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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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灯光从落地窗外照进室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只手扯住窗帘，挡住了那绚烂的光影，将整个客厅隐藏在黑暗中。
投影仪安静的工作着，大白墙上放映着多年前的电影。
画面中的男人在哭——他在饰演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经过漫长的独自复仇后，终于在电影的结尾哭了出来。
杨秋盘腿坐在地毯上，他灌了一口啤酒，后背靠在沙发上，目光却紧盯着电影里男人眼角的泪水。
随着字幕升起，杨秋准备从头再看一遍，他刚拿出手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怎么了？”杨秋仰着头，他放下啤酒，伸手想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
“啊啊啊啊！项目拿下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杨秋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哪个项目？”
“……哇，还能是哪个项目？采访啊！独家采访！”
打火机发出了咔哒声，杨秋叼着烟，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回想这段时间经手过的项目，确定其中没有一样和采访有关。
“不是我的项目吧？”杨秋无奈道，“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你应该打给赵凡。”
“本来是该打给他……但是那边虽然答应了接受采访，但是指定要你去，反正你也有记者证嘛，上面就直接答应了。”
杨秋更无语了：“我都多少年不上了？指定？谁啊？”
“孟哲。”
燃到一半的烟落下前端的灰烬，带着火星落到杨秋的大腿上。
他伸长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膝盖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烟还在烧，烟雾缓缓上升，在无风的室内幽魂般飘荡。
“换人。”杨秋，“我去不了。”
“不是吧杨哥！多好的机会，孟哲可是从来不接受采访的！”
“而且……不是都说你跟他以前是同学吗？估计是看你的面子才答应的吧？”
杨秋声音沙哑：“我说了，换人。”
“挂了。”
杨秋挂断了电话。
他把那根没抽两口就燃尽的盐扔进烟灰缸里，而后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了掌心中，电影又开始重播了，杨秋看向屏幕——
伴随着音乐和背景变化，屏幕上浮现了几个字。
主演：孟哲。
·
次日。
“我拜托你，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女声厉喝，“你知不知现在行业里竞争有多激烈？我们的几档节目收视都不好，再继续下去，我们就都去喝西北风吧？！”
杨秋站在办公桌前，他面无表情，衣领甚至没有整理好。
女人站起来，她一脸怒容走到杨秋面前，但真要开口指责的时候又表情变换，不由叹了口气，她抬手拍了拍杨秋的肩膀：“你们的事也过去七年了，就算当不成朋友，起码还能当陌生人吧？你就当是采访一个陌生人。”
“要是没睡过，估计可以。”杨秋双眼无神，“要是没在做|爱的时候被围观，估计也可以。”
“哈——”女人扶住额头，她垂下头，“我不想逼你，但秋啊，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一直请不到有热度的嘉宾，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期这个节目就完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求求你了……”女人抓住杨秋肩膀的手在颤抖，她抬起头，“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吗？”
“孟哲要当演员，你去给他当经纪人，我做节目，我们三个都……”
杨秋突然说：“高中？我不记得了。”
他看向天花板：“过去太久了。”
“我们三个都什么？”杨秋突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地笑，“都有光明的未来？不是吧？只有孟哲成功了，我们俩就是两个失败者在抱团取暖。”
“我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没有孟哲，我也不想当什么经纪人。”
“你呢？”杨秋盯着女人的眼睛，“好不容易做出一个爆款节目，结果你喝醉了，还被录了音。”
杨秋：“我不想去见他，现在这样就挺好，他光鲜亮丽，我们俩……”
“啪！”
杨秋被打得偏过了头。
女人的手在颤抖，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已经戒酒了！我戒了！我已经三年没喝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们在家！你明明跟我说了你要去陪孟哲面试！”
