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夜莺会因此死去》镜台

44、第 44 章

　　“你是想说，你想打破自己的禁忌，来降低他对你的性吸引吗？”合成音冷漠地说，“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你更像是被他诱动，收了他的性贿赂。”
　　“我会记住你的看法，塔利亚女士。”
　　“如果你感到动摇，那也没什么。”合成音继续用不带感情的语调说着，“这或许还是一个更好的结局，会让所有人得到幸福。”
　　“我不会。”尼珂说，“我必须有一个仇恨的方向。”
　　“也许你以后会明白的，尼珂，仇恨不如自己的生命重要。快感也是。不要把人生当成游戏。游戏可以重来，生命只有一条。”
　　尼珂看着她。最终，她没有选择把话题继续下去。
　　“好的，您的提醒，我记住了。”尼珂站起来，“谢谢您抽空和我共进早餐，塔利亚女士。请您相信，您的话对我来说不是一阵顷刻消散的风。”
　　宫廷总管也站起来。毫无预兆地，塔利亚·华尔加开口了：
　　“有时候，我期待他自杀。这样，会有一个崭新的开端，解放我们所有人。”
　　“不会解放我。”尼珂说。
　　“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你才会明白你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塔利亚说。
　　“我需要他活着，塔利亚阿姨。如果他死了，我会很伤心。我接受不了他自杀。”尼珂说。
　　“……”
　　“没有人爱他。他被剥夺了一切，从未经历过人该有的生活。他理所当然地用死来安慰我，讨好我，期待我会为此高兴——多可怜啊，塔利亚阿姨。”
　　“……你可以爱他。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充满人性的希望。”
　　“我不会。”她直视她的眼睛，“在这个结局，我不圆满。”
　　然后她把手抬起来，点一下额头，接着放在胸口，最后微微欠身。本来人类已经淘汰了这些礼节，是路易斯·凯三世把它们从故纸堆里捞了出来。他说，这可以提升帝国公民对帝国的归属感。
　　也许吧。反正到今天也没有人来证明或者证反。
　　“再见，塔利亚勋爵。愿我们的心灵永不枯涸，精神不会衰竭，始终都有活着的热情。”
　　*
　　狄拉斯科觉得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让我们来回顾一下：皇帝被他父亲前任皇帝虐待，而拜尔雷德将军似乎是皇宫里唯一对他好的人，所以他深深迷恋上了拜尔雷德将军，这份迷恋在他长大成人后变成了【】，时不时的，他拿拜尔雷德将军用过的东西【】。但是拜尔雷德将军和皇帝重逢后，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厌恶起皇帝，对皇帝态度冷傲，逮着机会还会殴打皇帝，每次皇帝见完拜尔雷德将军，不是身上受伤就是心上受伤。因为这些伤痛，皇帝渐渐对拜尔雷德将军迷恋削减。他先是想把那条代表了他和她过去美好情谊的旧毯子毁掉——虽然没毁成吧，但他把它塑封收纳起来，不再拿出来用了；之后，他开始和自己身边一个女侍从官“约会”；接着，他不再给议会提交那个恢复皇帝结婚权利的法案申请了；后来，他看起来像是要学习他的祖父，撩第二个“约会对象”，狄拉斯科的另一位女同事了。
　　然后，突然间，皇帝和拜尔雷德将军睡了。
　　这是怎么发生的？到底是为什么？
　　狄拉斯科摸不着头脑。也没人能说清楚。那场会面是在前任皇帝常用的那间会客厅，没有监控，旁边也没有别人，只有陛下和将军两个人。皇帝预订那场会面，召见拜尔雷德将军的理由是，他想就他第一次新年演讲向尼珂·拜尔雷德请教一些经验……他们之前没有别的联系，拜尔雷德将军来的时候也和以前一样，表情冷冷的，看不出……呃……看不出会睡皇帝的样子……
　　但反正他们睡了，全皇宫现在都清楚地确认这就是事实。而且睡得似乎还很激烈。拜尔雷德将军抱皇帝从那个本来该谈正经事的地方出来的，一路走到皇帝的寝宫（那个小房间），沿途很多目击者，他们看到将军仍然面无表情。但陛下……呃……陛下脸上有眼泪，但一路都在笑……然后在门口，将军把陛下放下，打算告辞，陛下却抱着将军狂亲，拉拉扯扯把将军拽进屋子里。房门关上。他们就在里面呆了一天。叫了简单的速食品。接着傍晚陛下开始发烧，因为……感染……呃……
　　好在拜尔雷德将军监督陛下及时吃了药，陛下第二天早晨就恢复了很多。那天上午执勤的侍从官正好是瓦尔瓦拉·伊凡诺夫娜·阿罗瓦，也就是陛下这段时间的“约会对象”。陛下有了将军就开始冷落可怜的侍从官小姐，不再和她亲昵地说说笑笑，而阿罗瓦小姐，不知道早上见到陛下和将军时受到了将军什么样的恐吓，从那天起，非必要不抬头看陛下……呃……
　　那夜之后，拜尔雷德将军在皇宫吃完早餐就离开了，直到今天没再来皇宫，也不许陛下去她的府邸拜访她（回执上的理由是她忙，不在家里）。但是，陛下和她在私人渠道一直有线上联系，并且，拜尔雷德将军指示陛下好好锻炼身体。
　　这就是为什么狄拉斯科现在呆在这里，陪皇帝长跑。皇帝告诉他（似乎目前只告诉了他），拜尔雷德将军承诺说，等他能以标准速度一口气跑完五千米，她会和他再睡一次。看得出来，皇帝很希望把将军往他眼前吊的这根胡萝卜拿到手。
　　对狄拉斯科来说，完成这样一个项目太容易了，他上小学时就能做到。但是对皇帝……呃……
　　皇帝现在又跑不动了。他们脚下的地面检测到皇帝的状态，缓缓降速，周围的全息投影则开始变幻场景，从美丽开阔的自然风光变成一个静止的封闭房间，在他们四周，鼓励性质的标语不断浮现。这些标语可以变成语音。如果是一般的健身房，合成声音必须是缺乏活人感的机械音，为了杜绝虚拟的机器因为太像活人而让人产生不对位的感情依赖。但是在皇宫，很多规定可以不必遵守。在这个房间，如果皇帝想要这些标语变成有声的，合成声音可以非常逼真的模仿活人。甚至如果皇帝觉得机器念白终归是机器他心里反感——总务会派几个人专门过来给皇帝感情饱满地念这些鼓舞人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