见江司?你看这两栋楼的格局,颇有插翅难逃的意味。”

      顾漪顺着他的手看向对面的西楼,思索了一下也荀描述过的地下室,应当是在西楼的某一处。

      要出江府,东楼是必经之路,而只要西楼有任何异样,以这种相对的格局,东楼都能一览无余。

      思索之余,虚掩着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清淡的茶香跟着被卷了进来。

      妇人后面跟着几个侍从,麻利地把茶壶茶杯等茶具摆在桌上。

      “碧螺春,虽比不上上好的龙井,但口感也别具特色。”妇人笑着道。

      李三八应了一声,口渴了猴急地就要端起来喝,却被顾漪不着痕迹地拦了一下:“当心烫口。”

      四个字说的稀松平常,却字正腔圆,李三八饶是再愚钝也反应过来,明白其中之意,忙憨笑一声:“嘿,你瞧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属见笑。”言毕装模作样地吹起茶来。

      顾漪家里是做药草生意的,形形色色的各种药材也闻了不下百种,方才茶香刚入鼻,她就闻出了不对:分明有那山茄的味道。

      山茄花,安神药的主要成分之一。

      李三八吹得嘴皮子发麻,也不见那妇人移开视线,反而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看,像是打定主意要看他喝下。

      顾漪淡定许多,索性从头至尾都没有端起那杯茶,就放在桌上晾着。

      时间一秒秒流逝,眼见妇人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压下去,显然要失了耐性的样子。

      “怎么,是我这碧螺春,不对您胃口?”

      这屋子里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那妇人许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断然不会就这样让他们糊弄过去,先礼之后就是要兵了。

      气氛剑拔弩张,顾漪借机环视了四周,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

      妇人的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眼看就要做出什么动作。

      空气陡然安静,像凝成冰块。

      然而所有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先是有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然后突然“砰”地一声响,顾漪所在的包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撞开。

      一抹烈焰样的红色冲了进来,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快速搅动空气的气流声,那妇人还没来得及哀嚎,就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漪定睛一看,来者是一女子,黑发如瀑般披散着,一身火红的衣裳,手里还握着一根指粗的红鞭。

      而那妇人,正被那鞭子扼住了喉咙,动弹不得。

      红衣女子握着鞭,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脸上没有一分严肃,反而抬起眼皮,懒懒散散地瞥了一眼,玩味地对顾漪说:“还不走?”

      李三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谢谢女侠,谢谢女侠。”

      转头见顾漪还在发呆的样子,一把拉着她就往外走,“看什么看姑奶奶,走啊!”

      顾漪很快回神,抽出被李三八拽着的手,颔首,道:“多谢,告辞。”

      跑出包房,还来不及思考红衣女子的来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摆在两人面前:门廊里竟空无一人。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江府,空得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和那红衣女子,原先喧闹的茶客不见了,就连先前领路的佣人也没有了踪影。

      诡异的安静。

      “这...怎么回事?”李三八惊讶得瞪圆眼睛,顾漪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旋即又走到一旁的装饰烛台看了看,蜡烛烧了一半左右,楼梯口拐角处大木桶里的烫水也在继续滚着。

      一切都实在奇怪,江府也好,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也是。

      “不管这些了。”顾漪微拧眉,说,“找到江一阁要紧。”找到江一阁才知道一切的来由。

      从装潢能看出来,西楼为了揽客而重新修葺过许多次,但东楼没有,显得更为空旷破旧,只有树叶被吹掉的沙沙声。

      接近中午的时辰,天却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像裹着一团厚重水汽,乌云密布。

      顾漪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脚步声哒哒作响。

      李三八缩了缩脖子,“怎么这么冷?”