“你非要这样吗？！”
“每天，每时每刻，都要折磨自己和我！”
女人脸色涨红，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杨秋……你到底要怎么样？”女人抓住杨秋的衣领，脸埋进杨秋的胸膛，“放过你自己吧，也放过我……”
杨秋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我没想折磨你。”
“只是我经常在想，要是那天你没带着我爸妈来我家，或者在开门前给我打个电话，会怎么样？”
“不过这也不怪你。”杨秋垂下头，“要是当时我勇敢一点，又会怎么样？”
“孟哲让我别走的时候，我留下了，又会怎么样？”
杨秋：“太多了，我每次想起来都会后悔，要后悔的选择太多。”
“所以我不能去见他。”杨秋把女人从自己怀里拉开，“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想看我变得更悲惨吗？”
杨秋：“能抽烟吗？”
女人抹干净眼上的泪痕，声音哽咽：“你抽吧。”
杨秋坐到沙发上，他点燃了一支烟，但自己并不抽，只是看着烟雾升起来：“我走的那天，他哭了。”
“一点也不好看，特别狼狈。”
“要是我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看过他那副样子，我会疯的。”
杨秋闭上眼睛：“他这个人很挑食，生活也不健康，没有我盯着他可以只喝碳酸饮料，还经常失眠，不做|爱的话，他总是很晚才能睡着，还瞒着我，不想被我发现。”
“但我又不想别人发现他这的这一面。”
杨秋终于抽了一口烟：“要是他身边有另一个人，会被他拥抱，和他接吻，跟他做|爱，我该怎么办？他左腰有一颗痣，我以前很爱咬，要是有另一个人，把那颗痣抢走了，怎么办？”
女人看着杨秋，看着杨秋睁着眼睛，泪水从他脸上滑落。
杨秋看向她，苦笑着问：“到时候，我怎么办？”
七年过去了，可他的痛苦没有减少半分，他仿佛还活在那个午后，活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年轻的孟哲还在演着小角色，两人只能租住老破小里的一个小房间。
他们遇到过很多困难，厚着脸皮一起去参加没有邀请他们的聚会，到处去混脸熟，为了争取一个戏份不多的角色，他和孟哲一起去拜访导演和编剧，一起讨论要说怎么话才能打动导演。
被拒绝了，他们会去大吃一顿——虽然只是去吃最便宜的快餐。
如果成功了，他们会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接吻，孟哲一边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一边贯穿他的身体，他们拥抱，亲吻，在那张小床上抵死缠绵。
每次结束后，孟哲一定要缠着他给他清洗身体。
睡前，孟哲会一遍遍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他把他弄丢了。
“别走……”他拉着他的手腕，那双深情的眼睛里盈满泪水，“你别走……我去找你爸妈，我给他们下跪，我会说都是我的错，你别走……”
那时候他说什么了？
他说：“分手吧，别这样，太难看了。”
“啊——”杨秋的肩膀抖动，“我不能见他，现在这样就很好，我还在圈子里，偶尔能听见他私下的消息，想看他的时候就看看他演的戏，冯敏，就这样吧？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别逼我。”
冯敏站在原地，她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才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和杨秋一起长大，她住楼上，他住楼下。
她小时候总流鼻涕，于是总被欺负，杨秋一直为她出头。
他们读同一个小学，初中在同一个班，高中也在一个学校。
高中的时候，孟哲出现了，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她看着他们变成朋友，看着他们越发亲密暧昧，看着他们暧昧。
她发现了他们在学校外的小巷里接吻。
她吃醋，嫉妒，可仍旧为他们打掩护。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高中的杨秋红着脸问她，“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怕你接受不了，孟哲、孟哲很担心，担心你发现以后不再把他当朋友……”
她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万千思绪之后，只是问：“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那个总是冷着脸，看起来酷酷的杨秋像个小孩一样害羞。
他小声说：“嗯。”
“很幸福。”
她笑起来，一脸无所谓道：“我们可是发小，只要你幸福就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以后孟哲去当演员，你当他的经纪人，我去做节目。”
“到时候别人发现我们三个从高中起就是好朋友，一定会很吃惊。”
“我们都会成功，都会幸福，我肯定会找个超级帅的男朋友，让孟哲给我介绍。”
“我们都会幸福。”
冯敏一只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我们都很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