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醉酒》万倾玥

13、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常泽府离玉府主宅有两条街，玉常泽在刚及冠成人之时，李氏就对玉老太爷的软磨硬泡，最终让自己儿子搬出玉府，分了西北和东北的两座山的矿业开采产业，另建了常泽府，只是比玉家主宅小了许多。

　　家主还在，分家的情况在世家大族之中并不多见，但李氏愣是让玉老太爷这样分了，直让人感叹李氏的本事。

　　此刻玉芷柔坐在软轿中，内心焦急如焚，刁蛮开口：“快点儿，快点儿，唉，这狗奴才倒是快点儿啊！”

　　终于，软轿到了常泽府门口，玉芷柔焦急地从软轿上下来，飞快地进入府中，拉过一个丫鬟就问：“我娘呢？”

　　“回小姐，夫人就在前厅。”

　　“娘！”玉芷柔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连精心梳好的发髻歪了都顾不上了。

　　然而还未进前厅，就听到邢氏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怎的如此慌张！为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礼仪的！”

　　听到邢氏的声音，玉芷柔驻足整理衣衫，理了理发髻，双手交握，优雅的走进前厅，冲一众丫鬟仆人说道：“你们先下去。”

　　邢氏见状，纤手一扬，一众下人皆行礼退了出去。

　　邢氏坐在主位上执起茶杯先抿了一口，端的是一身雍容华贵，长年养尊处优使她体态丰盈，即使年过四十，依然面容姣好。

　　放下茶杯，她缓缓抬眼看向玉芷柔：“何事让你如此匆忙，连大家闺秀的体面都不要了？”

　　玉芷柔坐正道：“娘，玉青竹说她要去参加秦府的雅社。”

　　一听说这前所未有的事儿，邢氏也诧异道：“为何？她不是一向自视甚高，孤傲的很吗？前些年常州的贵女们给她下帖子，她从来不赏光，这会儿要出什么幺蛾子？”

　　玉芷柔想了想猜测：“秦小姐起社，是要给常州的公子小姐们展示才华，说不定玉青竹也是因为得罪了秦家，别人再不给她说亲，于是想在全城公子少爷面前展示才华，好给自己再争一门亲事。”

　　常泽府里，玉芷柔不再称玉青竹为‘长姐’，而是直呼其名。

　　邢氏一撇嘴：“她有何才华？”

　　玉芷柔思忖：“她的琴艺不错，全常州人皆道其如天籁。”

　　“琴嘛！我的柔儿也会啊！再说了，全常州人？不过是人云亦云而已，”邢氏拍拍玉芷柔的手安慰着，“而且我的柔儿四艺冠绝常州，玉青竹却只是筝弹的不错而已，能登什么大雅之堂？要知道，琴棋书画四艺，她三样不会，臭棋篓子你忘了说的是谁了？”

　　玉芷柔酸酸地阴阳道：“她还会些医术，我听玉府的下人说，她给好几个下人瞧好了病。”

　　邢氏轻哼：“不过就是摆弄些草药而已，算得什么才艺？难不成还要知府千金给她找个病人，让她展示医术？再说了，下人都是下贱坯子，随便打发一下，病自然就好了，难不成你还以为她还真能治？还有，谁家千金小姐不是端庄得体，偏她自己要学那不入流的医术，即如此，她就当懂得自己不为玉府家规所容。”

　　玉芷柔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还故意酸道：“就怕她拿正房嫡女的身份示人，有些公子偏就爱没真本事，还显摆身份的。”

　　听了这话，邢氏横眉大怒：“正房？即使你爹是个庶子，为娘我也是他求亲求来，八抬大轿迎入常泽府的正房夫人，你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她在你面前摆什么谱？”

　　玉芷柔撇撇嘴，一脸不屑地嘲笑玉青竹：“娘亲说的是，她不过是个连请柬都收不到的贱蹄子，常州上下只认我这个玉府小姐，就算她搬出嫡女的身份，好歹这些贵女和公子我也结交了不少，这些人当然是和我更相熟，她哪里就能与我相比！”

　　邢氏闻言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玉青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没娘教养的小贱货，有什么可怕的？

　　你得我悉心教导，自与她不同，谅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否则，我就送她去见她那个死娘！”