      刚入秋不久,俗话说入秋如入夏,这里虽地理位置偏北,炎热没有这么明显,但是感到微寒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江府大归大,排列顺序倒是比较传统,江一阁的歇房更是不难找,最大的那间就是。

      二人很快便找到,顾漪向来耳力不错,几步之外就听见那歇房里传来窸窣的动静,正想低声问李三八有没有听到,那声音却突然变大,像衣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轻微梆子声。

      顾漪和李三八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三八往旁边退了一步,背靠着墙,左手从里衣里翻出一张黄纸符捏在手里,又拿出一个木制的短匕首,那匕首做工毛躁,没个形,像是随便一两刀削出来的。

      李三八挥了挥手,低声道:“桃木的,辟邪。”

      顾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同样捏了张黄纸符,放轻脚步,上前去。

      她深吸了口气,一只手慢慢地推门。

      空气再次变得胶着不安。

      为了避免弄出声响,简单的推门动作变得无比漫长,顾漪后脖子上甚至出了一层薄汗。

      一点点被打开,露出一小条缝隙,门内的光景也逐渐清晰。

      她附眼过去瞧,然而一看之下却让她更感疑惑。

      ——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那梆子声和摩擦声也突然停了,空气仿佛凝结。

      饶是顾漪再淡定此刻也心跳如雷,李三八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急切地问:“看见什么没有?”

      顾漪垂在身侧的手使劲捏了捏,她回头看向李三八,摇了摇头。

      李三八露出疑惑的表情,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顾漪身后,一脸惊恐。

      “你...你......!”

      后面两个字他还未说出口,顾漪就若有所感地回头,一看之下大骇——

      只见那门缝里,赫然出现了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

      顾漪方才贴门贴得极近,转头的时候也没有挪动步子,此刻更是直接与那红眼睛打了个贴脸的照面。

      眼睛往下是一整张脸,那脸白得吓人,却不是也荀那样的苍白,反而看上去光滑细腻得很,比天天施胭脂水粉的姑娘皮肤还要好,头上却没有一根毛发,阴森怪异极了。

      光线问题半边脸隐在暗处,另外半边紧紧贴着门沿,眼珠斜斜地盯着门外的两人,嘴角向上扬着,往外滴着恶心的涎水。

      顾漪被吓得浑身一震,直直向后仰去,连退好几步,李三八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后背不让她摔倒。

      此刻顾漪竟是理智占了上风,根本来不及经大脑思考,借着李三八手掌的力就顺势往前跨了一大步,同时抬起脚朝那无毛怪踹去。

      “快走!”顾漪推了一把李三八,转身就朝楼下跑。

      无毛怪被猝不及防地一踹,向后踉跄了几步,然而下一秒就站定了身形,朝二人追来。

      梆梆梆,梆梆梆。

      梆梆梆,梆梆梆。

      那怪异的声音又开始叫嚣,细听之下发现竟是从那无毛怪的嘴里发出来的。

      无毛怪物动作极快,轻轻一跃就跳到楼梯拐角处,发出“咚”一声响,自下而上看着李三八顾漪二人。

      它突然掩着嘴角,扭捏作态地笑了一下,油光满面的皮肤微微反光。

      顾漪这才将那无毛怪的模样打量清楚,熟悉的感觉和也荀的故事串在一起,她赫然想了起来:这哪是什么旁的东西,这分明就是那妇人的儿子,江司的脸!

      来不及多疑,这次是李三八反应快一步,他口中念诀,桃木匕首在黄纸符上划来划去。

      “百妖灭形,万魔共伏。”

      纸符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停在了半空,随着念咒而越来越亮。

      李三八仅剩的一只眼睛因为用力而微微眯着,眼尾的皱纹也显了出来,那只瞎眼被他用一截破布草草地绕过脑袋包住了,此刻被念咒起的风带得飘飘欲坠。

      顾漪不敢耽搁,忙加入他,捏着的那道黄纸符升到半空,和李三八的并在一处,那金光越来越大,渐渐形成一个八卦阵,四周猎猎作响。

      “吾为封灵,金光符命。”

      八卦阵朝江司飞去,从他头顶直直落下。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合二为一,愈发响亮:“诛!”

      八卦阵圈住江司,迸发出炙热的金光,无毛怪发出痛苦的异叫。

      “这符困不了他多久,走!”

