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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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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袭击之后，顾解意知道，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白刃一击不中，必定不会罢休。
当夜，顾解意独自站在“白刃”基地最高处的观察台，脚下是A城如同神经网络般闪烁的、繁华而冰冷的灯火。这灯火，他曾想用“方舟”计划彻底掌控，也曾想与身边这个人（尽管只在意识里）并肩俯瞰。
现在，他做出了唯一能保护顾吟安的决定。
他启动了那个他隐藏最深、连“白刃”都未曾完全洞悉的终极项目——“灵魂共生协议”的逆向工程
这份协议，是顾解意前世野心与智慧的巅峰，也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底牌。其核心在于量子级别的意识本源纠缠，旨在创造超越□□的永恒共生体。成功启动需双方意识深度“共鸣”与“自愿”，否则将导致意识崩塌。它代表着终极的联结，也意味着独立人格的终结。
此刻，顾解意要做的，是背叛自己制定的协议准则，强行进行“意识剥离”。这与强效意识剥离力场不同——只有他，会消失。而他要将顾吟安的意识，从这被迫形成的、却已成为他生命中最温暖牵绊的共生体中，彻底、干净地分离出去，送入他早已秘密准备好的、安全的意识载体。然后，独自背负所有，迎接注定的毁灭。
剥离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更加痛苦。那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撕裂，更是对已经深入骨髓的情感联结的硬生生斩断。每一丝意识纤维的分离，都伴随着如同剜心剔骨般的剧痛。顾解意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但他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顾吟安安全的绝对执着，艰难地、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这近乎自残的操作。仪器屏幕上，代表顾吟安意识的光团正在被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引导向那个空白的容器。
他看着那团温暖、纯粹的光芒，想起了他们争吵的日子，想起了那个雷雨夜他放下武器的瞬间，想起了仓库里并肩作战的默契，想起了高烧中毫无保留的依赖，想起了通风管道里那石破天惊又无比自然的告白，想起了顾吟安清冷眼眸中只为他流露的、笨拙的温柔……
一种他穷尽前世今生所有理性计算也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汹涌而灼热的情感，彻底淹没了他。原来，这就是爱。不是数据，不是概率，是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自身存在的绝对意志。
“呵……”顾解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和解脱。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冰冷的算法和黑暗的造物，直到遇见这道光，他才明白，自己也曾渴望温暖，也能拥有如此炽热的情感。
然而，“白刃”的行动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
就在剥离进行到最关键时刻，基地警报凄厉炸响！厚重的合金大门被暴力破解，全副武装的“白刃”处刑队鱼贯而入，冰冷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实验室中央那个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的身影。为首的，正是那个曾对“Ω-73”下达“终极净化”指令的上司。
“蜉蝣，或者说……顾解意。”上司的目光如同手术刀，扫过实验室里复杂运行的仪器和屏幕上正在进行的剥离进程，最终落在顾解意苍白的脸上，语气冰冷彻骨，“果然是你。背叛组织，私藏并试图转移‘Ω-73’，甚至胆敢启动禁忌协议……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
无数红点，精准地落在顾解意的胸口和额头。
顾解意艰难地抬起头，意识因剥离的剧痛和巨大的负荷而几近涣散，但他依然强撑着，用身体微妙地挡在存放顾吟安意识容器的仪器前。他看着那些代表死亡的光点，眼神锐利如昔，却不再有往日的阴鸷算计，只剩下顾吟安式的、不顾一切的执拗与平静。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些冰冷的武器，看到了那个还在沉睡的、对此一无所知的、他倾尽所有去爱的人。
“我的价值……”顾解意缓缓开口，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轮不到你们来判定。我不再是白刃的成员了。“他将黑色耳骨夹猛地折成两半！
下一秒，在处刑队扣动扳机的前一刹那，他猛地按下了控制台上那个预设的、猩红色的最终指令！
不是突围，不是防御，而是——协议逆转，能量过载！
他选择了最彻底、最决绝的方式：背叛了自己制定的“灵魂共生协议”的一切安全规则，强行将协议运行所需的、足以撼动意识本源的庞大能量，导向了自我毁灭的路径！
“再见了……顾吟安。”他在意识被狂暴能量彻底吞噬、形神俱灭的最后一刻，于灵魂深处，发出了无声的、最后的道别。他仿佛听到了顾吟安在遥远梦境中焦急呼唤他全名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最后“看”到的，不是毁灭的火焰，而是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在图书馆里，顾吟安准备递出信笺时，那双清冷眼眸中，因他而起的、一闪而过的、笨拙却真实的温柔。
轰——！！！
足以湮灭灵魂的能量风暴，以顾解意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合金墙壁如同纸糊般汽化，处刑队连同那个上司，在惊愕中瞬间化为虚无。整个“白刃”基地深处，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碎，地动山摇！
而这股毁灭性的能量，在顾解意精准到毫秒的操控下，其最后的一丝推力，完美地、彻底地将顾吟安的意识光团，送入了那个准备好的空白容器，并启动了容器的隐藏程序，将其瞬间转移至绝对安全的未知之地。
顾解意，以自身意识的彻底湮灭为代价，换取了顾吟安的绝对安全与……自由。
……
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不知漂浮了多久，一点微光在绝对的“无”中亮起。
顾解意残存的、仅剩一点执念的意识碎片，猛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竟还未完全消散？他仿佛一个渺小的旁观者，悬浮在一条由无数光影碎片构成的、浩瀚的时间长河之上。
他看到了……熟悉的高中教室。
看到了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眉眼清冷倔强的少年，正皱着眉，试图抵抗他的一次常规性意识干扰。
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透过时空的屏障，清晰地传来，带着他熟悉的、属于初遇时“蜉蝣”的冰冷与戏谑：
“这么简单的题都要想半小时，文科生的脑子果然只会死记背。”
紧接着，他听到自己，第一次，用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称呼（“文科生”、“优等生”、“你”）的方式，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因为跨越生死而带来的奇异顿悟，叫出了那个镌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顾吟安。”
就是这里！
时间的锚点！他第一次叫出顾吟安全名的这一刻！
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源自他自身强烈执念与某种未知法则的引力传来，将这点承载着所有记忆与情感的意识碎片，猛地拽向那个明亮的光点！
……
教室里，顾吟安正因脑海中那个讨厌声音的嘲讽而愠怒，突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庞大、熟悉到令他灵魂战栗、却又蕴含着某种……仿佛历经百世沧桑、跨越无尽绝望后归来的、沉重而炽热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至，瞬间充斥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就是这里！
时间的节点！他第一次叫出顾吟安全名的这一刻！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侵略性和试探性的冰冷意识，而是一种……仿佛用尽了一切才得以归来的、带着无尽痛楚、思念、狂喜与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他意识海都点燃的磅礴存在！
而那时的顾吟安“听”到了，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带着惯常的讥诮叫出“顾吟安”三个字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骤然停滞。
死寂。
紧接着，那声音再次响起，却彻底颠覆了过往的所有印象——那是一种剧烈颤抖的、破碎得几乎无法连贯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某种失而复得后生怕是幻梦的恐惧，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浸满了血与泪的重量，重重砸在顾吟安的心上：
“顾…吟…安……”
短暂的停顿，像是在确认，在汲取他存在的真实。
然后，是几乎要将他灵魂也一同点燃的、带着哽咽与无尽沙哑的宣告：
“……我终于……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