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偷听我心声后》满陇桂雨

4、第 4 章

　　接下来的几日，姜小鱼的侍疾生涯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稳定期”。

　　她依旧每天准时到养心殿“上岗”，兢兢业业地扮演着“笨拙但努力”的侍疾妃嫔。而宇文曜，似乎也找到了某种独特的乐趣模式——精准投喂与心声监听。

　　他似乎乐此不疲地将自己不爱吃、或吃不完的菜肴“赏赐”给姜小鱼，然后饶有兴致地“听”她内心从最初的惶恐猜测，到后来的麻木接受，再到最后偶尔冒出对某道菜的真心赞美或对另一道菜的悄悄嫌弃。

　　比如今天，宇文曜便将一道他嫌过于甜腻的桂花糖藕推到了她面前。

　　姜小鱼表面恭敬谢恩：“谢皇上赏赐。”内心却在哀嚎：【又来了！今天已经是第三道甜食了！暴君是不是对甜食有什么偏见，自己不吃全塞给我？虽然很好吃，但再这么吃下去，我的冷宫退休身材管理计划就要彻底泡汤了！】

　　她一边小口吃着软糯香甜的糖藕，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回宫后要不要让小桃找点消食的山楂茶来。

　　宇文曜听着她内心对身材的担忧，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依旧纤细的腰肢，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甚至开始觉得，看她一边纠结一边忍不住美食诱惑的样子，比品尝美食本身更有趣。

　　午膳后，姜小鱼照例站回她的“老位置”——那根蟠龙柱附近，开始了下午的“罚站”时光。吃饱后的困倦感再次袭来，她强打精神，努力瞪大眼睛，心里开始默背元素周期表来提神。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后面是啥来着？ Scandium, Titanium... 啊，不行，英文想不起来了，换一个，背《出师表》吧，“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她内心活动之跳跃，从化学到古文，让偶尔分神“监听”的宇文曜都感到有些跟不上。他有时会故意在她背到关键处时轻咳一声，或者放下朱笔弄出点声响，然后满意地“听”到她内心被打断的懊恼和瞬间的紧张。

　　【吓我一跳！还以为又要给我派什么高难度任务了！】、【暴君今天手抖？朱笔都没拿稳？】诸如此类。

　　这种单方面的、建立在“读心术”之上的互动，让宇文曜枯燥的养病和理政生活，平添了许多难以与人言说的乐趣。他甚至开始觉得，若是这女人哪天不来了，耳边清静了，反倒会有些不习惯。

　　这天下午，就在姜小鱼一边“罚站”一边在脑子里构思她的“冷宫装修方案”（比如哪里可以开辟个小菜园，哪里适合晒太阳睡午觉）时，大太监德禄躬身进来禀报：“皇上，婉嫔娘娘在外求见，说是亲手炖了滋补的汤品，特来献给皇上。”

　　姜小鱼瞬间从她的“冷宫田园梦”中惊醒，竖起了耳朵。

　　【白婉儿来了？有好戏看了！】她内心立刻进入看戏模式，【按照宫斗剧套路，接下来是不是要上演柔弱白莲嘘寒问暖，衬托得我这个“恶毒女配”更加粗鄙不堪的戏码？】

　　宇文曜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病中不喜人多打扰，尤其不喜后宫妃嫔借机献媚。但白婉儿素来以温婉体贴著称，他也不好直接驳斥。

　　“让她进来。”他淡淡道，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旁边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实则内心兴奋吃瓜）的姜小鱼。

　　很快，白婉儿便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宫装，更衬得肌肤胜雪，眉眼温柔。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向宇文曜行礼问安，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听闻皇上龙体欠安，臣妾心中忧虑，特炖了这盅人参乌鸡汤，最是温补，望皇上圣体早日康健。”

　　举止得体，情真意切，连姜小鱼在心里都忍不住给她点了个赞：【瞧瞧，这才是标准的侍疾模板！声音、表情、动作，全方位无死角！比我那个吹药、乱磨墨、还打瞌睡的专业多了！】

　　宇文曜听着姜小鱼内心那毫不掩饰的“同行评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向白婉儿，语气平和：“婉嫔有心了，平身吧。”

　　“谢皇上。”白婉儿起身，这才仿佛刚看到站在一旁的姜小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微微屈膝，“原来贵妃姐姐也在。妹妹给姐姐请安。”

　　姜小鱼按照人设，立刻抬起了下巴，用眼角余光瞥着白婉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态度极其傲慢无礼。

　　【对不住了妹子，剧本要求！其实你演技真不错，差点我就信了你是真心来送温暖的！】她内心毫无诚意地道歉。

　　白婉儿似乎被她这态度刺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失态，转而温柔地对宇文曜说：“皇上，汤还是趁热喝效果好，让臣妾伺候您用一些吧？”

　　就在这时，姜小鱼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检测到关键人物互动，触发随机任务：争风吃醋。】

　　【任务内容：在婉嫔向皇帝示好时，表现出明显的嫉妒和不悦，并尝试破坏或打断其行为。（方式不限，符合恶毒女配人设即可）】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电击惩罚（中度）。】

　　姜小鱼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还是中度的？！】她看着白婉儿那副我见犹怜、正准备亲自给宇文曜盛汤的架势，又瞥了一眼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可能正在“看戏”的暴君，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这班真是上得够够的！不仅要应付阴晴不定的老板，还要在老板面前表演和同事争风吃醋！社畜何苦为难社畜！

