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集》刘千羽

13、又说莫斯科

　　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用太去了解自然犯的法律规定。因为，对于自然犯来说，全世界国家规定的构成要件都差不多，只是在刑罚上存在着差别罢了。但抽烟是否合乎法律要求，则差别非常大。

　　在香港抽烟，只能站在有烟灰缸的垃圾桶旁边。在户外边走边抽也是违法的，会被警察狠狠地罚上一笔钱。屡教不改的，可能被警察罚得你连亲妈都不认识。而在国内，只要你胆子够大或者地位够高，你在什么地方抽烟都是小事情，犯不着为这事儿担心。

　　到了俄罗斯，我最先要了解的法律，便是有关抽烟方面的规定。俄罗斯法律禁止在有棚的地方抽烟。涉及具体理解的话，也还简单。只要你所处位置抬头看不见天空，就不能吸烟。在公交站台的雨搭下不行，但往前跨出半步，走出了雨搭，抽烟就合法了。俄罗斯的规定和欧盟国家规定是一样的，不知道是他们谁抄的谁？

　　虽然，我们住的宾馆外表上看去像是个“刀片儿”，但也是有顶棚的，在房间里肯定不能抽烟。就算住的房间是玻璃顶棚，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天空，那也犯不着动用灵活的头脑，人家不一定会听咱的狡辩。

　　宾馆很人性，在大门口灯光范围内就设有椅子、烟灰缸和垃圾桶。坐、抽、吐，随意。要是想去黑一点儿的地方抽烟也行，黢黑的角落里也有椅子、烟灰缸和垃圾桶。在俄罗斯抽烟，似乎也是一种个人隐私。这算不算资本主义的一种先进的文化呢？我不确定。

　　不过，如果说在角落里抽烟是保护隐私的一种。那么，宾馆的电梯好像就与隐私截然相反了。十二层的宾馆大楼，只有两部轿厢很小的电梯。有多小呢？容我打个夸张一点儿的比喻。那轿厢仿佛也就比我们这好点儿的饭店，那种传菜和收拾碗碟的电梯大上两三号。

　　女儿、妻子和我，再加上我们带的那两个挺正常的行李箱，想一起上楼是不可能的，除非把行李箱举着。电梯还附赠上下运行时的异响，心揪揪着，真怕卡在半空中。我放下行李，转身下楼抽烟时，正赶上一个五大三粗的俄罗斯保安坐着电梯下楼。我俩靠墙站在电梯里，他非得狠狠地收着肚子，我俩才不至于跳肚皮贴贴舞。电梯每下一层，都跟打游戏过关似的。走廊那灿烂可爱的灯光，会从虚虚的电梯门缝钻进轿厢里。担心也没啥用，谁让咱有烟瘾呢！

　　在宾馆门口内侧的那个外币兑换机上，用一百元人民币兑换了一千五百卢布。我寻思着，找间商铺买个打火机。我原来的那只，在北京安检之前就扔了。在宾馆左近黑灯瞎火的街道上一顿乱走，只看见一家蛋糕店还开着门。没办法，走进去花了一百八十卢布买一块蛋糕。

　　虽然，我后来把蛋糕拎上了楼，妻子和女儿都不吃，也被我吃掉了。但我当时着急买的是打火机，并不是蛋糕。我没用汉语说抽烟，那是世界上最难得语言，怕服务员听不懂。我用英语说了抽烟，她摊着手，不明所以。当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对着她比划着点烟的手势时，她笑了笑。这回她明白了，递给我一盒俄罗斯火柴。买蛋糕找零的那二十卢布，被我放在了展示蛋糕的保鲜柜上。不管够不够火柴钱了，反正她那意思是把火柴送给我的。

　　八月中旬，夜晚的莫斯科已经有些冷了。我穿着皮肤衣站在宾馆门外抽烟，仿佛一下子就被冰冷的空气打透了。一朵朵云彩飞得好快，宾馆刀片似的大楼像是在切削着天空。

　　2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