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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竞赛的公式与其他的温度 ...

  •   第五章:竞赛的公式与吉他的温度

      数学竞赛的前一周,许驰的时间被切割成了精确的碎片——早上六点半的晨读用来背公式定理,课间十分钟在草稿纸上推导竞赛真题,午休时原本属于天台的排练时间,也变成了和暮云冬在画室里“各忙各的”时光。

      许驰坐在画室角落的折叠椅上,面前摊着近五年的竞赛真题集,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移动,留下一串又一串复杂的函数表达式。暮云冬则站在画架前,对着未完成的肖像画调色,松节油的味道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在空气里织成温柔的网。

      “这里是不是算错了?”暮云冬突然放下画笔,凑到许驰身边,手指点在草稿纸的某一行。他指的是一道关于不等式证明的题,许驰刚才在运用柯西不等式时,不小心写错了向量的维度,导致后续推导出现偏差。

      许驰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很快发现了问题。“还真错了,”他笑着揉了揉眉心,“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看不懂这些公式。”

      “看形状啊。”暮云冬蹲下来,指着草稿纸上的不等式,“你之前跟我说过,柯西不等式的展开式像对称的几何图形,这里少了一项,看起来就‘歪’了,跟我画画时比例错了的感觉一样。”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平行四边形,“就像这个,对边不相等,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

      许驰看着他画的平行四边形,突然觉得这个类比格外贴切。理科里的逻辑严谨,和美术里的视觉平衡,本质上都是对“规律”的敏感。他重新调整思路,按照柯西不等式的正确形式推导,果然很快得出了正确结论。

      “谢了,”许驰把草稿纸推远一点,活动了下手腕,“再这么算下去,我眼睛都要花了。”

      暮云冬站起身,从画架旁的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许驰:“陈姐说喝温水能缓解眼睛疲劳,我早上特意装的。”杯子是磨砂的蓝色,杯身上印着一把小小的电吉他图案,是上次演出后陈姐送他们的纪念品。

      许驰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他喝了口温水,抬头看向暮云冬——对方已经回到画架前,正用小号画笔细致地勾勒肖像画里的眼镜轮廓,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连侧脸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

      “对了,”许驰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给你的。”

      暮云冬放下画笔,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吉他拨片——有黑色的赛璐璐材质,也有透明的树脂材质,边缘都经过精细打磨,不会划伤琴弦。最特别的是,每片拨片的角落都用激光刻了一个小小的数学符号:π、√2、∞,还有一片刻着他们第一次在天台聊起的ASCII码“BEIGHTON”。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新拨片?”暮云冬拿起刻着π的拨片,对着光看了看,刻痕清晰又精致。他之前的拨片已经用了很久,边缘磨损严重,偶尔会影响拨弦的手感。

      “上次排练时,看你总在调整拨片的角度,应该是旧的不好用了。”许驰解释道,“不同材质的拨片音色不一样,赛璐璐的适合失真音色,树脂的适合Clean音色,你可以根据演奏的曲子换着用。”他顿了顿,补充道,“刻的符号都是我觉得有意思的,π是无限不循环小数,像你弹吉他时的即兴Solo,没有固定的结尾,却很自由。”

      暮云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拨片上的刻痕,没说话,只是把拨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吉他包的夹层里,和之前许驰写的拾音器参数纸条放在一起。他转身走到画架前,拿起画笔,在肖像画里许驰的手边,添了一片小小的拨片图案,刻着π的符号。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互动成了常态。许驰会在做题间隙,给暮云冬讲色彩里的物理原理——“你调的这个蓝色,其实是因为颜料反射了蓝光波段的光,吸收了其他波段,就像棱镜折射阳光会分解出七色光一样”;暮云冬则会在许驰做题累了的时候,弹一段舒缓的吉他旋律,用音乐帮他放松大脑,偶尔还会用炭笔在草稿纸的空白处画个小小的笑脸,驱散解题的枯燥。

      竞赛前一天下午,学校给参赛的学生放了半天假,让他们调整状态。许驰没有回家,而是带着竞赛资料去了琴行。暮云冬已经在那儿了,正坐在二楼的调音台前,给电吉他换琴弦。

      “怎么突然换琴弦?”许驰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新琴弦——是镀镍的磷铜材质,音色比普通琴弦更明亮。

