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蜀七

2、02

　　“又吵架了？杨哥和冯姐最近好像经常吵架？”几个员工凑在工位旁小声八卦，“他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了？不会是在一起过吧？”
　　“肯定不会，要是那样的话，怎么再在一起工作啊？”

　　“但是杨哥很帅啊，总是在一起的话很难不动心吧？”
　　“我记得小赵刚来的时候还暗恋过杨哥。”

　　“啊啊啊啊，求求你，忘了吧！别提了！”
　　“很正常啦，杨哥看起来特别酷，对谁都冷冷的，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对他来说特殊的存在。”

　　“主要是脸啊，脸和身材！”
　　“反正我觉得杨哥就算去混娱乐圈，那张脸都是首屈一指的。”

　　“说起来，孟哲那边真的答应了接受访谈，愿意上我们的节目，跟做梦一样。”
　　“指定了杨哥去采访，听说他们高中就认识了。”

　　“出来了出来了，别说了。”

　　杨秋走出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他发现有人在看他，但杨秋没有理会。
　　他自从和孟哲分手后，再也没有去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到现在为止，他的朋友只剩下冯敏。

　　但他和冯敏凑在一起，又总是互相折磨。

　　他知道自己和冯敏的问题，冯敏很缺爱，所以她总是会陷入一段不健康的感情，爱上垃圾，然后不断喝酒，把自己喝得酒精中毒，喝进医院。
　　他也知道冯敏爱他，不是男女之间的爱，而是小孩子对同伴的爱。

　　冯敏有一段时间很讨厌孟哲，一旦他和孟哲说话，她总要转移话题。
　　孟哲则常常会在他和冯敏说话的时候突然蹿出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冯敏嫉妒孟哲。
　　孟哲嫉妒冯敏。

　　而他嫉妒孟哲身边可能出现的那个人。
　　他甚至嫉妒孟哲现在的经纪人，嫉妒孟哲的助理。

　　爱的身旁总有嫉妒相伴。
　　伟大的爱总是伴随着伟大的嫉妒。

　　如果没有那件事……

　　他现在应该还和孟哲在一起，不会在事发后冲冯敏发脾气迁怒她。
　　这样，冯敏也就不会去买醉，不会遇到那个垃圾，而他和孟哲会一直在一起，孟哲肯定会给冯敏介绍个不错的男人。

　　他们三个，或许真的可以幸福。

　　太畸形了。
　　畸形的他，畸形的冯敏。

　　冯敏是个酒鬼，他是个烟鬼……
　　他拒绝所有人接近自己，冯敏则不断和垃圾谈恋爱。

　　只有孟哲跳出了这个火坑，他不能去见孟哲。
　　一旦他见了孟哲，一定会想把孟哲再拽回来，重新拽回这个火坑。

　　可现在的孟哲已经破茧，他获得了成功，在做他想做的事，光鲜的出现在大屏幕上，受到无数人的追捧。

　　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分享过的一桶泡面，都成了被扔进垃圾桶里的过往。

　　杨秋站在吸烟区，又点燃了一支烟。
　　他要放过孟哲，他这个自私的人，也想为自己所爱的人，无私那么一次。

　　“杨哥！”染着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快步跑过来，他气喘吁吁，站定之后还在不断喘气，“你去见过冯姐了吧？！怎么样？你是不是答应了？”

　　青年双手合十：“答应吧答应吧，那可是孟哲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杨秋靠在墙壁上：“我不会去，我已经跟冯敏说了，她答应了。”
　　“冯姐疯了吧？！”青年瞪大眼睛，他急道，“这个节目收视率再这样，肯定会被被砍，到时候咱们怎么办？杨哥……”

　　“你们可以去别的节目组。”杨秋，“我到时候可以去电视台楼下卖烤串，你记得来照顾我生意。”

　　青年哭笑不得：“杨哥，别开玩笑了。”
　　“真的，那边说的很清楚，一定要是你才行。”

　　“你也知道孟哲啊，从出道开始就一直不上节目，那些热门综艺他都不上，这次能答应我们，就能让这个节目起死回生。”
　　“你和他还是高中同学，就算你们高中吵架，有矛盾，那也过去多少年了。”

　　“说不定这次还是个和好的机会？是吧？都是成年人了，真的没必要把高中的矛盾记到现在。”

　　杨秋碾熄了烟头，他瞟了青年的侧脸：“我和他高中的时候没吵过架。”
　　杨秋迈步向办公区走去：“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去。”

　　高中的时候，是孟哲先和他告的白，不知道算不算告白，像个傻子一样说西方男人之间也能接吻，然后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青涩的吻，他们彼此的初吻。

