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县青城》丝华

4、第 4 章

　　自从两个棉毛厂的工人在后山被吓疯后，县城里就逐渐开始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情。每到深夜，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声响从那些废弃的老土屋方向传来，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是有人在痛苦地呻吟。一开始，人们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是风声作祟，可随着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又有人说的惟妙惟肖，恐惧开始在小县城中蔓延开来。
　　倪老爹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氛，随着厂里越来越多的工人说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决定带着几个村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去最先传出动静的那片废弃的土屋一探究竟。当他们靠近那片土屋时，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作呕。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土屋的墙壁上，隐隐约约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
　　倪老爹举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墙根处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几个年轻后生吓得后退，他却举着煤油灯逼近那面斑驳的土墙——砖缝里卡着半片暗紫色花瓣，正是自家花田里那种诡异的颜色。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灯光，转过身招呼大家伙进屋子看看，突然土墙里猛地伸出只苍白的手，指甲缝中陷着深深的烂泥，在众人惊呼中，倪老爹被抓住衣领狠狠地撞在墙上，摇摇欲坠的土墙坍塌，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倪老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尘埃散尽，月光透过废墟，墙内竟嵌着具半腐烂的尸体，胸腔位置开着朵硕大的紫花，花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蕊间还垂落着半截青白的手臂。风中忽然飘来哭声，这回不是幻听。众人转头看见土屋深处晃动着人影，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不知是谁手里提着的煤油灯慌乱中滚落到了墙角，火星点燃了墙角的杂草，照亮了墙角堆砌的陶瓮，每个瓮口都探出半截枯枝，枝头垂着暗紫色花苞。最里侧的陶瓮突然炸裂，裹着湿土的骸骨滚出来，边缘断口整齐，像是半截腿骨。此刻满屋陶瓮同时绽开血色花朵，花粉如雾弥漫，所有人的眼神逐渐涣散，他们步伐统一的离开了土屋，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惊蛰多雨，是春天的预兆，雨水冲散了寒气，也冲散了凌乱的脚印。倪老爹被发现的时候昏迷不醒的躺在联通土屋唯一的一条乡村小道上，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他送去了县城的诊所，医生说他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那些消失未归小伙家属一股脑的都涌过来朝倪老爹要人，吵吵闹闹围着诊所的小走廊水泄不通，没办法的护士只得取来门口商贩的喇叭，使劲憋红脸的喊说病人要休息云云。天可怜见的嗓子都喊哑了还是没人理，得知消息的倪家母女急急的赶过去，倪家宝一进门就见这幅场景，她有些不忍却又敌不过心底的焦躁不安，指挥身后厂里的保安开辟了一条道，进了病房。倪老爹年轻的时候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自从进了城，想办法赚到了钱，人也变得金贵了起来，这些年又到处谈生意，被酒局掏空了里子，只是模样看着骇人，过了四十五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这次经历了这一劫，再怎么掩饰也有些许萎靡挂在面上。
　　“阿爹！”倪家宝急急地朝坐在床边的人走去，倪老爹转过头，因着摔伤了后脑勺，医生给他裹了厚厚的几圈纱布，此刻紧紧地箍着额头。倪家宝心疼地看着父亲，忍不住埋怨道：“阿爹，您怎么就这么冲动呢？那土屋那么邪门，您还带着人去，现在好了，把自己弄成这样。”倪母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哽咽着说：“是啊，你这一下，可把我和宝儿吓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倪老爹看着妻子和女儿担忧的神情，心中一阵愧疚，他强撑起一丝笑容，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当时我也是想着把事情弄清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倪先生，我们是公安局的，关于昨晚你们去废弃土屋的事情，我们可能要请你去一趟局里。”倪老爹眉头紧锁，心中暗暗盘算，昨日摔得太狠，醒来后就只剩自己一人，花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便只能由着墙角边的火把一切焚烧殆尽，奈何这花焚烧后花粉四散，虽然这么多年身体也有了抗体，可到底年级大了，没走两步就倒在了地上，幸而老天帮忙，一场大雨洗刷了一切。想到这他故意装作头疼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哎呀，我这脑袋摔得厉害，对于昨天的事也是迷迷糊糊的，几位不如等我好好休息几天，养好了身体没准就想起什么了。”为首的警察对视了一眼，显然觉得倪老爹的话有问题。但他们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简单记录了一下情况，便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