　　“自是娘教导的好，柔儿铭感五内，潭济园林的雅社她若敢去，我必教她臭名远扬，让她永远没脸再出玉府。”

　　看着玉芷柔的模样，邢氏满意极了：“这才像样儿，你要记住，玉府嫡女的位置，早晚是你的。雅社之上，你务必压住她，让全常州的人都知道，这所谓玉常润嫡出的女儿往日里不爱见人，都是因为自己是个蠢才罢了。“

　　玉芷柔婉惜道：“当年若不是祖母打草惊蛇，岂容玉青竹活到今日，柔儿早就是玉府唯一的嫡亲孙女了。”

　　邢氏冷哼一声：“不要跟我提李氏，她能办什么事？要不是她，玉常润也不会找了那么多护卫，将他那三个孩子保护的天衣无缝，让我无处下手，让玉青峰和玉青城这二人如今大到我再也动不了，还得让你爹亲自上京筹谋，现在连带他孙子孙女整日都有人跟着，实在可恶。”

　　玉芷柔放低声音：“娘，小心隔墙有耳……”

　　邢氏闻言调整了一下仪态，端庄地坐好，道：“现在到不必提你祖母，毕竟她与我们一条心，有她在，玉常润时时感受到头顶悬剑的滋味，到也不错。”

　　“是。”玉芷柔赞同。

　　“对了，你爹传来家书，说在京都搭上了贵人，但是还要好好钻营，还得些日子才能回来。这两日你不如邀张小姐和刘千金坐坐，这两人虽不及你，也是有一些才华的，有她们帮忙，事半功倍。”邢氏建议。

　　“是，娘放心，柔儿一会儿就去下贴子，邀她二人过府一叙。”玉芷柔已然不见了刚才的慌乱，反而是信心十足起来。

　　“那就跟娘说说这两日你这新学的舞练的怎么样？”

　　“要不我给娘展示一下？”

　　“也好！”

　　玉芷柔母女便开始就着玉芷柔的四艺说了些许话，梁上玉羽无甚可听，悄身离去。

　　回到青竹居，玉羽面如菜色的将那娘俩儿的话回报给玉青竹。

　　说到邢氏母女的大逆不道之言，玉羽更是难以启齿，断断续续的才把话说完整，而玉青竹倚在窗边托腮远望，静静听着，看不出情绪。

　　玉嫣倒是很气愤：“邢氏母女如此阳奉阴违，平常对小姐巴不得贴上来，背后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玉青竹轻撇了玉嫣一眼：“嫣儿，祸从口出。”

　　玉嫣浑身一紧：“是，小姐。”

　　玉容立在旁边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什么。

　　玉嫣看着玉青竹，安抚道：“小姐，不必与邢氏母女计较，既然小姐要去参加秦小姐的宴，可得提前打算，既然是春宴，诗词歌赋这种展示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有琴棋书画、曲水流觞、品评大家之作，甚至可能在游戏中设置各种节目……唉，总之，提前做个准备才好，小姐不如提前想几首诗，春宴的诗大多以风、花、月……春天可写的诗太多了，我这儿数不过来了，一会我列个单子吧！琴，小姐是没问题，但是书和画……。”

　　“嫣儿，”玉青竹看着玉嫣掰着手指头数，不由打断她，“我可不是去展示才艺的。”

　　“可是小姐，你都没怎么参加过这常州的大小宴，这次要是去参加秦姑娘的宴，一定会成为中心人物，那些人可能会在这些方面刁难小姐，尤其是和秦家的事这才没多久，大家都还记得，只怕秦姑娘会因为小姐上次让秦家下不来台，这次会故意让小姐难堪！更何况那些宵小之辈，不帮着秦小姐踩您才奇怪！而且玉羽的话您也听到了，常泽府变着法儿的想让您名声受损，咱们怎么能如她的意？”玉嫣来回跺脚焦虑道。

　　玉青竹淡笑：“嫣儿，我是才女或是废物都不妨碍我是这常州的话题人物，我的身份会让我永远离不开这个是非之地，无论是说我精通音律还是说我黑白不通，这些评价来自于那些人对我的态度，而不是来自于我有什么才艺；喜欢这人，会捡着他好的地方看，不喜欢这人，就算这人是银子变的，也会一边花着这银钱一边骂它有铜臭味儿。”

