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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夜里风大,记得关好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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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深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将过往的误会与真相一一厘清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久违的宁静与释然。达里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哈德里安,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两年时光一寸寸看进眼里。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怔,露出稍有些尴尬的神情。
“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达里安轻声说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细心包扎好的脖颈。
哈德里安挑眉,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水光:“什么?”
“那位与我一同被带来的小姐。”
“啊…”哈德里安恍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想起来了,她是你的……妻子,对吗?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们没有成婚。”达里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你别误会。”
“这样啊。”哈德里安的语气舒缓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释然。
“她是个勇敢的女子,我并不希望看到她再被送回那个金丝牢笼,成为政治博弈的棋子。”
“看得出来,”哈德里安沉吟片刻,“其实……我有个想法。”
“什么?”
“这两年来,与女巫朝夕相处,我渐渐发现她并非世人所想的那般邪恶,她本性其实并不坏,”哈德里安的视线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活了千百年的生灵,内心反而像个渴望关注的孩子,她制造混乱,散布诅咒,不过是害怕被世人遗忘。那份深入骨髓的孤独,我比任何人都懂。”
他转回目光,与达里安四目相对,接着说:“至于两国权柄,她从未放在心上,她所求的,不过是在某个重要的日子里,制造一点‘无足轻重’的破坏,证明自己还存在罢了。
她曾经也憧憬过被渺小的人们写进温暖幸福的童话故事是什么感觉,直到她翻开书,却发现女巫从来都是以负面角色出现,她不明白,也试过对人类好,然而千百年来的文字流传让大多数人对于女巫的刻板印象根深蒂固,最终她不得不以最传统,也是人们最熟悉不过的方式时不时的在世间留下一点自己的影子,作为证明自己存在的时间度量衡。”
“唔……所以?”达里安微微蹙眉,“你该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恳求她,她就会放我们离开吧?”
“试试呗?万一呢?”哈德里安轻笑,指尖轻轻拂过达里安的脸颊,“反正能再次见到你,于我而言,生命已经圆满,余下的每一天,都将是恩赐。”
达里安望进那双盛满温柔的桃花眼,也跟着笑起来:“那就试试吧,大不了与你共赴黄泉,这听起来……似乎也不坏。”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那些无所畏惧的岁月。
他们来到塞莉娜的房间外,达里安轻轻叩响木门:“塞莉娜,睡了吗?我有事想与你商议。”
门内一片寂静,等待片刻后,达里安转向哈德里安:“或许她已经睡了,我们明日再来。”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哈德里安突然停下脚步:“不对,里面有风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里安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果然,房间空无一人,窗户大敞着,一条由床单撕裂后拧成的绳索垂向楼下,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走吧,去找她,”哈德里安的神色凝重起来,“夜晚的森林,可不太安全。”
“她应该没走远,”达里安蹲下身,拾起被遗弃在窗下的高跟鞋,鞋跟上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路上遍布碎石,她赤足行走一定很疼吧……”
“我们分头找,找到后发射信号弹。”
“好。”
达里安沿着左侧的小径快步前行,耳畔忽然传来异响——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夹杂着令人感到恐惧的嚎叫,他心下一沉,朝着声音来源疾奔而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塞莉娜的裙摆已被荆棘撕裂,此刻她正赤足奔跑于碎石路上,只留下斑驳血痕,而她身后,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熊怪正人立而起,利爪带着风声向她挥去。
“小心!”
达里安毫不犹豫地拔剑冲了过去,剑锋精准地刺入黑熊怪的手臂,野兽吃痛地后退两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惹得一片鸦群怪叫着飞向夜空。
趁这个间隙,达里安迅速向空中发射信号弹,绚烂的光芒在夜空中炸开,他一把将塞莉娜护在身后,剑尖直指暴怒的野兽。
“你怎么来了?”塞莉娜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里太危险了,快走!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
“谁要和你一起死?”达里安紧盯着黑熊怪的动作,语气却异常平静,“往回跑,我还能拖一会儿。”
“我不走!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塞莉娜倔强地站直身体,尽管脚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她的目光却无比坚定,“你为了找我现在身处险境,如果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抛下朋友独自苟活!”
