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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醉青梅举杯邀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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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幽冥林海竟真的有这样一颗树。”蓝幻月惊叹又感慨。
“听闻此树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再一千年成熟,一树只得九颗,因此得名九蕴。可是,生死人,肉白骨,可是真的吗?”玉青竹歪着头问道,眼中的惊艳还未退去。
白修远颔道:“确实如此,这一颗乃吾师留下,是目前世间最后一颗,而此刻幽冥涧那一树九蕴仙果,要到明年才能成熟。”
“你拥有这一颗树,不就等于拥有长生了?”蓝幻月羡慕不已。
“要想长生,还是内修更好,这颗树最大的价值在于它的果实可以在人魂魄刚离体时救命还魂。”白修远提出建议。
“你还真是大方啊!多少人想得到它,你就这么给了青竹,”蓝幻月转头拉起玉青竹的手,认真说道,“青竹,你看,你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在为你让路。刚才咱们还说想办法,现在办法自己来了。我觉得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这样才不枉废你一身医术,整天窝在玉府,你永远也没治病救人的机会啊!现在修远以九蕴仙果作酬劳,生死人——这可是用价值难以衡量的珍宝啊!”
玉青竹接过锦盒,心中极为向往:“我当然想去,只是家人……”
“其实这个问题好解决,照你所说,你并不用天天给家里长辈晨昏定省的请安,其它时候无非就是呆在这青竹居里学习、弹琴什么的,也没见谁来看你,” 蓝幻月分析,“你完全可以偷偷去,只要你院子里这些人不说,门口护卫再打好招呼,就可以掩人耳目。或者,干脆每天我就拉着你出去玩,有我陪着,也不会太显眼。
蓝幻月想了想又说:“你看你怕玉伯父劳心,现下不用他劳心,也不用你祖父同意,还能完成玉伯母的期许,你也不必在这小小的青竹居里日日不开心;你说你想要开个医馆,但在我看来,你只对医术感兴趣,并不是喜欢经营,现在有白修远操持经营,你只需专心治病,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这甚至比你我设想的还要合适!”
随着蓝幻月分析,玉青竹眼眸越来越亮,眼中的炽热越来越烈:“咱们跟长嫂请示每日出府逛逛,她最疼我,肯定能同意,到了医馆我还可以扮成男子的模样,这样病人不会非议!”
“没错!”蓝幻月兴奋极了,“把衣领拉高,这样大家就发现不了你是女子,只会以为你是个长相俊俏的大夫。”
“明天咱们去挑几套男装!”玉青竹道。
“我还会些化妆术,也可以把你打扮的英气一些。”蓝幻月接着建议。
“再买一些青雀头黛,说不定化妆会用到。”玉青竹想着男子得有粗眉毛,而她很少妆扮自己,仅有的胭脂水粉也是从赵静莲那里拿来的,还是再买一些备用。
“我真是有幸,遇见你和修远,真是因缘际会,现在竟然能这样顺水推舟,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玉青竹激动感叹道。
“遇见你才是我和白修远的幸运!”蓝幻月也感叹。
……
看着青竹和蓝幻月聊的热火朝天,白修远嘴边溢出笑意。
青竹同意了。
这一路上的相处,白修远太清楚青竹对医道的执着,从那时,他就决定让杏林堂不只是药铺,他要请青竹来坐诊;更何况,他还有一些私心想要和青竹多相处的机会。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说动青竹,却不曾这蓝幻月倒是好好地帮了个大忙。
白修远四面环视玉青竹的小院子,起身绕着亭外的湖边走了一圈。
整个玉府里被设了奇门遁甲,刚刚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可是这样的功力,只能拦一些不精通的人。
他伸出手,微微用力,一团拳头大小的朦胧白气逐渐在掌心显现,并且愈凝愈厚重,直至成为一团雪白色的茧屋一般。
玉青竹和蓝幻月计划完坐诊的事,也被这团白气吸引,不明所以地看向白修远。
只见白修远修长的手指一张,那团球状白气开始迅速变大,转瞬已将白修远笼罩其中。
随着这团气逐渐变大,那茧屋越来越薄,渐渐透明起来,仿若一个气泡一样将他们这几人全部笼在其中,直至整个青竹居被罩了起来,白气也薄到消散不见。
“这是什么?”蓝幻月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鸡腿肉一口咬下,啧吧啧吧嘴。
“结界。”白修远解释道。
“啊?结界?结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我们还能正常进出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结界吗?蓝幻月又咬了一口鸡腿,内心无比猥琐地琢磨: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啊!这是要圈养青竹嘛?
