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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勾引一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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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梵没有看季陈信,一直到老头向她介绍,她才洋溢起微笑十分礼貌地问候到:“你还好吗?小妹。”
老头对这个侄女不知道算娶还是嫁的对象很满意,她勤俭持家,不贪慕虚荣,又能在事业上帮扶季照廉的同时不抢她风头,在家里温柔体贴懂得心疼人。他想让这样一位他们眼中的“楷模”女性好好磨一下女儿的棱角。
季陈信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罗梵,她走动到老头身边站在自己的对面,美丽的面庞上只有让人心安神往的柔和。
老头轻咳了几声,说到:“是这样,现在小信需要一份工作,我想来想去还是去你和照廉那里好,让她做什么职位都可以,那什么,我听我表妹说你们想招一个模特?”
罗梵点点头:“嗯,缺一个适合拍运动服装广告的。” 这话刚说完季陈信就忍不住喊:“我不要!我才不要去!”
老头递给她一个严厉的目光,季陈信没消停,但一旁的罗梵抬眼瞪了一下,季陈信就不再吭声了。
“唉这些你来定夺吧,只要让她忙起来就行。” 罗梵再次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说罢,老头就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季陈信终于从中解脱走的最快。
罗梵不紧不慢第二个离开,身后就是季无秋,她开口叫住罗梵:“最近还好吗?”
罗梵笑得很温和:“很好啊,谢谢关心。” 季无秋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只换成一句“我这个妹妹性子不好,劳烦你了。” 罗梵面色不动:“我尽力。”
家宴在晚上六点开始,厨师们已经准备好了满汉全席等着老头入座开席。季苏世和他妻子中间夹着他的一儿一女,吃饭中嘈嘈杂杂的,老头竟然没有嫌弃,而是乐乐呵呵看着孙辈胡闹。
季陈信想起来她小的时候在家里吃饭,若是筷子碰到瓷盘发出一点声响就会被两个哥哥轮番轰炸,尤其是二哥季苏世,恨不得掀了桌子揍她一顿,现在他的孩子吵吵嚷嚷倒是另一副嘴脸了。
她吃的很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头故意的,罗梵就坐在她身边,而季照廉正很殷勤的给罗梵夹菜。
罗梵连连摆手拒绝,但季照廉今天格外执拗,眼见罗梵的碗里快堆满了食物,季陈信“啧”了一声:“嫂子都说不要了你还瞎忙活什么?”
季照廉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筷子,好在季陈信声音不是很大,除了她们三个人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好了,好了,大家和谐相处,快吃饭吧。”罗梵开口打圆场,堂姐妹二人才悻悻扭回头吃自己面前的饭菜。
“唉,大家听我说啊,” 季苏世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端着手里的酒杯朝向季照廉,
“前几天我去新西兰谈生意,本来正事都谈的差不多了,谁知道那边管事的人要带我们去什么马场,我哪里会骑马啊,又不好拂人家面子,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故意轻轻嗓子,“那会儿廉姐给我来了电话,那人听到廉姐的声音一下子就高兴了,说廉姐经常飞新西兰骑马,骑得可厉害了。”
这话一出,四下都隐隐约约发出细微的笑声,除了罗梵和季照廉,还有季陈信。
季苏世继续说:“这才好不容易让那边负责人高兴高兴,他约好和廉姐下个月去看赛马。我要感谢廉姐,算是挽回了我的生意呀!”
