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醉酒》万倾玥

20、端阳角黍龙舟盛会

　　呃……

　　白修远正在磨墨的手突然停了，看向那妇人。

　　玉青竹也明显呆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听到他们这里的对话，尴尬的笑了笑：“抱歉了刘婶子，小生并无意婚配。”

　　刘婶子也笑：“男子要传宗接代，总会婚配的，婶子先给你看着好的姑娘，若有适龄的姑娘就告知你。”

　　玉青竹泰然挽拒：“多谢刘婶子，但是，真的不必了。”

　　还好这个时候，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抓好的药过来扶刘婶：“娘子，咱们回家吧！”

　　刘婶十分有深意的朝玉青竹笑着说：“那大夫我们改日再谈。”

　　“刘婶请慢行。”

　　白修远深深地看向玉青竹：“青竹风姿卓然，扮成男子也总有慧识者。”

　　玉青竹想说些什么，见有位身形佝偻的老丈来问诊，便也没有说下去。

　　一上午杏林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众人简单吃过午饭后，继续忙碌。

　　不知不觉中，已是暮色四合。

　　这一日杏林堂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玉青竹却觉精神舒爽，似是有无穷的精神力，晚膳没进多少也不觉得饿，此刻一行三人漫步在凌湖畔边，浅草带了些夜里的寒露湿润着三人的鞋子，偶尔有来湖畔的姑娘会将眼神投在女扮男装的玉青竹和蓝幻月身上，玉青竹十分不解。

　　三个人若论样貌，该是白修远最吸引姑娘的目光。

　　“我认为姑娘们一般应该将目光放在修远身上，但是你看，这些小娘子们今日都在看你。”蓝幻月也不解。

　　“是啊，奇怪吧!今天居然有位大婶子要给我说媒而不是给修远说媒。”玉青竹觉得，若论风姿，白修远当是世间少有，难道不该先给他说媒吗？

　　白修远洒脱一笑：“天凰国内见过我真面目者，不超十人，我以幻术易容，算得上时时在修炼。”

　　蓝幻月惊讶：“你的意思是，路人眼中的你和我们眼中的你不一样吗？”

　　白修远点点头。

　　玉青竹也了然，如二哥一般，每次从碧落山回到家中，前来说媒的媒婆都能踏破门槛儿，甚至有些人围在玉府的街道两边，有的过份到爬上玉府外的大树上朝玉府一篮子一篮子的扔花，导致玉府的小厮每日不停的在清扫院落，这些想要一睹‘倾城公子’风华的人中，上到花甲之年的老者，下至豆蔻年华的女儿……想到这里，玉青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望了下天。

　　而白修远若以本来面目示人，怕是杏林堂里会挤满女患者。难怪。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白修远没说。自青竹服下九蕴仙丹的那一刻，就已踏上修仙一途，整个人会渐渐的由内而外变得精神饱满、璀璨生辉，五感也会更清明，对人生的领悟更通透，会有一种无形有质的气质渐渐从相貌上透露出来。

　　但目前这种改变不是太明显，一方面因为洗髓伐体经脉逆转过于痛苦，白修远怕玉青竹的体质承受不住，好比昨夜的九蕴仙丹就让玉青竹痛到惊厥，看得他的心像被揪住一般，让他后怕到不敢再经历一次；另一方面是因为以白修远对玉青竹的了解，她似乎对本途没什么兴趣，也不会主动炼气，那遍只能另辟蹊径，由他带着一点一点试炼了。

　　虽然也他也没尝试过这样做结果如何。

　　白修远将玉青竹和蓝幻月二人送回玉府后，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此后除了每旬一、六两日休沐，一连十数日，蓝幻月和玉青竹穿梭于玉府和杏林堂之间，玉府的人没有察觉，只道二人出府去玩。而玉青竹每日被蓝幻月倒饬一番，再穿上男子服饰，杏林堂里也没有人能看出这本来是二位姑娘。两下相安无事。

　　一转眼，端阳节至，玉青竹和蓝幻月在头一日就和白修远说好过节要休沐，因为端阳节是玉青竹从落照峰回来的第一个节日，而这日晌午，玉府要阖家聚在一起过节。

　　端阳节前一日傍晚，赵静莲已打发人送来了玉青竹和蓝幻月过节所需的一应衣物、首饰，还有数条五彩线编织的手环和两个装了香料的香囊，这种手环又名长命缕，说是可以保佑佩带者无病健康、长命百岁，装了香料的香囊可以在夏天驱蚊驱虫，刚送过来长命缕就被两人带在了手腕和脚腕上，香囊挂在了身上。

　　“还是长嫂贴心，知道我不耐烦做这些。”玉青竹喜滋滋地道。

　　蓝幻月深有其感地点点头：“静莲嫂嫂真是贤惠。”

　　翌日寅时三刻左右，天蒙蒙亮，蓝幻月还在睡梦中就被玉青竹拉起来，睡眼惺忪的携同玉府老少仆人一同来到凌湖畔，踩着岸边石床，捧了凌湖里的水洗脸，说是身体不会生病；然后洗眼，会让眼睛炯炯有神；最后沿岸采了好些艾蒿、菖蒲带回玉府，坠上昨日里女眷们用彩纸做的五彩葫芦，在玉府里所有门窗处插了，说是可以祛虫辟邪。