      “明天你要去竞赛,我想给你弹首新的曲子,用新琴弦音色更好。”暮云冬把旧琴弦绕成圈放进垃圾桶,手指不小心被琴弦边缘划了一下,渗出一点血珠。

      许驰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创可贴,拉过他的手,小心地贴在伤口上。暮云冬的手很凉,指腹有常年握画笔和拨片留下的薄茧,掌心还有些颜料的痕迹。“小心点,”许驰的声音有点严肃,“换琴弦的时候可以用钳子夹着,别直接用手拽。”

      暮云冬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耳尖微微泛红,小声说了句“知道了”。他继续换琴弦,许驰则坐在旁边,帮他递工具——调音器、琴弦剪、卷弦器,动作配合得格外默契。

      新琴弦换好后,暮云冬抱着吉他坐在调音台前,闭上眼睛,轻轻拨了下弦。Clean音色的音阶在房间里散开,比平时更清亮,带着点新琴弦特有的张力。他没有弹之前熟悉的《星空》,而是弹了一段全新的旋律——缓慢、温柔,像晚风拂过树叶的声响,没有复杂的技巧,却格外动人。

      许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听着。他能听出这段旋律里用了很多挂留和弦,让音色多了些细腻的变化,就像数学里的辅助线,看似多余,却能让整个解题过程更流畅。旋律的结尾,暮云冬用了一个泛音,余韵悠长,刚好落在钢琴的中央C音上——那是他们第一次合奏时,许驰弹的第一个音。

      “这首曲子叫什么?”许驰等他弹完,轻声问道。

      “还没起名字,”暮云冬放下吉他,手指轻轻碰了碰创可贴,“本来想等你竞赛回来,弹给你听的时候再想。”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许驰,“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帮我起个名字?”

      许驰想了想,想起刚才旋律里的挂留和弦,想起那些温柔的音符,还有暮云冬换琴弦时认真的样子,脱口而出:“叫《辅助音的温度》怎么样?”他解释道,“挂留和弦里的辅助音,就像解题时的辅助线,看似不起眼,却能让整个旋律更有温度。就像……你给我的感觉。”

      暮云冬的脸颊瞬间红了,他低下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小声说:“很好听的名字,就用这个。”

      那天下午,他们没有聊竞赛,也没有聊画画,只是坐在琴行的二楼,一个弹吉他,一个听,偶尔说几句话,关于琴弦的音色,关于颜料的牌子,关于明天的天气。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画具和乐器的地板上,像一幅安静的素描。

      竞赛当天,许驰起得很早。他穿上平时常穿的白衬衫,戴上黑框眼镜,把竞赛需要的证件、文具放进书包里,最后看了眼书桌前挂着的两幅素描——天台的场景和舞台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出门前,他收到了暮云冬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是暮云冬在速写本上画的小小的幸运符,旁边写着一行字:“像解数学题一样,一步一步来,你一定可以。”

      许驰把手机放进兜里,心里暖暖的。他走到楼下,发现暮云冬居然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我猜你没吃早饭,”暮云冬把早餐递给许驰,“陈姐说吃点东西能让大脑更清醒。”

      “你怎么来了?”许驰接过早餐,惊讶地看着他。暮云冬家离他家不算近,至少要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

      “想送你去考场,”暮云冬挠了挠头,“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觉得这样你会更有底气。”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吉他拨片,递给许驰——是那片刻着∞的拨片,“这个给你带着,就像我在旁边陪你一样。”

      许驰握紧拨片,指尖传来熟悉的光滑触感。他咬了口三明治,面包的柔软和火腿的咸香在嘴里散开,是他喜欢的口味。“谢谢你,暮云冬。”

      两人并肩往考场走,路上的行人不多,只有早起的环卫工人在清扫街道。暮云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偶尔跟许驰聊些轻松的话题——比如昨天在琴行看到的新吉他,比如画室里那盆快要开花的多肉,避免让他有太大的压力。

      到了考场门口,已经有不少参赛学生和家长在等候。许驰看到了同班的林浩,对方正朝他挥手。“许驰,你可来了!”林浩跑过来,看到旁边的暮云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这位就是……暮云冬吧?许驰跟我提起过你。”

      暮云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牛奶递给许驰:“快进去吧,别迟到了。”

      许驰接过牛奶,看着暮云冬:“等我考完,我们去琴行弹《辅助音的温度》。”

      “好,”暮云冬的眼睛亮了亮,“我等你。”

      许驰走进考场,回头看了一眼,暮云冬还站在门口,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握紧兜里的拨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考场的门。

