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27、晴空与抉择

　　雨季过后，天空像是被彻底洗过，呈现出一种通透的湛蓝。梧桐树的叶子层层叠叠，绿得深沉，在阳光下投下浓密的阴影。期末考试的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油墨与少年人汗水混合的独特气息。

　　闻悦将自己埋进题海里，试图用忙碌压制心底因“高二”和“分科”而泛起的涟漪。她很清楚，以周砚全科均衡且理科尤为突出的成绩，他拥有完全自由选择的权利。而她，文科成绩亮眼，理科却需要耗费更多心力才能维持在一个不错的水平。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这天的数学课，老师讲解一道复杂的函数与几何结合题，闻悦听得有些吃力。下课后，她对着草稿纸上凌乱的演算过程皱眉。

　　“这里，”周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的笔尖点在她忽略的一个隐含条件上，“把它看作一个动点轨迹，再代入函数。”

　　他三两下就理清了解题思路，闻悦恍然大悟。

　　“要是高二不在一个班，”她放下笔，半是玩笑半是感叹地说，“以后遇到这种题，我可要头疼了。”

　　周砚转笔的动作停了一下，笔掉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没有去捡，而是侧过头看她，目光沉静：“你可以随时问我。”

　　“隔着班级和走廊？”闻悦笑了笑，心里那点失落却没能藏住。

　　周砚沉默了片刻，弯腰捡起笔，握在手里。“距离不是问题。”他说，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放学后，他们照例一起走到那个分岔路口。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砚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道别，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

　　“给你的。”他递过来，耳根在夕阳下泛着红。

　　闻悦疑惑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崭新的、设计简洁的银色书签，书签的顶端是一个小小的、镂空的星球仪造型，工艺精致。

　　“这是……”

　　“庆祝期末结束的礼物。”他抢先说道，目光看向别处，“……提前送的。”

　　闻悦摩挲着冰凉的金属书签，心里软成一片。他总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给她安慰和信心。

　　期末考试终于来临。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时，整个高一学年就在这一片混杂着解脱与茫然的氛围中，正式落下了帷幕。

　　班级里弥漫着一种躁动又伤感的情绪。大家忙着在校服上签名，互相写着同学录，约定着暑假的聚会。沈拙言抱着篮球，挨个找人假期去球场，吵吵嚷嚷，冲淡了不少离愁别绪。

　　闻悦拿出那本陪伴了她一学年的散文集，翻到夹着梧桐叶和星星糖纸的那一页，小心地将那枚星球仪书签夹了进去。她想了想，又拿出那支星空钢笔，在书签的流苏末端，轻轻画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笑脸。

　　周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眼神温柔。

　　暑假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是回校领取成绩单和召开班会的日子。□□站在讲台上，照例进行学期总结，最后，他提到了文理分科的事宜。

　　“成绩单后面附有文理分科意向表，大家暑假期间和父母认真商量，开学前交回来。”王老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这关系到你们未来的发展方向，一定要慎重选择。”

　　教室里响起一片嗡嗡的讨论声。闻悦低头看着手里优异的成绩单，尤其是出色的文科成绩，心底那个答案愈发清晰。她侧过头，想去看周砚的反应，却发现他正看着窗外，侧脸线条清晰，不知道在想什么。

　　班会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闻悦收拾好书包，和周砚一起走出教学楼。炽热的阳光扑面而来，蝉鸣聒噪，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漫长暑假正式开始。

　　走到那个熟悉的路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暑假……”闻悦开口。

　　“我……”周砚同时出声。

　　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

　　“你先说。”周砚看着她。

　　“暑假快乐，周砚。”闻悦看着他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眼睛，轻声说，“我们……高二见。”

　　无论高二是否还在同一个班级，他们总会再见的。

　　周砚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嗯，高二见。”他顿了顿，补充道，“保持联系。”

　　“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们像往常一样，在这个路口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闻悦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周砚还站在原地，正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见她回头，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阳光下，少年的身影挺拔而清晰。

　　闻悦也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向前。她握紧了书包带，里面装着成绩单和那张空白的意向表。前路仿佛被夏日炽热的阳光蒸腾得有些模糊，但心底却因为那个约定而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高一结束了，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过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