“无妨,此结界我融入了幻术在里面,正常通过没问题,但凡遇到有威胁的修真者,才会以幻术为骨,结界为面来呈现。”
蓝幻月一副我早就知道的面孔:“我就说嘛,想养青竹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原来是保护她的。”
玉青竹望着湖边的白修远浅笑:“之前我二哥在我家园子里设了奇门遁甲,看来是拦不住术法高强的人了。”
“是,如若我不在,这个结界可以抵御所有低微术法。”白修远道。
玉青竹了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开诊呢?半月后秦府有一个诗宴,当天我要去一下,恐怕不能坐诊。”
白修远轻轻一跃,回到凉亭里,执杯对玉青竹相敬:“无妨,你何时有时间,我们再商讨此事。”
“好!”
蓝幻月见他俩都端起杯来,也拿过自己的酒杯:“那我们就为了你俩共同的事业,干杯!”
酒杯相撞,玉石叮叮,带着梦的声音。
只是……
但见蓝幻月一口未尽,人已然哐当一声,栽倒在石几上。
醉倒前一瞬,蓝幻月无奈地想着:这特么是个什么渣酒量啊!
玉青竹已然了解了蓝幻月的酒量,忙唤玉羽将她扶进了屋子。
夜风疏竹,沙沙作响。
蓝幻月一醉,玉嫣和玉容便十分有眼见的退下了。
偌大的青竹居,似乎仅剩下亭中二人。
星光摇曳,树影婆娑,晚风拂来,带了细细沁凉,一道细碎星河直直坠入竹林,落不尽的大雪一般。
二人今夜无法筝萧合鸣,拆了酒封,把酒临风,衣袂飘飞。
一弯初升新月爬上天边,柳眉一般,明媚妖娆,衬得这夜有些暧昧的滋味,映着亭里的那两人,偷偷的羞了。
“你有心事。”白修远先开了口。
“何以见得?”
“怎会想要去秦府的诗宴?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白修远贴心地为玉青竹斟满了酒,一汪眼眸直望着她。
玉青竹安静看着白修远,眼中似乎是装满散落的星,她看着白修远一成不变的磊落的目光,半晌,问道:“才认识多久,你就这么肯定了解我?还有,我的事,你还有何不知?”
“人的品格虽不好猜,但观其面相可知一二,听其言语可明其心志,再看此人做事便可知其德行,再观遇大事时其脾气秉性便可得其修养,如此,也算十中七八。但人心易变,我虽知你过往,十成十的了解却不敢妄言;是以,除你此刻所想,也算知你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玉青竹笑道,“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矜功伐善,不谦不逊,为人甚是孤傲,却不想你这个人更是傲气,哦不,准确说,应该是狷狂。”
白修远听到玉青竹的评价,带笑的嘴角渐渐扬起到极致,笑声却被压得低低的,若不是此刻身在玉府,不能惊动其他人,他真想纵情放声狂笑。
玉青竹被白修远笑得莫名其妙:“你在嘲笑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白修远收敛了笑声,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收敛笑意,他道:“不,你说得对,只是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的形容我,难免开怀。”
玉青竹也觉得和白修远相处无比轻松,她提醒他:“还好是我,若是别人,听到你这样自负又让人觉得无所遁形的话,要么嗤之以鼻,要么狂笑不止。”
“还好不是别人,是你。世间唯有你,让我想要如此了解。”白修远表示庆幸。
“如果你想了解我,不如来问我。”玉青竹认真道。
“好。”白修远应着。
玉青竹又问:“但凡你想,什么都能查出来吗?”