      竞赛的题目比许驰预想的要难一些,尤其是最后一道关于数论的大题,需要用到多个定理的结合。他刚开始有点慌,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拨片,想起暮云冬说的“像解数学题一样,一步一步来”,慢慢冷静下来。

      他在草稿纸上画出解题的思路框架,就像暮云冬画画时先打草稿一样,先确定整体方向,再填充细节。遇到卡壳的地方,他就想起暮云冬弹吉他时的即兴Solo,试着换一种思路,就像换一种和弦进行,没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突破口。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许驰刚好完成了最后一道题的推导。他检查了一遍试卷,确认没有计算错误,才起身走出考场。

      刚出考场门,他就看到了暮云冬。对方坐在考场外的长椅上,怀里抱着电吉他,正在弹一段熟悉的旋律——是《辅助音的温度》。阳光落在他身上,吉他的音色清亮又温柔,吸引了不少考生和家长的目光。

      看到许驰出来,暮云冬停下弹奏,站起身:“考得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许驰走过去,笑着说,“最后一道题,还多亏了你教我的‘换思路’方法。”他从兜里拿出拨片,递给暮云冬,“这个还给你,谢谢你的好运。”

      暮云冬没有接,而是摇了摇头:“给你了,就当是……庆祝你考试顺利的礼物。”他低头看了看吉他,“要不要试试弹一段?我教你最简单的和弦。”

      许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

      暮云冬把吉他递给许驰,耐心地教他怎么握琴颈,怎么按C和弦。“手指要按在品格的中间,别太靠近品丝,不然会有杂音。”他站在许驰身后,双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调整他的手指位置,“对,这样就好,轻轻拨弦试试。”

      许驰按照他说的,轻轻拨了下弦。C和弦的音色在空气里散开,虽然有点生涩,却格外清晰。他转头看向暮云冬,对方的脸颊就在他的肩膀旁边,呼吸的热气轻轻落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

      “你看,其实不难吧?”暮云冬松开手,退到旁边,笑着说,“就像你教我解数学题一样,多练几次就会了。”

      许驰看着手里的吉他,又看了看暮云冬,突然觉得,这次竞赛的胜利,不仅仅是解出了那些复杂的数学题,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个能和自己共振的人——一个能用色彩理解公式,能用音乐温暖理性的人。

      林浩走过来,拍了拍许驰的肩膀:“可以啊许驰,考完试还有人给你弹吉他庆祝,太幸福了吧!”他看向暮云冬,笑着说,“暮云冬同学,下次有机会,也教我弹弹吉他呗?”

      暮云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啊。”

      夕阳西下时,三人一起往琴行走。许驰抱着吉他,暮云冬走在他旁边,偶尔提醒他注意琴弦的角度;林浩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竞赛的题目,偶尔还会问些关于吉他的问题。路上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小声议论暮云冬是“怪胎”。

      走到琴行门口时,陈姐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手里拿着三杯冰镇可乐:“听说许驰同学考试回来了,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暮云冬接过可乐,递给许驰一杯:“进去吧,我弹《辅助音的温度》给你听,这次用真钢琴伴奏。”

      许驰点点头,跟着他走进琴行。二楼的钢琴已经调好音,夕阳透过窗户,把琴键染成了暖金色。暮云冬坐在吉他前,许驰坐在钢琴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

      钢琴的旋律先流淌出来,温柔的分解和弦像流水般淌过;吉他的音色紧随其后,Clean音色的旋律线和钢琴交织在一起,像风穿过树叶的声响。林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琴声在房间里回荡,窗外的夕阳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橙色和粉色。许驰看着身边专注弹奏的暮云冬,突然想起竞赛试卷上最后一道题的答案——那是一个复杂的等式,却有着完美的对称结构。而此刻,他觉得自己和暮云冬,就像这个等式的两端,看似不同,却在彼此的世界里,找到了最完美的平衡。

      一曲结束,许驰的手指还停在琴键上,暮云冬的拨片也悬在琴弦上。空气里还残留着琴声的余韵,温暖而温柔。

      “以后,”许驰看着暮云冬,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写首曲子吧,用你的色彩,我的公式,做一首只属于我们的歌。”

      暮云冬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琴声的余韵,在空气里织成了最温柔的网。许驰知道,这只是他们故事的开始——关于公式与色彩,关于理性与浪漫,关于两个少年在青春里,找到彼此共振频率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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