　　一触即分，两人都埋着头，脸红得一塌糊涂。

　　然后他们之间有了早安吻、午安吻、晚安吻。
　　有一次他甚至不小心咬了孟哲的舌头。

　　他们没吵过架，一次都没有，就连分手的时候也没有。
　　他只是就那么走了，然后删掉了孟哲的联系方式，换了手机卡，弃用了邮箱，他把孟哲从自己的世界拔除了，从此他的时间就停留在了那一天。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永远……不要回头。

　　“杨哥。”青年站在杨秋的身后，“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工作，好歹也负点责任吧！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节目组是什么情况吗？！冯姐这个戒了酒的人为了让节目继续播下去天天去应酬，去喝酒！”

　　“她喝得胃出血了！”青年，“上个月，是我送她去的医院，她甚至不让我告诉你！”

　　青年吼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你？！还让我瞒着你？你配当她的朋友吗？！”

　　杨秋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青年：“她胃出血了？”
　　青年咬着下唇：“她不让我告诉你，你就当没听见吧。”

　　“杨哥。”青年看着他，“做人真的能这么自私吗？”

　　杨秋转过头，他加快脚步，把青年甩在身后，走进了楼道里。

　　自私。

　　他去见孟哲是自私。
　　不去见孟哲也是自私。

　　从头到尾，他都是个自私的人。

　　所有人都是对的，只有他是错的。

　　他辜负了孟哲，伤害了冯敏，背叛了父母，他就是个残渣，应该被扔进海里，最好连一块骨头都不要剩下，被鱼啃食干净。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哈啊——”杨秋蹲在靠着墙蹲下去。

　　他拿出手机，终于还是给冯敏发去了短信：“我去。”
　　“我采访他。”

　　杨秋环抱住自己的膝盖，他又一次拿出烟。

　　这是他和孟哲在放学路上悄悄抽过的烟，两个人都不会，学着大人的样子吸进嘴里吐出去，根本不知道过肺是什么意思。

　　他们买不起整盒，只买得起一支，两人分享着一支烟，嘲笑对方身上的烟味。

　　一支烟……
　　杨秋吐出烟雾。

　　他竟然被那么好的人爱过。
　　真奢侈啊。

　　没什么，只是采访而已，提前会准备好台本。
　　不到一个小时，孟哲时间那么紧，应该也不会参加彩排。

　　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回归正轨，孟哲继续当他的大明星，他继续当他的小职员。
　　他依旧能在大荧幕上看着对方。

　　等他老了，在养老院的时候，估计会跟一堆老头老太太炫耀，说自己跟孟哲曾经相爱过。
　　然后被他们嘲笑年纪大了，臆想症都出来了。

　　——“指定要你去。”

　　杨秋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他忙拍了拍后脑勺，让自己停止幻想。
　　孟哲只会恨他。

　　“我恨你，杨秋。”

　　杨秋扶着墙壁站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裤腿和屁股，拍下沾上的灰尘，打开了应急通道的门，重新回到了白炽灯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终于把衣领翻转了过来。

　　·

　　“等你当了大明星，到时候就有助理给你打理衣服了。”
　　年轻的男人站在衣柜前，看着衣柜里零星的几件名牌，明明眉头紧皱，嘴角却带着笑，“到时候连大牌都要拿着钱请你穿他家的衣服。”

　　“哈哈哈哈。”躺在床上的男人没穿衣服，就这么赤城的展示自己的身体，他笑道，“不行，到时候还是你来，我会给你加工资的，不对，我把我的卡都给你，我只要演戏就行了。”

　　“我挣的钱全部给你。”男人突然翻身站起来，走到杨秋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要不然请助理也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待在家里，什么都不穿，躺在床上等我回来。”

　　“我回来以后，你要先给我一个爱人的吻。”

　　杨秋笑着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好好好，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穿，你一回家就能看到一个遛鸟的裸|男。”

　　男人轻吻他的耳侧，吻连绵不断，一直落到他的锁骨。
　　“到时候为了配合你，不让你尴尬，我也会脱光的。”

　　杨秋转过身：“你是色魔吗？快穿上。”
　　男人穿好衬衫，他发现杨秋一直在看他，立刻掀开衣服：“看，八块腹肌，想不想摸？”

　　“傻X。”杨秋笑着给他扣上扣子。
　　男人低着头，也笑着用额头轻碰杨秋的额头。

　　“怎么总是忘记要理衣领？”

　　杨秋抬起手臂，双手绕过男人的脖子，伸手轻轻翻过衣领。
　　他拍拍男人的肩膀，一脸安慰道：“完美。”

　　男人把脸凑到杨秋嘴边，眼睛微弯：“不给你完美的男朋友一个吻吗？”

　　“你脸皮也太厚了，我是说我选的这件衬衫完美。”
　　“衬衫有什么完美的？你就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我是完美男友。”

　　“滚去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