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集》刘千羽

10、风铃声

　　高考结束后，等分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还是挺熬人的。能焦虑着过，能无所事事地过，也能好好休息着过。只有一点，不管怎么过，都要把出分之前的时间消耗掉。

　　每天看着女儿睡到中午才起床，爬起来就点一份外卖。坐在沙发上吃吃喝喝，一看电视就是一下午、一晚上的样子。妻子跟我说：要不，你带着女儿去旅游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是该出去走走了。女儿这高中三年上的，不光她自己紧张，我和妻子也像是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小媳妇似的，跟着紧张。生怕那句话说错了，惹到那个小丫头的心情。上高一那年还算好的，暑假妻子还带着她去了一趟国外。那次，本来我们一家都觉得放松放松是件好事儿，但她们学校的老师并不这么看。当女儿办护照要去学校盖章时，人家还拿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她。现在，终于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眼神了。

　　因为上次出国旅行，是妻子带着女儿去的。这次妻子非让我带着女儿去，她留在家里照顾事情就行了。好说歹说，她都要我陪着去。好吧，说走就走。在网上订了两张机票，收拾一下行李。几天后，我们就落地西安了。

　　以前，我来过两次西安。不过，最近的那次也有十多年了。一次是在西安转车，一大早上到的，晚上九点多的火车走。大白天干等着火车，闲着实在无聊，便急火火地跑去咸阳看秦始皇陵。到了始皇陵，旅游大巴配赠的导游要全体游客都下车，去蹬一蹬始皇陵的封土堆，说是可以沾沾始皇的雄霸之气。那天小雨濛濛，雄霸之气我确实没感觉出来，却感受到了一片萧瑟与肃穆。

　　后边那次来西安是为了开会，跟同事一起来的。那次时间长些，却被闷在了会场。开会那四天的活动范围，也就屁大嘎达的地方。刚可以撒丫子乱跑了，又非要去延安办事儿。所以，西安对我来说也是陌生的。

　　我和女儿的旅行计划，看上去雄心勃勃。但等到了西安，就懒得去实现那豪情万丈的计划了。也是，追着赶着地去逛景点，那才是无聊的。该睡还是睡，该歇着还是歇着。这学习还真挺要劲儿的，特别是在面对高考压力的时候。现在，虽然是换了个地方休息，我看也比总在家待着要强上许多。

　　大明宫遗址公园、陕西历史博物馆、秦始皇陵兵马俑、骊山老母宫、华清池、法门寺和大唐不夜城都去了。鼓楼自不必说，天天去回民街吃特色小吃都要路过。要是哪天没走到近处看的话，趴在宾馆房间的窗户上，也能看见鼓楼炫黄明亮的灯光。出了宾馆大门右转二百多米就是西安古城墙，感觉自己扣着城墙砖的小台阶就能爬上去。

　　原计划里既有华山，也有延安。女儿说：还是留点遗憾吧！遗憾也是美。我说：好吧，美最好了，省着累到了人！

　　西安之行让我最深刻的是回来前一天，我和女儿去了一趟大慈恩寺。那天的太阳老大了，人躲在墙根的阴影里都热得慌。走到哪儿，太阳就暴晒到哪儿。爬大雁塔的时候，更是累得我满头大汗。好不容易从上边下来了，迫不及待地在大雁塔旁边小花园的石凳上休息一会儿。乘一下树叶的阴凉，好像能让人好受些。

　　一阵微风吹过，大雁塔四角飞檐上的二十八个风铃，叮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那声音像是清脆的驼铃，是西出长安的长烟落日；像是佛在降临人世间，是衣摆炫起的飞花；像是般若的智慧，是佛缘浸入身心的慈悲；像是大唐盛世的雄迈，是万国来朝的烟霞。铃铛在响，心在跟着动。那铃声，那树荫，那厚重的大雁塔凑在一起，仿佛能让人一下子忘记烦恼，心存宁静了。佛性的欢喜，仿佛早就融在了血液里，代代相承已逾了上千年！

　　我不大相信自己怎么会写下上边那段文字，这与我的风格并不一致。但，那就是风铃声让我感受到的。西安之行，看上去有缺憾，实则没有。那么美妙的风铃声，可以抵得过许多。

　　20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