      前路楼梯被堵,只能后退,顾漪拉着李三八退回了先前的歇房,关上门二话不说把一旁的桌、凳都挪了过来,堵住门。

      这下,歇房里的光景终于一览无遗。

      先前顾漪透着门缝只看到了个三分之一,现在才发现,在那宽大的桌子后面,地上居然还倒着一人。

      ——正是那江一阁。

      而且是□□的江一阁。

      “这家伙,还真是不害臊了。”李三八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上前半个身子遮住顾漪的视线,“阿柒,你别看了,当心脏眼。”

      顾漪已经看到了个大概,□□不奇怪,这模样多半是才春宵云雨完,但奇怪的是,那江一阁一个大男子怎的会瘦成那样?

      脸颊陷了下去,颧骨突出,胳膊大腿比孩童都要细上几分,腰间的肋骨都突了出来,整个人就像被包在了一层薄薄的皮里,仿佛一吹就破。

      李三八走过去踹了一脚那人,却丝毫不见动静。

      “这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然而现下不怡多做纠结,顾漪扫了一眼就匆匆走到窗边查看。

      江一阁的歇房在三楼,说高不高,但是贸然跳下去定是不行。

      “快,找些衣物和被罩来。”顾漪对李三八说。

      李三八应了一声,动作迅速,捡起几件衣裳扔了过来。

      顾漪上前抽出他腰间那把桃木剑,不由分说将其从中割开,随后一手握着往下抛。

      “不够长,再去寻些!”

      这时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梆子声也愈发强烈,似是快要挣脱开那符咒。

      李三八这厢火急火燎地翻箱倒柜,一把拉开面前的柜子。

      接着只听他大叫一声:

      “他娘了个腿的!”

      顾漪不明所以地望过去,下一秒也惊叫出声。

      那柜子里,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女人尸体,排山倒海一样向外倒着。

      浓烈的胭脂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眼花。

      顾漪再是性子淡定此刻也扶着墙干呕了几声。

      那些尸体与倒在地上的江一阁一样,个个皮包骨头,像是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骇人得很。

      然而不等他们缓过劲,突然巨大地一声响,那门被撞了开来。

      桌子凳子被撞的飞起,李三八险些被砸到。

      江司提着步子,一步一缓地走了进来。

      饶是变成了怪物模样也会说话,他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眼珠子转了两转,表情纯真无邪,声音从他的喉管里传出来,带着咯吱咯吱的异响:“还不逃?”

      “那你们可就无路可逃了。”

      他突然拔高音调,癫癫地笑了两声。

      五指成爪,瞬间对准了顾漪。

      顾漪额头冒出汗,神经紧绷。她右手捏了张符,左手抓着那床罩,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对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当真是不要脸了,一个江一阁且不够,居然还打这小姑娘的主意?”

      那声音娇娇媚媚,却带着些不怒而威的气势。

      声音的主人还未到,一抹艳红先闯入眼底,随即那位女子轻飘飘地踏进来,还是那浅笑的模样。

      女子腰间绑着一个酒葫芦,中间系着一条火红的绸缎,葫芦里的液体随着她一步步走近哗啦啦地响。

      “你又是什么人?”江司闻言止住了动作,转过身去看那人,呵呵笑了一下。

      红衣女子生的明艳动人,一双眼睛剪了水似的,眼尾还有一抹淡淡的红,让她看起来更摄人心魄。

      “与你打个商量怎么样?”她取了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啊绕,嘴角还噙着笑。

      美人在前,江司动了动喉头,遮着嘴笑道:“那自然是好说。”

      “你把小姑娘给我。”女人提着步子走到顾漪旁边,带起一阵微风,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又揉了一把她乌黑的头发。

      突然被点名,顾漪抬头看向她。

      一旁的李三八坐不住,多嘴道:“那我呢女侠?”

      女人的手心很热,身上还有和江茗阁格格不入的酒香,顾漪只觉得安全,心落了地,神经松了下来,腿一软就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江司挑了挑眉,咬了一下后槽牙,隐约可以听到那持续不断的梆子声。

      “换什么?”

      “换...”女人抬起眼,浓密的眉毛轻皱,“换你不死,如何?”

      江司瞬间拧起眉头,声色尖锐:“你究竟是什么人?”