“十之七八。”白修远道。
玉青竹执杯一饮而尽,坐直身子:“那,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白修远道:“好。”
玉青竹又喝了一大口酒,嘴角一翘:“我的事,你都已知晓,可是你……”
话还未落,白修远风过松木一般温柔的声音传到青竹耳边:“但凡你想听,我都说与你听。”
许是风有些大了,怎的玉青竹竟觉得自己有几分醉意了呢?白修远的声音怎么带着极近又极远的缥缈呢?
一弯如眉细月爬上中天,夜空好似明了些许,那漫天璀璨的星,睡了。
“可要赏月吗?”白修远问。
玉青竹没甚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赏月吗?
白修远指了指南烛楼顶:“我带你去上面赏月。”
玉青竹桃花似的有些微醺的眸亮了亮:“可要带着酒吗?”
“好。”
白修远伸手一带,将玉青竹带入自己怀中,另一手抄起酒壶,几个轻踏便落在南烛楼上。
只是,春夜凉如水,高处不胜寒,楼顶的风和亭子里的似乎不是同一款……
玉青竹忽然觉得自己冷了,双手抱胸缩了起来。
“你房间在哪里?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下面这间便是。”
白修远一个翻身便下了房顶,立在了玉青竹房门前廊道的曲栏旁,伸手推门的一瞬,停在了那里。
呃……闺房……
于是,他伸出的手放了下来,轻叩两下,然后立在雕花木的窗棂旁问道:“玉嫣姑娘在吗?”
屋内传出玉嫣的声音:“白公子稍等。”
片刻,玉嫣打开房门,手上抱着一件浅蓝色的毛氅:“婢女猜想,我家小姐冷了,如此有劳白公子。”
“多谢!”
白修远接过毛氅,翻上房顶,将玉青竹整个裹了起来。
玉青竹裹好了自己,拿了酒壶席地而座,白修远也在她身边座了下来。
很近的距离,白修远六识皆明,玉青竹身上那甘草香混合青梅酒的气息,直直朝他撞了过来。
二人洗盏更酌,白修远就青竹想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白非我本姓,此乃家师之姓,至于我究竟姓什么,家师从不提起,只说由我自己查。
“自我出生没多久,家师便将我带入幽冥林海,打我记事起,便已渡过了灵寂期,修炼速度之快,吾师惊叹不已。
“直至我十二岁那年,家师将幽冥涧的一切交予我之手,便离开龙溪大陆,云游仙境去了。”
白修远看向身旁的青竹,只见她一口一口轻酌,那一壶青梅酒已然见底了。
“青竹,你少喝些,宿醉会头痛。”
白修远刚才喝过,知道这壶青梅酒不同于玉枫别苑的酒,此酒年岁大些,后劲也大。
却没想到玉青竹已然带了些酒意夸口道:“我酒量很好的,你接着说,我在听呢。”
白修远叹笑一声,好在这一壶已尽,青竹再喝不到了。
“十二岁那年,我已能从林海出入自如,曾多次出入天凰、雪岚、丹桂三国,盖因这三国有些家师留下的生意要由我亲自查验……”
白修远的声音总如松间的轻风一般,带着慑人心魄的蛊惑,玉青竹听着听着,头一歪,便向后栽了下去。
白修远早已伸手一揽,将青竹揽入自己怀中。
“青竹,一定要记得,莫要同我以外的男子饮酒啊。”低低絮语声像林间小溪一般流淌过谁的心里,痒痒的。
将玉青竹裹好抱在怀中,白修远稳稳飘落在她的卧房前,轻轻叩响房门。
那天夜里,玉青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大片大片的花瓣,似是从九重天上飘落下来,芳菲如雨,白修远带着她,从漫天纷飞的花雨中,一直飘落,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