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7、无声的惊雷

　　那个写着“选C”的小纸团，被闻悦小心翼翼地展平，夹在了她最喜欢的那本淡蓝色封面的散文集里。这成了她一个人的秘密。每次翻开书，指尖触碰到那略微粗糙的纸面，心口都会泛起一丝微甜的涟漪。

　　她感到自己和周砚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独特的默契。他依然话不多，神情多数时候平静得近乎疏离，但那些细小的举动却像只有她能解读的密码。他会在地翻遍笔袋也找不到橙色荧光笔时，默不作声地把他那支推到她摊开的课本边；会在老师布置小组讨论时，目光越过其他同学，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会在体育课跑完八百米后，顺手把她放在跑道尽头的矿泉水递过来，瓶盖总是提前拧松了一圈。

　　这些瞬间像散落的珍珠，被她一颗颗捡起，悄悄串成一条名为「特殊」的项链。她甚至开始觉得，靠近窗口的这片天地，因为他的存在，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漂浮着让人安心又悸动的因子。

　　这个周四的下午，这种秘而不宣的平静被轻易打破了。

　　第二节课后，教室里弥漫着慵懒的倦意。一个陌生女孩出现在门口，立刻像磁石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穿着本市另一所重点高中的制服，长发及腰，气质沉静出众。她径直走到窗边，笑意盈盈地敲了敲玻璃。

　　闻悦正和周砚讨论一道数学题，抬头时，恰好看见周砚转过头去。在看清窗外女孩的瞬间，他脸上露出了一个闻悦从未见过的、毫无负担的轻松笑容，打破了平日里的距离感。

　　“我出去一下。”他甚至没等她回应，就自然地起身出去了。

　　那一刻，闻悦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像被什么攥紧，闷得发慌。手里的自动铅笔，「啪嗒」一声，笔芯断在了草稿纸上。

　　隔着玻璃，她能看见周砚和那女孩在走廊上相谈甚欢。女孩笑得弯起眼睛，甚至自然地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周砚也没有躲闪，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放松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教室里响起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谁啊？好有气质。”
　　“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沈拙言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那是周砚的表姐，在附中理科实验班，也是个学霸。”

　　表姐？

　　闻悦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开，那瞬间的松弛让她几乎眩晕。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席卷了她，她连忙低头，假装被数学题难住，用力擦拭着纸上断掉的笔芯痕迹。

　　她刚才是在紧张吗？在害怕那个女孩和他有更特殊的关系？
　　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像一道惊雷在她心湖上炸开。原来，她已经在乎到这种程度了。

　　周砚回来后神色如常地坐下，拿起笔问：“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闻悦却无法再心无旁骛地接上思路。她努力维持镇定，声音却低了几分：“说到用第二种辅助线证明面面垂直。”

　　她偷偷打量他，他侧脸的线条依旧干净利落，但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纯粹地欣赏这份好看了。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带着占有欲的情绪，像藤蔓般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墙。

　　她终于明白，那道关于“选C”还是靠自己解答的选择题，其实早有答案。而这个看似寻常的下午，对她而言，却不亚于一场内心的兵荒马乱。

　　原来心动后的第一次醋意，是这样一种滋味。它不讲道理，猝不及防，却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那个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

　　你喜欢上他了，闻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