　　玉青竹、蓝幻月跟着赵静莲一起带着婢女将府内外装饰完，并用雄黄粉在院子各角落洒了，正见到玉府里食物链最底端的两小只——玉夏月和玉嵩晟满院子里跑来跑去。

　　难得的端阳节节日，玉青峰没让玉嵩晟跟着去学习打理生意，这孩子也算是沾了节日的光，难得没有端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被玉夏月激发出小孩子天性来。

　　姑嫂三人又去厨房里看厨娘们把煮好的鸡蛋用红纸染红，满满的两大盆；旁边灶眼上一位厨娘正在炸糯米团子，蓝幻月猜测那大概是类似麻薯团子一类的，玉青竹见有炸好的晾在一旁，便吩咐玉容拿竹篾编织的竹篮盛了，带着玉嵩晟和玉夏月去射粉团，要求谁射中谁吃；一旁灶台上有正在煮着的角黍，满溢着糯米和蜜枣、肉糜的香气，糯香糯香的；锅子里还顿着肉菜，小灶眼儿上几位厨娘做了些跟着蓝幻月新学的菜式，整个玉府喜气洋洋一派节日景象。

　　这几年来，玉青竹每年杏月登落照峰亲自照看并蒂琼枝分种，总是元宵节后就出发，花朝节、上巳节都不能在玉府里过，而清明祭祖踏青，玉府又人丁少，较为清冷，端阳节属实是自元宵节后，玉府阖家过的第一个喜庆节日，因此玉府上下格处看重。

　　终于挨到晌午，姑嫂三人到前厅里张罗饭食，玉青峰也例常寻视过店铺回了玉府，还带回来两只鸲鹆，鸲鹆又称‘八哥’，一只送给了玉嵩晟和玉夏月，一只送给了玉青竹和蓝幻月，见几个人欢喜得不得了，玉青峰笑道：“此乃八哥，听卖八哥的店家言，此鸟已在长新羽毛时修剪了舌尖，必会擅长模仿人言。”

　　蓝幻月双眼放光，带着猥琐的笑意，嘴里哄骗着：“小亲亲，来姐姐这里呀！”一边两根手指伸进笼子里去抓八哥的脚。

　　那八哥吓得扑腾着翅膀操着一口流利的老鸭嗓大叫：“竖子！你待如何！”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集体开怀大笑，蓝幻月气得双手叉腰对着八哥恐吓道：“你敢骂我？！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皮！？”

　　“竖子！你是用来卖钱的！”那八哥大叫。

　　“你才是用钱买来的！”蓝幻月回怼。

　　“我把你卖给烤鸟店！”八哥扯着嗓子大喊。

　　“我看你才马上就要变成烤鸟！”

　　“你这个竖子！”八哥继续道。

　　“你才是横子！”蓝幻月不服气。

　　“…呃…鞥…子…呃…”那八哥似乎没听到过所谓“横子”，第一次模仿“横子”的发音，有些犹豫。

　　蓝幻月得意扬扬的双手抱胸，一副斗赢了的姿态，趾高气昂地道：“小样儿，跟我斗。”逗地众人开怀畅笑。

　　“青峰大哥，它叫什么？”蓝幻月问。

　　“还没起名字，店家说等主人赐名。”

　　“哦？”蓝幻月双眸一亮，“那我和青竹可得好好想一个。”

　　“你说叫什么好呢？”蓝幻月问玉青竹。

　　“老八？”玉青竹作为一个向来不太会起名字的人，试探地问道。

　　“那不成，万一静莲嫂嫂一直生了八个娃，那到时候叫老八谁知道叫谁呢？”蓝幻月想得比较长远。

　　玉青竹表示赞同：“说得也是。”

　　赵静莲看这俩人儿旁若无人的调侃自己，伸出手左右两边一人推了她俩一把，笑道：“喂！你们两个！还没说亲呢，说什么生八个！”

　　玉青峰一把搂住赵静莲，摸着她已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我和娘子如此恩爱，说不定生着生着就八个了。”

　　赵静莲见玉青峰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住了自己，不由一阵脸红，伸手拍了玉青峰的肩头一下：“妹妹和孩子们还在呢！”

　　“咦——呀——”玉蓝二人拉着长声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一边伸手去挡两小只的眼睛：“快别看！非礼勿视！”

　　玉夏月和玉嵩晟原也在一旁逗弄另一只八哥，小手伸进笼子里抚摸八哥的羽毛，那只八哥却很温顺，没学会一嘴街溜子骂人话，正闭着眼享受两小只的爱抚。冷不丁被玉青竹和蓝幻月捂住眼睛，一起大叫了起来：

　　“是姑姑！”

　　“幻月姑姑！”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玉青竹和赵静莲宠溺地看着这几人闹。

　　闹了一阵，大家坐下喝茶，蓝幻月问道：“青峰大哥，这八哥多少银子买的？”

　　玉青峰道：“一只二两银子。”

　　蓝幻月又对玉青竹道：“不如就叫它二两吧！”

　　“二两？”玉青竹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听，就叫二两吧！”

　　玉青峰和赵静莲听到这俩货就这么随意地把一个极其随意地名字‘赐’给了八哥，也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