　　但电击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情绪。

　　就在白婉儿纤纤玉指即将触碰到汤盅盖子的瞬间，姜小鱼猛地上前一步，声音拔高，带着十足的娇蛮和醋意：“慢着！”

　　白婉儿动作一顿，愕然看向她。

　　宇文曜也抬眸，目光落在姜小鱼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他很好奇，这次她又会演出什么戏码。

　　姜小鱼走到膳桌前，指着那盅汤，对白婉儿横眉冷对：“婉嫔妹妹真是好心思，知道皇上病中需要滋补。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质疑，“这汤里用的食材，可都经过太医查验？是否与皇上目前服用的汤药药性相冲？妹妹就这么贸然端来，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得起吗？”

　　她表面上咄咄逼人，内心却在疯狂刷屏：【对不起啊白妹子！我不是故意找茬！都是系统逼我的！你这汤肯定没问题，我知道！你就当我在放屁！千万别往心里去！暴君你快管管我啊！快说我无理取闹把她赶出去！】

　　白婉儿被她一番抢白，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显得无比委屈：“贵妃姐姐何出此言？这汤所用的食材，都是臣妾精心挑选，也……也问过太医院，绝无冲撞药性之理。姐姐若是不信，大可请太医来验看！” 她说着，便委委屈屈地看向宇文曜，仿佛在寻求庇护。

　　【完了完了，把她惹哭了！我真不是东西！】姜小鱼内心自责了一秒，但戏还得演下去。她按照脑子里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方式，伸手，看似随意地一挥——

　　“啪嗒！”

　　那盅精心炖煮、香气四溢的人参乌鸡汤，连同精致的瓷盅，被她“不小心”拂落在地，摔得粉碎，汤汁四溅。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白婉儿惊得捂住了嘴，眼泪终于滚落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小鱼，又看向宇文曜，无声地控诉。

　　宫人们全都吓得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姜小鱼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本来只想做个样子，没想真摔啊！这手怎么就没控制住力度呢！

　　【糟了糟了！玩脱了！这下怎么收场？暴君肯定要发火了！会不会直接把我打入冷宫？等等……打入冷宫？好像……也不是不行？】她先是惊恐，随即又生出一丝诡异的期待。

　　宇文曜将她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从最初的被迫营业，到摔碗后的惊慌，再到最后那一丝对冷宫的期待……他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白婉儿，语气放缓了些：“婉嫔受惊了。汤既已洒了，便算了吧。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先回去歇着吧。”

　　白婉儿没想到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泪眼朦胧：“皇上，贵妃她……”

　　“朕自有分寸。”宇文曜打断她，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婉儿咬了咬唇，知道再多说无益，反而可能惹皇上厌烦，只得委委屈屈地行礼：“是……臣妾告退。” 临走前，她幽怨地看了姜小鱼一眼，那眼神，连姜小鱼看了都觉得心里发毛。

　　【对不起啊妹子，等我进了冷宫，一定给你烧双倍的纸钱补偿！】姜小鱼在心里默默许愿。

　　待白婉儿离去，殿内只剩下宇文曜、姜小鱼和几个噤若寒蝉的宫人。

　　姜小鱼低着头，准备迎接暴风雨的降临。是禁足？降位份？还是……直接打入冷宫？她内心既害怕又隐隐期待。

　　然而，宇文曜沉默了片刻，却只是对德禄吩咐道：“收拾干净。”

　　然后，他看向姜小鱼，语气平淡得让人心慌：“姜贵妃。”

　　“臣妾在。”姜小鱼心提到了嗓子眼。

　　“御前失仪，毁损御物。”宇文曜缓缓道，“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打我进冷宫！快！就现在！】姜小鱼内心疯狂暗示。

　　宇文曜听着她这毫不掩饰的心声，气极反笑。她就这么想去那个又冷又破的地方？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既然她如此想去，他便偏不让她如愿。

　　“看来，光是侍疾，还不足以让你静心。”宇文曜慢条斯理地说，“既然如此，从明日起，除了侍疾，再将《女诫》抄写十遍，三日后呈给朕看。”

　　姜小鱼猛地抬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和……绝望？

　　抄《女诫》？！还十遍？！三日内？！

　　这比禁足还折磨人啊！禁足还能在宫里摸鱼，抄书那可是实打实的体力活加精神摧残！

　　【不要啊——！暴君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写字了！】她内心发出凄厉的惨叫，面上却还得咬着牙谢恩：“……臣妾，领旨谢恩。”

　　看着她那副如丧考妣、生无可恋的表情，再对比她之前对冷宫的期待，宇文曜心里那点因白婉儿被打发而产生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

　　他似乎找到了更好的，拿捏她的方法。

　　“今日侍疾到此为止，退下吧。”他挥挥手，心情颇佳地重新拿起了奏折。

　　姜小鱼魂不守舍地行完礼，飘出了养心殿。来时还在回味早上的点心，走时满脑子都是《女诫》和十遍抄书。

　　回到长春宫，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抱着被子翻滚。

　　“小桃！研墨！铺纸！”她有气无力地吩咐，“本宫要……抄书！”

　　小桃看着自家娘娘这副惨状，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娘娘今日在养心殿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回来就跟被抽了魂似的？

　　而养心殿内，宇文曜批阅奏折的效率，比平日里竟高了不少。德禄悄悄观察着，觉得皇上今日嘴角似乎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来，贵妃娘娘虽然行事……跳脱了些，但似乎，很得圣心？德禄在心里默默重新评估着长春宫的地位。

　　宇文曜放下朱笔，看向窗外。天色尚早。

　　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是不是正对着《女诫》抓狂？

　　他忽然觉得，这病中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