　　玉嫣听了这一番话，皱着眉头没说话。

　　倒是玉容在一旁解释：“嫣儿，我倒是明白小姐，小姐只是需要露个脸，只要她往那里一坐，剩下的都不重要了。”

　　玉嫣歪着头看玉容，表示她还是不明白。

　　玉容再解释道：“小姐本身就已足够耀眼了。”

　　说到这儿，玉嫣恍然大悟。

　　玉青竹手托腮，看着玉嫣不再焦虑，浅笑着：“还要狠狠打击玉芷柔，让她认清自己，让我们嫣儿放心。”

　　“怎么打击？”听到还可以打击玉芷柔，玉嫣两眼放光。

　　玉青竹挑眉：“作为我的侍女和侍卫，如果你和玉羽都会作诗的话，一定让人很震惊，一定很打击才女才子们，你说是不是？”

　　玉嫣：“……！@~~@”合着小姐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玉青竹看着玉嫣这个样子笑得开怀：“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你和玉羽一个作诗一个作赋，一个作书一个作画，好好准备吧！”

　　一直沉默的玉羽：“……”

　　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玉嫣不依不饶地拒绝道：“小姐！！太过分！！你还是让容儿去吧！”

　　玉青竹赞同：“言之有理，让容儿去给她们舞个剑！”

　　玉容：“……”

　　逗了逗玉嫣玉容和玉羽，玉青竹心情也好了起来，一双眼笑意盈盈，又想起玉羽刚刚回禀的话，嘴角微动，轻柔而又冷漠地开口：“不过即然李氏与邢氏面和心不和，不如我们帮她们一把。”

　　玉嫣马上忘了刚刚玉青竹让她作诗的事，谨慎地问：“小姐打算怎么办？”

　　正在此时，他三人听到蓝幻月高亢的噪音在南烛楼下唤道：“青竹！我回来啦!”

　　玉青竹闻声笑着站起身，朝楼下走去。

　　盖因玉青竹是个爱清静的主子，玉羽又仅效忠过她一人，因而对这吵闹的蓝小姐实在无法忍受。

　　他莫名奇妙地问玉嫣：“小姐因何对这蓝小姐不一般？”

　　“你不是查了蓝小姐的身世？”玉嫣叹道，“同病相怜。”

　　玉羽抿了嘴角，不再言语。

　　玉青竹下了楼就看到蓝幻月，玉酌抱着一堆蓝幻月采买的东西跟在蓝幻月身后。

　　“青竹，你看看我这身妆扮如何？”蓝幻月原地转了一圈，朝玉青竹眨了下右眼。

　　这一眨眼，她眼尾的朱砂痣也荡漾了一下，竟有勾人心魄的感觉。此刻她一身火红劲装干净利落，腰间系了条黑色腰带，脚上蹬了双红底绣金色暗纹包黑边的小靴，长长青丝高高束起，干脆爽利！奇怪的是，如果忽略了蓝幻月的面容，只观其性格，分明十分豪爽，可若她稍微有些释放自己的美丽，便让人觉得媚态十足。

　　玉青竹夸赞：“很适合你的性子，有些江湖女侠的风范。”

　　蓝幻月拉着玉青竹走到亭子里坐下：“累死我了！我得先坐会儿。青竹，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多少新鲜玩意儿？可是你不在，我都没人分享，明天你陪我去玩吧！”

　　“好！我找长嫂知会一声便可。”明日这府里便不会再有人给她请安，她也可以陪蓝幻月出去逛逛。

　　玉嫣端了新茶，给她二人斟了。

　　茶温刚好，蓝幻月一口饮尽。

　　玉青竹也执杯慢品：“今日玉酌不是陪着你？怎么会没人分享呢？”

　　“哎，我都不明白，你说玉酌也就十四五岁吧，怎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呢？”

　　“玉酌虽小，却忠心赤胆，显得老成是因为她是一等侍女，行事自有一番气势。”

　　蓝幻月点点头：“确实是个沉稳的姑娘。”

　　“对了！”蓝幻月顿了一下，神秘的凑到青竹身边：“你猜猜我今天还碰到了谁？”

　　“谁？”玉青问。

　　蓝幻月一字一句道：“白，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