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4、共振的序曲

　　周五午休的教室，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蝉鸣和阳光移动的声音。
　　周砚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细绳、几个不同重量的小螺母，以及一个小巧的、用来固定支点的铁架台。沈拙言贡献出了一块画满涂鸦的秒表，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桌上。

　　“好了，我们先测不同摆长下的周期。” 周砚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利落地组装好装置，将细绳一端固定在铁架台上，另一端系上一个螺母。
　　“闻悦，你负责记录。” 他将一张画好表格的白纸推到她面前。

　　“嗯。” 闻悦拿起笔，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了一个神圣的任务。

　　实验开始。周砚拉起摆锤，移到一定高度后松手。银色的螺母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规则的弧线。
　　“计时。” 他下令。
　　沈拙言立刻按下秒表，表情是罕见的专注。
　　周砚的目光紧随着摆锤的每一次往复，眼神锐利而沉静。他微微抿着唇，侧脸在光线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闻悦看着他的侧影，有一瞬间的走神，直到他再次开口：
　　“读数。”
　　“啊？哦！” 她猛地回过神，慌忙记下沈拙言报出的时间，笔尖在纸上划出一个小小的顿点，脸颊有些发烫。

　　几次测量后，周砚调整了绳子的长度。这一次，摆锤晃动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些。当它再次经过最低点时，意外发生了——不知是沈拙言碰到了桌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整个铁架台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小的晃动，让摆锤的轨迹发生了变化，螺母直直地朝着闻悦记录的手背砸了过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闻悦只来得及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只修长的手更快地横伸过来，精准地在螺母击中她之前，凌空将它一把抓住！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闻悦的心跳仿佛骤停了一瞬。她抬起头，对上的是周砚转过来的目光。
　　“没事吧？” 他问，语气依旧平稳，但抓着螺母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些。
　　细绳在他指间晃悠，那枚差点闯祸的螺母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没、没事。” 闻悦摇了摇头，感觉被他目光触及的皮肤，比被砸到还要灼热。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保护了她。

　　“沈、拙、言。” 周砚松开螺母，视线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罪魁祸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自带压迫感。

　　“我错了我错了！” 沈拙言双手合十，连连告饶，“手滑！绝对是手滑！大佬息怒！闻悦你没吓到吧？”

　　“我没事。” 闻悦笑了笑，心思却完全不在沈拙言的道歉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周砚的手，看着他重新将螺母系好，调整绳长，那双手稳定而有力。

　　一个小小的意外，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之后的测量，闻悦感觉自己记录数据的笔迹都带着点不自然的轻颤。

　　实验接近尾声，周砚开始整理数据。他看着闻悦记录的那张表格，目光在她之前走神时划出的那个小顿点上停留了一瞬。
　　闻悦的心提了起来。他发现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了一行漂亮的公式和计算结果。
　　“看这里，” 他用笔尖点着数据，抬头看向她和凑过来的沈拙言，“当外部作用的频率接近单摆的固有频率时，振幅会达到最大——这就是共振。”

　　他的讲解清晰明了，闻悦却莫名地，将这句话听进了心里。

　　放学铃声响起，阳光已变得温和。闻悦收拾好书包，和周砚、沈拙言简单道别后，随着人流走出教室。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午休时的画面——他专注的眼神，他凌空抓住螺母的手，他讲解“共振”时沉稳的语调……

　　她想起他那个打不开的伞。
　　真的是坏了吗？
　　那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物理学上说，需要频率相同，才能引发最强烈的共振。
　　那么，人与人之间呢？
　　是不是也需要某种相似的“频率”，才能感知到彼此内心那些微小而独特的振动？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根弦，已经被拨动了。正以一种陌生的、却不容忽视的频率，持续地、轻轻地，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