几乎所有人都叫着好鼓起掌来,季照廉勉强挂着微笑,站起来和季苏世隔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嬉笑声从中钻出来显得有些刺耳但不突兀,季陈信不知道这帮人在笑什么,总之肯定不是在真的为季照廉叫好。
季陈信瞟了一眼身旁罗梵的脸色,仍是毫无波澜,不知道她的情绪,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每到这个时候季陈信就很想整个人钻到罗梵怀里,仔仔细细探究罗梵脸上的每一丝细节。
她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她托着下巴故意放大声音问季苏世,:“哎二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我骑马也很厉害啊。”
季苏世的笑脸明显一僵,但还是假装和气地说:“你不是那会儿刚回国倒时差嘛。”
季陈信嗤笑一下,“你就那么确定?你又没有把我送回来,是廉姐把我送回来的。”季苏世脸白了一瞬,看向老头,发现老头真的略带不满地看着他,一下就偃旗息鼓。
餐桌上又有了其他的嬉笑声,这次季陈信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她稍微挪近了一点故意打趣到:“我不知道你来这个家的两年里怎么度过的,我只和他们待了一晚上就想吐了。”
罗梵的表情稍微松动了一些回她:“用不着这么说,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季陈信顿住,她侧过脸看着正悠哉悠哉剥虾皮的罗梵,忍不住戏谑到:“还真是,他嘲笑季照廉,我嘲笑他,底下又有捧场的——你不用亲自剥的,把手弄脏了怎么办?叫阿姨来就好。”
话音刚落,罗梵就将那只剥好的虾放到了季陈信盘子里。
在餐厅顶灯下,罗梵的肤色显得更加白若玉脂,她指尖因为剥虾用力而微微泛红,纤细的手指将虾肉轻轻放到季陈信盘中时在她眼里几乎要烙下重影。
季陈信看看虾肉,又看看泰然自若的罗梵。她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人的嬉笑,季照廉在和何玟玥小声耳语着什么,老头询问孙辈的课业,现在还在来往的的几个比较亲密的堂亲表亲在口若悬河地聊着国内外市场。
她觉得所有人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喝下杯中最后一点红酒的罗梵和怔忡的自己。在这样的时候,季陈信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
但现在无人顾及季陈信,也无人顾及罗梵,她们成了这热闹到浮夸的饭局里唯二坦坦荡荡享受自己的人。
罗梵不说话,只是撑着下颌侧过脸看着她,无意识勾起的唇角像在看一只调皮的幼犬,温柔的眼神落在季陈信身上,仿佛熔炉,烧的季陈信所有的尖锐都变得乖顺。
“怎么不吃?怕我给你下毒吗?” 季陈信愣愣地摇摇头,又愣愣地夹起虾肉送进嘴里,至于这道菜的味道如何季陈信无从得知,她努力回忆起所有风味也只剩一道清香,罗梵的香味。
“好吃吗?” 季陈信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罗梵看着好笑,她问到:“这是什么意思?”季陈信神神秘秘贴近小声道:“我没尝出来,再来一只。”
罗梵轻笑一声,屈起手指用指节轻轻点在季陈信凑近的额头上,然后稍微使点力气,表明让她别得寸进尺。
“下周一来我公司报道。” 季陈信听了此话回过神来,撇了撇嘴抱怨到:“罗梵,你毁了刚才的氛围。” “什么氛围?” 罗梵笑到,“接吻的氛围吗?”
季陈信被戳穿了心思,红了耳朵想转移话题:“你想多了,都要成上下级了,到了公司我还要叫你一声罗总。”
“你努努力,我也叫你季总。” 罗梵又差人给她倒了一杯酒,正轻轻摇晃酒杯,开口就像是喃喃自语,季陈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被罗梵的话带回到了在法国时,如果她又做出什么挥霍的事就会看见那人瘪嘴揶揄地叫自己“季总”,于是她连着眨巴几下眼睛问到:“什……什么?”
罗梵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季陈信知道,那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有些夜晚罗梵坐在自己身上,拉着自己的手放在她胸/前便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她不需要说话,季陈信便敏感的感觉到,然后翻身将罗梵拥在身下。
季陈信在餐桌之下的手狠狠攥紧,直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这是赤裸裸的勾引!她一开始不过是抗拒听从老头的命令,但罗梵这样一来,不让她去她也要去!
“下周一,我一定去,你瞧好了。” 季陈信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她没注意到自己耳际通红了一圈,所以才草率地选择回过头闷闷吃着剩下的菜,留下罗梵看着自己暴露出的弱点使劲儿憋笑。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在,她真的太想摸摸季陈信的耳朵了。
罗梵有些遗忘了季陈信身上各处的触感,她急需一个途径把这些缺失的欲望弥补回来。
看着那人通红的耳朵,罗梵脸上的笑容情不自禁又深了一些,明明害羞的是季陈信,她却也感觉到自己心里跳得厉害。
季照廉终于聊完回头,戳戳罗梵的胳膊,“我听说小信要来咱们公司。” 罗梵很明了的“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她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看着季陈信飘忽不定,“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她向罗梵耳语到,“你说她待人礼貌吧,她泼我酒,你说她讨厌我吧,又当着季苏世的面帮我回怼他。”
就在罗梵准备回话时,一个表亲绕过大半个桌子来到季陈信面前,他喝得浑身酒味,一只手撑着季陈信的椅背另一只手撑在季陈信面前的桌子上,他陪笑着问到:“小信有没有男朋友啊?”
