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8、心跳的节拍

　　自那天“表姐风波”后，闻悦觉得自己看待周砚的目光，像是被重新校准过。不再仅仅是欣赏一个优秀又好看的同桌，而是带着少女心事的、滚烫的温度。她开始留意他更多细微的习惯——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失败时睫毛会轻轻颤动；他偏爱深蓝色的文具；他看书看到投入处，唇角会抿成一个专注的弧度。

　　这份悄然变化的注视，让她变得更加敏感。偶尔他抬起眼，与她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撞，她都会像受惊的小鹿般慌忙躲开，耳根发热，心里却偷偷回味那瞬间的交汇。

　　直到这天体育课，内容是最让人头疼的八百米测试。

　　站在起跑线上，闻悦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提前开始狂跳，一半因为紧张，一半因为……周砚和几个男生正好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打球。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跃起投篮时，被风鼓起的白色T恤下摆，以及额发甩动时洒落的汗珠。

　　“预备——跑！”

　　哨声响起，闻悦跟着人群冲了出去。第一圈还好，到了第二圈，肺部像是要烧起来，腿也沉重得像灌了铅。她咬着牙，努力调整着呼吸，视线因为汗水有些模糊。

　　就在她经过篮球场附近，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她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的沉重呼吸，落在她耳畔：

　　“调整呼吸，注意摆臂！”

　　是周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打球，站在跑道内侧的草坪边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他脸上还带着运动的红晕，气息也有些不稳，但那双眼睛却像定海神针。

　　仅仅是这样一句简短的、甚至算不上鼓励的技术指导，却像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注入了闻悦几乎枯竭的身体里。

　　她下意识地照做，深吸一口气，努力规范着早已变形的摆臂动作。奇迹般地，那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似乎被冲淡了一些，沉重的双腿也找回了一点节奏。

　　她不敢看他，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跑道终点，用尽全身力气冲刺。

　　越过终点线的瞬间，她几乎直接软倒在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体育老师在一旁报出她的成绩：“闻悦，三分五十二秒，良好。”

　　她根本没听清成绩，全部的感官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刻——他穿过整个操场，精准传递给她的那句话。

　　有女生过来扶她，递水给她。她含糊地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篮球场。

　　周砚已经回到了场上，正运球突破，好像刚才那短暂的驻足和指导从未发生。但闻悦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看到了她的挣扎，并且，用他的方式回应了。

　　沈拙言抱着篮球跑到她这边休息，拿起地上的水瓶灌了好几口，然后用手肘碰了碰她，挤眉弄眼：“可以啊闻悦，刚才跑得挺拼嘛！不过你跑过的时候，周砚那家伙居然停下给你喊加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平时自己跑三千米都没这么认真。”

　　闻悦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她低下头，用喝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他就是提醒我调整呼吸。”

　　“是吗？”沈拙言挠挠头，一脸“我怎么没这待遇”的疑惑，但很快又被别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闻悦走到树荫下休息，背靠着粗糙的树干。胸腔里因为剧烈运动而狂跳的心脏，迟迟没有恢复平静。

　　那不仅仅是因为跑步。

　　她悄悄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一下又一下，有力而紊乱的跳动。

　　砰、砰、砰。

　　这不再是疲惫的抗议，而是为他响起的、隐秘而隆重的节拍。

　　她忽然想起他讲解共振原理时的样子。所以，当一个人的心跳，与另一个人的身影同频时，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共振？

　　她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在那个喧闹的操场上，在所有人都只关注终点的时候，只有他，看到了奔跑中狼狈的她，并且，用只有他们两人懂得的方式，为她加了一次油。

　　风穿过树叶，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脸上和心头的热度。那个八百米终点后的世界，在她眼中，仿佛一切都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