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32、所谓“神经质”

　　天渐渐黑了下去，几位向导也回来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路上堵得地方已经快修好了，这下大家可以安心的坐在一起聊天赏景了。

　　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剧组还在敬业的拍戏，虽然主角看着有点面生，但是俊男靓女的搭配再配上这漫天的雪景，着实养眼，还是惹得不少人出了帐篷去围观。

　　“好，结束，大家可以休息了。”

　　不一会儿，剧组的人走的七零八落，那个人也消失了，姜早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眼睛盯着火焰，脸照的热乎乎的，那个女生真好看啊。

　　“她上个星期才和她男朋友闹分手，现在人家又找了个更好的。”

　　“娱乐圈俊男靓女那么多，看对眼再正常不过了。”

　　“啊，真在一起了啊。”

　　姜早只觉得喉咙有什么堵着，大脑又不受控的卷成一团乱麻。

　　不可能。

　　说着不可能，还是用若有若无的信号把女生的微博翻了个底朝天。

　　那是她第一次去了解那个女生。

　　除了出众的长相，耀眼的成绩……有这两个，在娱乐圈已经足够吸睛了。

　　她的微博文案也很有生活气息，可姜早却不敢再继续翻下去，两个粉丝眼里八竿子不能在一起的人，微博的文案风格像的，简直是官宣模板，一样的表情符号，一样的颜文字，一样的一句话后面加一个……姜早猛地把手机合上了。

　　可下一秒，脑子里的歌词就涌了上来，女生，出过歌吗？

　　手机再次被打开，姜早知道自己已经神经质了，她停不下来。

　　歌词交相呼应，好像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可她还是不相信，她要把这个神经质的猜想隐藏在心底，藏的很深很深，深到，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啊！”蒋乐的一身尖叫，将姜早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流血了！”蒋乐本来想起身去厕所，谁知道底下冻得冰块那么锋利，手一下子就划了口子，好在只是一个小口子，慢点去医院，就要愈合了那种。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创可贴。”

　　姜早也想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她不能再陷入头脑风暴了，她刚刚又到底在做什么？

　　冰面很滑，毕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姜早每一步都走的很慢，路过一个个剧组搭的小棚时，借了点灯光，可她不敢抬头看，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是空气，明明什么都没想，心脏扑通跳的却比任何时候都快。

　　“别冻感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早浑身哆嗦了一下，泪比目光先到，模糊成圈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前方的角落里，南川正在给那个女生系围巾。

　　姜早无法形容那一秒心情的至暗，大概世界灭亡也不过如此了。

　　踉跄着转身，再一步步走回去，脚下的冰像是长在了心里似的，硬邦邦，冷冰冰的，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下一秒，她的双腿跪滑了地上，一下，两下，她挣扎着没站起来，可心里的绝望在刚刚已经达到了最低点，好像不能再往下绝望了，到底了。

　　一双手挽起了自己的胳膊，当和那个人对视的一瞬间，

　　姜早心里只有一句话：我终于能用看别人的目光，看向你了。

　　你，从此，跌落神坛。

　　“谢谢。”

　　姜早甩开了手，要不是教养不允许，她真的想用纸把他触碰到的地方擦一擦，想着，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

　　“早姐，创可贴呢？”蒋乐看不清姜早的脸，她捂得实在是太严实了。

　　“自愈吧。”

　　“……”

　　火还在熊熊的燃烧着，可姜早还是觉得好冷，越来越冷，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上了一样。

　　天黑的越来越厉害，大家各自回帐篷里休息了。

　　姜早只记得走的时候，脚没有知觉，腿没有知觉，却又觉得浑身热热的，最后怎么回帐篷，倒是一点回忆不起了。

　　眼睛闭上，好像做了一个长久的梦，长久到好像人生结束的走马灯，不过基调整体还是离不开遗憾，她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耳边有声音，声音越来越清晰，

　　“早早，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感觉呼吸困难，感觉嗓子疼的像吞了刀片，感觉浑身都痛，感觉，整颗心都被挖走了。

　　“快，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再把药吃了。”萧宵把姜早扶了起来，蒋乐慌着去拿水。

　　“我们还没回去吗？”

　　“又有一块坍塌了，需要再等几个小时，最快到晚上了。”大雪封山，地形又不好，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一望无际的黑，

　　“差七分钟五点半。”

　　问完时间姜早就不说话了，她的眼眶红红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发烧烧的，可只有她心里明白。

　　“早姐，感觉怎么样？”蒋乐端着水，跪坐在姜早的一旁，眼神里充满了担心，

　　其实要不是还有他俩在，姜早都快分不清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了，自己现在是活着的吗？还是从昨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剧本就结束了，老天怎么能给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水不怎么热了，好在没结冰。

　　姜早吞下药，往后躺了一下，许是烧的太难受，胃里还是有点翻江倒海，一阵阵的跳动，刮着大脑的神经，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得出的结论：姜早，恶心。