季陈信连看都没看他,简简单单回了个“没有”,结果那人得寸进尺,贴得更近了点说:“小信啊,我有个朋友的儿子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都是同龄人,你俩要不试着处一处?”
季陈信凝视了他许久,何玟玥坐在她侧对面,她来回看着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那人和季陈信,心里隐隐紧张起来。
她刚结婚时季檀安就告诉她,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被老来得女的父亲和后妈呵护的无法无天。
对于这个妹妹,三姐弟并没有表现出热情,大姐一早去当了兵,与家里每个人都相敬如宾并不过多接触;二哥季苏世性子顽劣,最喜欢捉弄小妹妹来抵消他被父亲过于严苛要求的压抑;而季檀安自己沉默寡言,向来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妹妹自然很是冷淡。
父亲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而后妈那时还没息影,也是一年到头除了电视上基本见不到人,小妹的童年就在保姆和哥哥们的淡漠忽视中度过。
季陈信长大之后养成了“哑炮”式的性格,很容易被点燃,但她表现的很平静,你以为她没有当一回事,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爆发了。
所以一家人宁愿季陈信整天都如同淬了毒那样说话,也不想看到她诡异的平静。
现在,这人一番毫无掩饰的“做媒”触发了季陈信这一机制,饭厅里霎时间一片寂静,除了两个孩子和罗梵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季陈信。
罗梵有些不知所以,季陈信只是笑眯眯看着那人,怎么大家都一副见鬼的样子,但她为防患于未然还是嘱咐季照廉去看着点,别打起来了。
那人与季陈信在她儿时仅有几面之缘,以为季陈信这样子是接受了,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不怕死的又补了一句:“你放心,那孩子体贴,不会不着家的。”
一桌子人心照不宣地投来讶异的目光,罗梵大概明白这蠢货肯定是来找死的。
她看着季陈信,女孩瞧着那人深深感叹了一声,脸上的微笑也只能说是嘴角被肌肉牵动着挂了起来,看不出任何笑意,甚至让人觉得胆寒。
“你真是……” 她话语缓慢但掷地有声,“什么臭鱼烂虾都敢往我鼻子底下塞,怪不得我说这厅里一股臭味,原来是你啊。”
?老头“咳”了一声,想要介入两人之间,但季陈信不搭理他,自顾自轻笑着歪头看没反应过来的那人:“算了,饶你一次,我今天心情好,周一就要去上班了呢。”季陈信眼神微微瞟向罗梵。
四下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还是季陈信吗?最震惊的当属季苏世,他前一阵子为了把季陈信带回国头上差点挨了一酒瓶,交待在英国,怎么今天季陈信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人被四下众人的眼神暗示唬住,有点不知所措地退回去,不敢再与这混世魔王有什么纠葛。
季照廉松了口气,她注视着四下众人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但她敏感地注意到,席上就数妻子是真的不害怕季陈信,她不免有些疑虑,似乎她二人有区别与其他人的故交,但季照廉不打算问罗梵,她只当是自己又在患得患失。
宴席散了后,人们陆续回家,季苏世一家留下来陪老头,在庄园暂住一晚,何玟玥趁季檀安还在跟季苏世聊天便悄摸走到罗梵旁边。
“梵姐啊,你找我吗?” 罗梵一只手挽着她的胳膊,做出两个人很亲密在闲谈闺话的样子,但语气却是让人忍不住听从她的强势:“季照廉是不是说了关于我们开放婚姻的事?”
何玟玥面露难色,她先是支吾着肯定,然后又委婉的表示她不相信也不参与。
罗梵没那么好骗,她很直接了当地拆穿了何玟玥:“少装了,我知道是你告诉的季陈信。”
何玟玥下意识想抽出手臂离远一点,但奈何罗梵力气比她大,牢牢抓着何玟玥的小臂。“对,对不起梵姐,我当时喝醉了,要不我去找陈信解释一下……”
罗梵说:“知道自己喝酒误事就长点心少喝些,季陈信那边你不用管了,以后要和薛瑾恬一样把嘴管严,知道了吗?”
