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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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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毛厂建在一座山旁边,这座山叫请君山,山紧挨着县城,倪家村紧挨着山而建,祖祖辈辈都活在这里。村中的老人曾说山里有神坛,谁家儿子孙子不成器,送去神坛拜一拜,就有君子上身,可保功名利禄,这话对于接受新式教育的年轻一辈来说自是以为在胡扯,可对于年级稍大些的村民那可叫一个深信不疑,倒也是凑巧,倪家村祖祖辈辈有不少发迹后回来魂归故里的,都埋在山后,所以后山算是倪家村的祖坟。
自从棉毛厂建起来,因着倪老爹的来者不拒,周围村落的半数都来做工,毕竟谁会嫌弃在家门口干活就能把钱赚了呢,可到底一月几块钱的工资也只能称得上是在县城里较多,人心的贪婪这几个铜板可远不足以塞下。北方的雪天冷的出奇,有时雪大的路都不好走,棉毛厂听了城里的号召,每天可以早下工一个小时,平日里,李雀和王鲁在机房工作,干的就是那最苦最累的活,明天下工回家那是澡也不想洗,呼呼睡到天明,睡醒了随便擦洗一下就去厂里,日子昏昏沉沉的过。现在多了空挡,人一旦得了闲,各种各样的想法都冒了出来,自从听说厂子大老板家的祖坟里有值钱物,两人的心就和猫挠似得,这不,这天下工后两人就鬼鬼祟祟出了厂子进了山。
“怕个鸟!都是死人而已,能比穷更吓人?”李雀将铁锹往肩上一扛,月光在他凹陷的腮帮上投下阴影。他故意挺直腰板,可裤管里打颤的膝盖还是出卖了他。王鲁蹲在稀稀拉拉的野草里,指尖掐得野菊茎秆渗出白汁。他喉结滚动着,盯着山道尽头那团若有若无的雾气:“要...要不明早再来?听说几天前倪家那老赌棍还叫他儿子还来上过香...万一被发现了..”
“我呸!”李雀粗粝的手掌拍在同伴后颈,“那个老东西不就是信了这座山的狗屁谣言吗?不过一个穷光蛋,老子八岁就跟着爹在乱葬岗捡炮弹壳...”话音未落,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扫过脚踝,他后半截话顿时卡在喉咙里,清了清嗓子,“走吧走吧,吓死也比穷死好”两人壮着胆子,猫着腰钻过最后一道荆棘丛时,王鲁突然拽住李雀的衣角。月光如水般漫过后山,小雪新落二十几座坟包像泡发的馒头,碑文上的金漆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青。最前排那座新坟前,供品盘里的苹果正在腐烂,汁水顺着石阶蜿蜒成暗红的溪流。“你看...”王鲁的声音像漏风的竹笛。李雀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第三排坟茔间晃动着个白影。那身影足有两米高,头戴乌纱帽,补服上的仙鹤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它正弯腰拨弄着某座坟头的纸钱,动作优雅得不像活人,袖口垂落的绶带竟在空中凝成实质。“君...君子...”王鲁牙齿打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想起前不久上山祭拜的倪屠户说的,说在后山看见穿红袍的人影。白影突然转过了身,乌纱帽檐下露出半张模糊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平滑如玉的皮肉,却在月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它…它看到我们了…跑!快跑!”李雀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他转身时身上厚重的棉服带着被藤蔓绊倒,铁锹在石碑上撞出刺耳鸣响。回头望去,白影正踩着供品盘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结起薄霜。王鲁已经瘫坐在地,□□洇出大片水渍,手指死死抠着墓碑上的“倪”字。
天蒙蒙亮时,巡夜的老更夫在山道上发现两个泥人。李雀赤着的脚泛着青紫,鞋袜挂在荆棘丛里,嘴里反复念叨:"绶带...绶带缠住我了..."王鲁更不济,被抬回工棚时还在胡言乱语:"他袖口有龙...不是,是鹤...是活的,是活的..."
棉毛厂医务室里,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两人挂着吊瓶还死死抓住彼此的手,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李雀瞳孔里映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你看见没?那个东西...”话音未落,王鲁突然一声尖叫——玻璃窗边染着薄薄的雾气,上面赫然贴着张黄纸,朱砂画的符咒正在晨光中缓缓褪色。
清晨,天色尚带几分朦胧,稀薄的雾气宛如一袭轻柔的白色纱幔,在空气中悠悠飘散,给整个院子都蒙上了一层神秘而静谧的面纱。倪家宝穿着件白色的羊毛薄衫,撸着袖子管,蹲在花圃边双手娴熟的一下又一下地给花夯土。今天一大早,弟弟家丁被母亲带着去城里打劳什子的疫苗,父亲也一大早便脚步匆匆地赶去了厂子,叮叮当当的她也睡不着了,便早早起来。倪家爹妈向来对养花情有独钟,在他们的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倪家宝对种花的手艺早已十分熟练,每一道工序都做得有模有样。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温柔地落在那些并不常见的暗紫色花苞上,这些花苞宛如一颗颗神秘而珍贵的宝石,在晨雾中隐隐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这是倪老爹从深山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带回来的品种,听说这种花有着养神聚气的神奇功效,多年来,倪家便一直不厌其烦地反复栽种着。想着马上就要入春了,倪家宝轻轻摩挲还青涩的花瓣,心中琢磨着得早些把花肥准备好,这样这些花才能汲取充足的养分,开的更艳。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如同惊雷一般,猛地打破了院子里原本的宁静。倪家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工具差点打折花茎。她急忙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泥土,快步走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位警察,为首的年级稍长一些,是个生面孔,倪家宝心里一惊,随后又想起前阵子厂里有两个大胆的工人跑去自己家祖坟打算发一笔横财,没想到被吓晕在路上,还是被打更的送回来厂子里的,可自己已然给过他们教训了,真没想到偷盗的人还敢报警。
家宝抿了抿唇问道:“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神情严肃,目光紧紧地盯着倪家宝,说道:“你认识齐云安吗?”
倪家宝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齐云安?我不认识啊。”
警察接着说:“听说他不久之前,来过你家说过亲。”
倪家宝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倒是有点印象,他怎么了吗?”家宝靠在了门上,细想这个齐云安算是近些年来说亲的人家中条件最好的了。上门来带了许多东西,也不向爹妈要求什么陪嫁,人也是端的一副彬彬有礼的派头,可惜爹妈纠结再三,最后还是没答应。现在警察要找他,莫非,我抬眸看向为首的警察,“他确实来说过亲,可是我爹妈没有同意,随后听街坊说他又来过几次,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了。”
面前的警察皱了皱眉,没吭声,他身旁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开口了:“不好意思倪小姐,我们来找你是因为齐云安他失踪了,他父母说最后知晓他的行踪就是来饶县找倪家说亲。”他掏出一张纸条,我接过来上面是一串号码,“这是我们局的支线电话,如果又想起了什么要点,辛苦你能打电话给我们提供消息。”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送走警察后我锁上门,从小院后门去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