“不会的,别咒我。”
黑熊怪的双眼泛起嗜血的红光,再次发起攻击,达里安挥剑格挡,金属与利爪碰撞出刺耳的火花,尽管他的剑术这两年来精进许多,但人类的力量终究难以与妖物抗衡。
几个回合下来,达里安渐感力不从心,就在黑熊怪的利爪即将撕裂他的肩膀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哈德里安的剑精准地架住了致命一击。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他朝达里安微微一笑,手中的剑稳稳地压制着黑熊怪的力量。
达里安抹去唇边的血迹,回以一笑:“来的挺快。”
“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死。”哈德里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相信我。”
“我一直都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同时发力,尽管分别两年,他们的默契却丝毫未减。达里安的剑法大开大合,如烈日灼灼;哈德里安的招式诡谲难测,如暗夜流动。一明一暗,配合得天衣无缝。
黑熊怪虽然力大无穷,但动作略显笨拙,抓住这个弱点,两人的攻势越来越快,与黑熊之间的身位也拉的越来越近,剑光在月色下织成一张致命的大网,他们慢慢开始占据了上风。
“就是现在!”达里安高声喝道。
哈德里安心领神会,轻盈地踏上黑熊怪被达里安钉在地面的手臂,利剑如毒蛇般直刺它的左眼。
野兽发出凄厉的哀嚎,鲜血从眼眶中喷涌而出,它疯狂地挣脱束缚,捂住受伤的眼睛连连后退,达里安乘胜追击,凌空跃起,剑尖精准地刺入它另一只眼睛。
“可恶的人类!我跟你们没完!”双目失明的黑熊怪狂怒地咆哮着。
就在它准备拼死一搏时,一道紫色的光束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它的心脏。黑熊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啊呀,我说是谁在森林里放烟花呢,”女巫慵懒的嗓音从树梢传来,她悠闲地坐在魔法杖上,手中把玩着新采的草药,指尖还萦绕着未散的魔法光辉。
她轻盈地落地,黑袍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最后停在哈德里安身上:“看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玩得很开心?”
“出来散散心,不小心遇到了点小麻烦。”哈德里安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斗不过是场游戏。
“哦?大半夜的散心?”女巫挑眉,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塞莉娜破损的裙摆和赤足上的伤痕,“真是好雅兴。”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深究,只是轻轻挥动法杖:“走吧,三个身上都挂了彩的可怜虫。”
回到古堡,女巫仔细地为每个人处理伤口,当她为塞莉娜清洗脚上的伤痕时,动作意外地轻柔。
“谢谢你。”塞莉娜低声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没听清,再说一次。”女巫原本已经起身,结果看到一向骄傲的公主低着头一副扭捏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有趣,于是又重新坐回床边,玩味的看着她。
塞莉娜的脸颊泛起红晕,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分辨出她到底是在逗自己还是真的没有听清,公主的声音细若游丝:“我说……我说……算了没什么,你快去休息吧。”
女巫轻笑着凑近,指尖挑起公主的一缕金发:“那我可真走了?晚安,我亲爱的小公主,夜里风大,记得关好窗哦,不要着凉了。”
塞莉娜听出她话中的调侃,却只是低下头,道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在女巫关上房门的瞬间,轻声呢喃:“嗯,谢谢你。”
走廊上,女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在另一个房间里,达里安和哈德里安并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星空。
“早点休息吧,对女巫的请求,明天再说吧。”
“嗯,伤口还疼吗?”哈德里安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不痛了,女巫的草药见效很快,明天说不定就已经完全好了。”王子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哈德里安偏开头,肩膀微微颤动:“这种草药见效确实快,但是它也有副作用的。”
“嗯?什么?”达里安目光中闪过一丝清澈的疑惑。
“唔,反正你明天就知道了,晚安,我走了。”哈德里安决定保持神秘,他朝着达里安摆摆手,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只留下达里安一个人在晚风中思考那神秘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