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与风铃》喵喵皇

2、共鸣的回响

　　那声存在于想象中的弦音，在闻悦心里回荡了整整一个晚自习。

　　她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身旁的周砚。他做题时很专注，微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遮住部分眉眼，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稳定而持续。他好像完全没把下午那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这个认知让闻悦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微妙的失落。

　　不过，这点失落很快就被新环境的新奇感冲淡了。前排那个被周砚“拯救”过的男生——沈拙言，显然是个自来熟，课间时不时就转过头来跟他们搭话，抱怨着暑假太短，或者分享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校园八卦。有他在，气氛从不冷场。

　　而周砚，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在沈拙言的话过于离谱时，才会抬起眼皮，淡淡地吐槽一句：“你的消息源该检修了。”每每这时，沈拙言就会夸张地捂住胸口，作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引得闻悦忍不住发笑。

　　她发现，周砚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冷淡，他的幽默感是内敛的，需要仔细听才能发现。而且，他好像什么题都会做。不止一次，闻悦对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咬笔头时，都能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提示：

　　“辅助线试试连接这个点。”

　　或者，“这个公式用错了，应该用它的变形。”

　　他的提示总是恰到好处，不会直接说出答案，却总能帮她拨开迷雾。闻悦一边暗自感激，一边忍不住想：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种好奇，在周五的物理课上达到了顶峰。

　　年轻的物理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男老师，充满激情地在讲台上演示着一个关于共振的原理实验。他用一个音叉去敲击，另一个同频率的音叉也随之微微震动起来。

　　“同学们看，这就是共鸣！当频率相同时，能量可以跨越空间进行传递……”老师讲解着。

　　就在这时，闻悦感觉自己的桌面传来极轻微的、有规律的震动。她低头一看，是周砚的手指，正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两人桌子中间的那条缝隙。他的目光还落在讲台的实验装置上，眼神亮得惊人，那是一种纯粹着迷的神情。

　　一下，两下……那震动通过木头桌面，隐隐约约传到她的手臂，再悄无声息地钻进心里。闻悦忽然想起了开学那天，他指尖弹响风铃坠子的样子，也是这般专注。

　　他是不是……很喜欢物理？很喜欢这些会“共鸣”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微微一动。她悄悄收回手臂，那股微弱的震动感消失了，但心里的某种触动却没有。

　　下课铃响，物理老师布置了一个小组任务：制作一个能简单演示物理原理的小模型，一周后展示。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沈拙言立刻转身，扒住他们的桌子：“周砚！闻悦！咱们一组吧！抱紧学霸大腿，苟全性命于乱世！”他表情悲壮，仿佛这不是小组任务，而是生死抉择。

　　闻悦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也看向周砚，心里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会同意吗？

　　周砚整理着笔记，头也没抬，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行。”

　　就这么简单？闻悦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明确的喜悦涌了上来。她好像……越来越期待每天来上学了。

　　放学时，天空飘起了细雨。闻悦没带伞，正站在教学楼门口踌躇。

　　“没带伞？”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她回头，周砚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

　　“嗯。”闻悦点点头，心里冒出一点小小的期待。

　　他却把伞递向了她：“给你。”

　　“啊？”闻悦没反应过来。

　　“我等人。”他言简意赅，目光望向楼梯口的方向，“沈拙言那家伙又忘带作业本了，回去取。”

　　原来是这样。闻悦接过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伞，小声道：“谢谢。”

　　“周一记得带来。”他补充了一句。

　　“嗯，一定！”

　　闻悦撑开伞，走入细密的雨丝中。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

　　少年清瘦的身影依旧站在廊檐下，雨幕将他与周围的世界隔开，形成一幅安静的画面。他真的是在等沈拙言吗？还是……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按了回去。闻悦，别自作多情了。她转回身，握紧了伞柄。

　　伞骨敲击着雨滴，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

　　叮咚，叮咚。

　　像极了那天，他弹响的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