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22、涟漪与壁垒

　　林薇的话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闻悦心里一圈圈荡开，但并未扰乱湖心的平静。那份由“提前买笔”确认的、远早于她预期的喜欢，像一块沉重的压舱石，让她在面对任何外界打量时，都多了一份底气。

　　周砚的态度则更为直接。他仿佛在林薇那次意味深长的试探后，于两人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却界限分明的壁垒。他依旧话不多，但在人前，他会更自然地接过闻悦手中沉重的练习册，会在分组活动时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会在林薇或其他同学试图借着讨论问题靠近时，用简洁到近乎冷淡的言语迅速结束话题。

　　他的偏爱，从心照不宣的暗号，变成了某种公开的、不言自明的姿态。

　　这天物理实验课，两人照例分在一组。实验做到一半，闻悦需要去器材室取一个备用电阻。她刚站起身，周砚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去吧。”他说。
　　“没关系，我知道在哪。”闻悦笑了笑。
　　周砚却已经走到了她前面，语气不容置疑：“一起。”

　　去器材室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人并肩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间回响。快到门口时，恰好遇见林薇和另一个女生拿着器材出来。

　　狭路相逢，林薇的目光在周砚和闻悦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周砚自然而然护在闻悦身侧的手臂上，她眼神暗了暗，却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真巧。”
　　周砚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侧身让开道路，示意闻悦先进器材室。

　　擦肩而过的瞬间，闻悦听到林薇身边那个女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至于看得这么紧吗？”

　　闻悦的脚步顿了一下，周砚却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向存放电阻的货架，只是下颌线似乎绷得紧了些。

　　“给。”他找到电阻，递给她，声音低沉，“别在意无关的人。”

　　他察觉到了。察觉到了她那瞬间的迟疑，也清楚那些流言蜚语的来源。

　　“我没在意。”闻悦接过电阻，抬头看他，语气轻松，“只是在想，原来年级第一也会像防贼一样防着别人。”

　　这句调侃让周砚愣了一下，随即，一抹无奈的浅笑浮现在他嘴角，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不是防贼。”他纠正她，声音低了下去，“是守护……我的星星。”

　　器材室窗外高大的香樟树挡住了部分光线，室内有些昏暗。这句话便在这片昏暗中，带着回响，清晰地敲在闻悦的心上。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底那点因外界干扰而产生的细微褶皱，被这句话温柔地抚平了。

　　然而，壁垒的存在，有时反而会激发更大的好奇与试探。

　　几天后的午休，闻悦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听写试卷。等她抱着一摞改好的试卷回到教室时，大部分同学都在趴着午睡。她放轻脚步，却看见林薇正站在她和周砚的座位旁，手里拿着她摊开在桌上的、周砚送的那本天文图谱。

　　闻悦的心猛地一沉。

　　林薇听到脚步声，不慌不忙地合上书，放回原处，脸上看不出丝毫被撞破的尴尬，反而带着一种探究的神情。“这本图谱很难得，”她语气平静，“看来周砚把他最喜欢的书都分享给你了。”

　　闻悦走到座位前，将试卷放下，目光扫过那本图谱，语气尽量保持平和：“嗯，书里的星空很美。”

　　“是啊，很美。”林薇的视线落在闻悦笔袋里那支星空钢笔上，意有所指，“他一向对喜欢的东西都很执着，也很……保护。”她顿了顿，看向闻悦，“希望你能保护好他珍惜的东西。”

　　这话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仿佛在质疑闻悦是否配得上这份“珍惜”。

　　闻悦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的事，不劳费心。”

　　周砚不知何时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瓶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锐利地落在林薇身上。他将其中一瓶水放在闻悦桌上，动作自然，然后才转向林薇，语气疏离：“另外，未经允许，最好不要动别人的东西。”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周砚毫不退让的注视下，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周砚坐下，拧开自己那瓶水的瓶盖，喝了一口，然后侧头看向闻悦，眼神柔和下来，带着一丝询问。

　　闻悦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拿起那本天文图谱，指尖拂过封面。她明白林薇那些未竟之语里的暗示，或许周砚的过去、他的家庭圈子，有她不曾参与的部分。

　　但那又怎样呢？

　　他选择了她，守护着她，用他有些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

　　她翻开图谱，找到猎户座的那一页，然后拿出那支星空钢笔，在页脚的空白处，用力地画下了一颗小小的、坚定的星星。

　　她或许无法参与他的过去，但她会牢牢地站在他的现在和未来里。这支笔，这本书，这个人，她都会好好珍惜。至于那些试图涌来的暗流，只会让他们握紧的手，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