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9、心照不宣的角落

　　八百米测试后，闻悦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门后的世界里，周砚的存在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连空气都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

　　她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清晨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目光总会先落在他常坐的位置。如果他已经在埋头看书，她心里便会升起一种安稳的满足；如果座位还空着，一丝微妙的失落便会悄然蔓延，直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颗悬着的心才悄然落地。

　　这天午休，闻悦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帮忙整理刚到的学习资料。等她抱着一摞沉重的文件夹回到教室时，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小憩，教室里一片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放轻脚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周砚也睡着了。

　　他侧着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脸朝着她的方向。平日里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他的呼吸均匀绵长，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稚气。阳光恰好落在他微蜷的指节和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将他额前细碎的黑发染成了温暖的浅棕色。

　　闻悦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大得她几乎担心会将他吵醒。

　　她极轻、极慢地坐下，动作小心翼翼，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文件夹放在桌上只发出轻微的闷响，但他似乎睡得很沉，并没有被惊动。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无声飞舞。周围是同学们平稳的呼吸声，而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身边这个人清浅的呼吸，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从他饱满的额头，到挺拔的鼻梁，再到那双总是紧抿着、此刻却放松地微张着的薄唇。她想起这嘴唇吐出清晰的物理公式，也见过它勾起浅淡的笑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放慢。一种混合着窃喜、紧张和无比柔软的情绪，像温润的水流，缓缓漫过心田。她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冲动，想伸出手指，去碰一碰他阳光下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头发。

　　当然，她不敢。

　　她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将这个午后、这片阳光、这个沉睡少年的侧影，深深地刻进脑海里。这成了她独享的秘密，一个心照不宣的、甜蜜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预备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静谧。

　　周砚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初时还带着朦胧的睡意，显得有些迷茫，在聚焦后，直直地撞进了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目光的闻悦眼里。

　　有一瞬间的凝滞。

　　闻悦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慌乱地抓起一支笔，假装要去写字，脸颊烫得惊人。

　　周砚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臂，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压得有些乱的头发，然后翻开练习册，拿起笔。

　　一切如常。

　　但闻悦分明看到，在他转过头去的刹那，那悄然爬上他耳廓的、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

　　教室里渐渐恢复了喧闹，同学们陆续醒来，收拾书本，准备上课。

　　闻悦低下头，指尖抚过书页，唇角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弯了起来。

　　那个午后的阳光，好像格外眷顾他们这个靠窗的角落。而她珍藏的那个秘密角落里，似乎……不止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