　　她觉得自己过去的一切行为，都令她感到恶心，对着有女朋友的，某个人，心存，幻想。

　　这样的自己，真恶心。

　　就算不知道又怎么样，对他的喜欢是假的吗？只要那份喜欢存在过，这份恶心就会存在。

　　或许姜早更恶心的是，这份，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参与的，付出真心的……她不想再用小丑形容自己了，她以为小丑只是假的，有一天一定会……可事实是，只有小丑是真的，过去一天一天，累积一年又一年的，你觉得分外又重量的喜欢，在别人这里，压根就不存在。

　　这样的自己，恶心吧。

　　真贱啊，姜早。

　　这是一把你亲手制作的利刃，只扎向你自己，你自己不是人吗？就折磨自己，你才会开心，就让自己痛的想死，你才高兴，

　　就，梦碎了。

　　帐篷外人来人往，有几个队里的小伙伴来给姜早送吃的，顺便聚在一起让帐篷里暖和点。

　　姜早眼睛闭着，她想让这个世界暂停一下，安静一下，

　　“那个剧组也真是敬业，天一亮就开拍了。”

　　“演员就穿一点，是真抗冻。”

　　“那个女生演技很不错呢，回头我一定看这个电视。”

　　“谢谢大家了，不过早姐要休息，大家还是早点回去吧。”

　　“得嘞，那我们先撤了，一会儿有消息了我们来叫你们，估计等不了几个小时，我们就能出去了。”

　　“谢谢了。”

　　姜早的眼睛还闭着，现在不仅胃难受，脑子也晕的天旋地转。

　　是啊，那个女生肯定很优秀，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闪闪发光的两颗星就应该站在一起，自己，炮灰，尘埃，一切微不足道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形容自己，姜早，虐待自己好受吗？

　　“蒋乐。”

　　“你来干什么？”

　　姜早的眼皮颤抖了一下，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南川，还有更可怕的，南川这个人，可能她从来就没有搞懂过，所有的都基于她的幻想，她自作多情的意淫，自己只是人家人生中，恰巧记住名字的，上不了演员表的一个人罢了。

　　从昨天那一刻起，她的心好像无法再为他跳动了，如果说，可以坦然的面对他是一种进步，那姜早好像能拿一百分了。

　　她睁开了眼，就这样，与他对视。

　　随后站了起来，萧宵拉着蒋乐走了出去。

　　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原来今天是画下句号的意思。

　　“你好点了吗？”

　　“我们不认识。”话一出口，姜早就知道，这把又是自己的心替自己说的，现在完全是感性占据了主导，当然，现在这种情况，理性就是一个笑话，既然要画上句号，那就交给心吧。

　　南川看向姜早顿了一下。

　　“怎么，还不走？”

　　“是想听我说什么吗？”

　　“好，我满足你。”

　　“南川，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我多希望，我从来就不认识你。”

　　所有让我自作多情的歌，（全是写她的），所有我自作多情的微博，（原来在给别人当情侣号），当然，我自作多情在先，我活该，我自恋，我甚至……甚至连对你发火的资格都没有，全在那四个字：自作多情！

　　还想着故事完结，你的故事里，压根就没我。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姜早出了帐篷，就看到在一旁站着的两人，

　　“别跟着我！”姜早说完这句话，踉跄的向雪地里走去。

　　什么情歌，什么伤感，什么文字，和你这个小丑毫无关联。

　　我不应该是我自己吗？怎么一和你纠缠，我就变得那么痛苦呢，心里难过的那么多次深夜算什么，喜欢，喜欢，这辈子再也不要说喜欢了。

　　白茫茫的望不到边际的雪地，只有从眼里流出的泪是全身上下能感受到温度的，是自己的太过喜欢给这份一厢情愿加了滤镜吧。

　　从别人的全世界路过，这是姜早给这份喜欢下的最后定义。

　　远方传来他们找寻自己的声音，姜早从那面冰墙后面站了起来，踩着吱吱的雪，向他们走去。

　　这风，一点都不体贴。

　　路通了，救援队赶了过来，帮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

　　“这家剧组跑那么快。”

　　他们刚把行李装上车，剧组的车子已经甩着白烟跑远了。

　　剧组的车上，南川的太阳穴跳的快到眩晕，身上忽冷忽热，脑海里还是姜早不小心滑下去的身影，还有她说的话。

　　如果能够再看一遍，歌词里有她的名字，再听一遍，或许能够听出来每个字包裹着隐晦的爱意和思念，微博，自己能登录账号的次数，屈指可数，公司选择和谁捆绑，他没有任何发言权，至于昨天她看到的，他再一次用了拙劣的演技，像高中一样，可能是自己的演技进步了吧，她没看出来。

　　从再次踏入这个圈子起，你能给她的就只有痛苦了。

　　风雪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视线越来越模糊，昼夜更替，星辰变换，回忆像漫天大雪，飘落每一处，消失每一处。

　　南川，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哽咽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显得尤为明显，他的心好痛，痛到呼吸不过来。

　　“南川哥，你没事吧？”

　　旁边的小助理从没见过南川这个样子，他的眉头紧蹙着，手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对上那双眼睛时，泪在他苍白的脸上肆意纵横着，风再次吹过来，扑打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这次的故事，到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