      女人笑了笑,耸了耸肩膀,“你不同意那便算了。”

      接着她忽然收起那抹淡笑,猛地往腰间一抽,那酒葫芦中间的红丝绸被扯下,一抖一甩,瞬间幻化成一条红鞭。

      “五通,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

      牛阿房,鬼五通,专觑捕,见西东。

      五通又唤五显,世间最□□的妖物之一。

      以□□之气为生,好欺辱良家妇女。

      江一阁沉迷女色,夜夜笙歌,正中江司之意,越淫靡,他越是喜欢。

      日日吸收□□之气,皮肤自然是又白又细腻,江一阁却是被榨干得只剩躯壳。

      江司的那假母亲姓赵,是他无意间遇到的,夫人要财,他要淫气,于是一人一妖开始串通合作,把江一阁拉进谷底,各自得好处。

      “那江一阁本性一样□□罢了,否则就算我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也不会信一分一毫不是?”江司轻蔑地笑:“迷魂药嘛...只是让他认清自我的工具。”

      所以后来的江一阁才会性情大变,暴虐颓靡。

      “你故意将自己的一缕精魄附在江一阁身上,好在他交欢的时候第一时间吸食,没想到你控制不住自己,把人吸干了。”

      女人拿鞭子一指那些女性尸体:“这么多人的性命,你迟早要付出代价。”

      五通冷笑一声:“代价?她们在青楼里做的不也是这档肮脏交易吗?为娼为妓不过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脏了的东西,死也是一种解脱。”

      说完,五通慢慢扭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那光洁无瑕的脸上居然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瞬间布满了整张脸。

      那张“江司”的面皮皲裂、剥落,就像墙砖上的灰一层层掉落。

      光滑的皮囊之下,竟是一张猩红血色的脸。

      那五通真身的样貌,本是一张只有面部肌肉和经络的扭曲人脸,没有脸皮,亦没有头发。

      猩红可怖,无法言喻的诡异。

      李三八惊呼一声,“他奶奶的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女子面不改色,敲了敲手指,将那鞭子用力一甩,空中气流的爆炸声顿时啪啪作响,红鞭如游蛇一般朝五通飞去。

      五通闪身躲开一道,反手去抓尚未撤离的红鞭,那鞭子速度极快力道极大,岂是能轻易抓住的,呲啦一下便把那精怪的手豁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五通吃痛厉声尖叫着,张开嘴,生出一嘴又长又尖的獠牙,嘴角更是咧到了脸颊两侧,梆子声愈发强烈刺耳,听的人心里发毛。

      它被划破的手心向外汩汩地流着血,不同的是,那血是乳白色的,还泛着又甜又腥臭的气味,让人心中作呕。

      五通抬头看向女人,眼里一闪而过震惊。

      女人不紧不慢地又一抖手腕,红鞭变回了长长的丝带,几乎是下一秒就把五通缠住,让其顿时动弹不得。

      神情没了懒散,女人面色沉如水,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魅惑的桃花眼里此刻是弥漫的冷意。

      五通被越缠越紧,那红带像是嵌进了它的身体一般,越挣扎嵌得越深。

      巨大的痛楚让它疯了似的哀嚎,再没了先前的气势,“我知错了,饶我一命...”

      五通周身环绕着红色的光,那光把它灼烧得浑身颤抖,它嚅嗫着说了个名字,女人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强,那红带再一次变成鞭,只听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声,那妖怪的身子瞬间炸成了无数碎块。

      “嘭——”

      红衣女子反应快,忙后撤几步,跟着一把把顾漪挡在身后,她的身量比女人矮了半个头,被她这么一挡连半点灰尘都没拂到,长发飘扬,顾漪又闻到了若即若离的酒香。

      不远处的李三八就没这么幸运,硬生生被糊了一脸。他骂了一句,又见那五通的一只眼珠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于是解气般的一脚踩了上去。

      那堆五通的碎肉向外流着白色的血,发出“噗呲噗呲”的粘稠声音。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没从危险中缓过神来,顾漪喘着气平复过快的心跳,很显然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区区几个时辰发生的所有事。

      直到被红衣女子敲了下肩膀,“走吧,小姑娘。”

      “外面那位朋友应该等了你们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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