何玟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罗梵眉头微蹙,她问何玟玥:“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吗?”
何玟玥小声回她:“那应该是没有,你还不知道季照廉,和季苏世季檀安都是表面关系,说不来这些话的。”
罗梵又问:“季无秋呢?” 何玟玥愣了一下,细细回想到:“没有吧,说来也奇怪,自从季照廉结婚了,她俩就不怎么来往了,梵姐,你叫我来就为了这个?” 罗梵叹了口气,还是决定问一下。
“季陈信……她很可怕吗?” 何玟玥没反应过来,“什么?” 罗梵被她这么一反问更有些一反常态的纠结:“就是,季照廉后面说话时我看你们都很紧张的样子看季陈信,感觉就是,嗯……感觉你们怕她干出点什么?”
何玟玥恍然,她失笑到:“哎呀我以为什么呢,季照廉没给你说过吗?哦也对,季照廉跟陈信没见过几次。”
她说:“那会儿我们是真害怕,而且那人说出的话还那么让人不舒服,又踩在陈信雷区上,按理说陈信该发飙的,但她居然没有,真稀奇呢。”
“唉梵姐你知道吗?季檀安给我说过蛮久之前有一次老头的朋友说陈信和她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儿子喜欢看她妈妈演的电影,跟他儿子谈一场两全其美,那时候在高尔夫球场,陈信当时没说什么别的,还笑嘻嘻答应了,等所有人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抽出球棍就准备往那人脑袋上砸,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季无秋替那人挡了一棍子,小臂都被打骨裂了。”
罗梵听着何玟玥的描述,脑海中忍不住想象着季陈信挥舞起高尔夫球棍犹如恶鬼附身般可怖的想置那人于死地。
但若是想到整个家对她无形中的排斥,那些老头所谓的朋友把季家的小女儿当成助自己家族一臂之力的性资源她就莫名为季陈信感到畅快。
罗梵难掩认同的笑意,季陈信像一只凶狠的野猫,只是那些人逼她只能用暴力才能让别人真正“看见”她,暴力确实是个坏习惯要改,但她确实也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她呀,好好教教就能乖一些的。” 她忍不住这样给何玟玥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为何玟玥会诧异,会疑惑。
但何玟玥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是啊,没人一步步耐心教她,就只能这样表现得凶一点自保。”
罗梵心里忍不住泛苦,她很清楚自己在季陈信心里的角色是什么,是那个除了她妈妈之外最能顺毛的人。
但她就这样弃之而去,受了伤的人听不进去她的种种原由,于季陈信来说,天大的事便只有“你不要我了。”
这和那些抓来野猫养还不容易养熟了又因为乱七八糟的理由弃养的人有什么区别。罗梵深深谴责自己,她抓何玟玥的手微微使劲,是让她靠近的意思。
“周一季陈信要来我那里上班,我得亲自去一趟,总部那里我已经拜托好人了你放心。” 何玟玥笑到:“不管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我还从来没怀疑过你做事的能力。”
罗梵给予她一个感激的笑,两人已经走到门庭,来接何玟玥的车已经开到门口,两人便道别。
罗梵看着何玟玥上车离开,心中万般思绪,她原地等了有一会儿但司机仍没出现。罗梵奇怪的打开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结果一个号码先她一步出现在屏幕上。
“喂?” “喂,罗总,真不好意思,那个……呃,我,我拉肚子了,您放心有人去接您,我……” 声音正是自己司机的,但语气战战兢兢的怎么听怎么奇怪。
更不要说这个手机号不是她司机的,罗梵正要问什么,电话就被突兀挂断。
罗梵看着手机莫名想到绑架案,但老头的庄园里还能有劫匪吗?
或者这人其实是想绑老头的,结果上错了车找错了司机?罗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再次拨打司机的号码,结果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就在罗梵准备联系警卫队时,一辆保时捷911停在了庭院门口,她看着里面的人放下车窗。
女人五官立体,直勾勾盯着罗梵,目光狡黠:“罗总,我是替班的司机,今天我送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