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椒房之宠”的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在后宫激起了千层浪。
长春宫的用度骤然提升至比照皇后例还增三成,蜀锦、珍玩如同流水般赏赐下来,几乎要将宫殿塞满。这般煊赫的恩宠,在本朝前所未有,甚至隐隐有逾越礼制之嫌。
姜小鱼看着满殿流光溢彩、价值连城的赏赐,却感觉像是坐在了火山口上,浑身不自在。小桃和长春宫的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与有荣焉,只有她这个正主,内心一片哀鸿遍野。
【疯了!暴君绝对是疯了!】她对着那匹据说寸锦寸金的蜀锦,内心在咆哮,【给我这么多东西干嘛?我又带不去冷宫!这不是存心让我成为后宫公敌吗?!】
【还有‘椒房之宠’?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历史上得这‘殊荣’的有几个有好下场?!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系统!系统!这算不算严重偏离剧情?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挽回一下?】
系统的回应冰冷而机械:【检测到剧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但宿主核心任务未变。请宿主继续遵循恶毒女配行为准则,积极推动剧情向‘冷宫’结局发展。】
【推动个屁啊!现在这架势,我像是要去冷宫的样子吗?!】姜小鱼简直欲哭无泪。
她试图消极应对,将那些赏赐原封不动地锁进库房,对外称病,减少外出,希望能降低存在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皇后宫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几位高位妃嫔齐聚,言语间充满了对姜小鱼的不满和担忧。
“皇后娘娘,皇上此举……未免太过!姜贵妃年轻不知事,骤然得此厚赏,恐生骄矜之心,于后宫和睦不利啊!”贤妃语气沉痛,她素来以稳重著称,此刻也坐不住了。
“是啊,娘娘!‘椒房’之名,非同小可!历朝历代,得此殊荣者,若非中宫,便是……祸国之兆啊!”另一位妃嫔说得更加直白,虽然没敢明指姜小鱼是祸水,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皇后端坐上方,手中佛珠捻动的速度比平日快了几分。她脸上依旧维持着端庄,但眼底的波澜却难以完全掩饰。宇文曜对姜如玉的纵容,一次甚过一次,如今更是给了近乎僭越的待遇,这无疑是在挑战她这个皇后的权威和底线。
“皇上心意,非我等臣妾可以妄加揣测。”皇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姜贵妃……伺候皇上尽心,皇上多加赏赐,亦是恩典。尔等需谨记本分,莫要妄议圣意,徒惹是非。”
话虽如此,但她指尖的用力,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知道,必须有所行动了。
次日请安,凤仪宫内的气氛格外微妙。姜小鱼顶着各色或嫉妒、或审视、或怨恨的目光,硬着头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子。
皇后依旧端庄温和,但话语间却多了几分敲打的意味:“……后宫姐妹,当以和睦为要,谨守本分,方是长久之道。切不可因一时恩宠,便忘了规矩体统,惹得前朝非议,让皇上为难。”
这话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姜小鱼低着头,内心吐槽:【我也不想要这恩宠啊!谁想要谁拿去!我只想守规矩去冷宫啊!】表面上却只能恭敬应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请安结束后,姜小鱼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贤妃等人“亲切”地拦住了去路。
“贵妃妹妹近日圣眷正浓,真是令人羡慕。”贤妃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只是妹妹年轻,有些道理或许不知。这宫里的恩宠啊,就像那镜花水月,看着好看,却最是虚幻。妹妹还需……好自为之才是。”
另一位妃嫔接口道:“是啊,妹妹如今风头无两,更需谨言慎行。可莫要像前朝那位……唉,罢了,不提也罢。” 那未尽之语,分明是在影射前朝某个因过度受宠而被废黜的妃子。
姜小鱼听着这些夹枪带棒的话,心里憋屈得要命,偏偏还得按照人设,做出一副“本宫就是得宠你们能奈我何”的嚣张样子,抬着下巴道:“诸位姐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过皇上待本宫如何,那是皇上与本宫之间的事,就不劳诸位姐姐操心了。”
说完,她也不看那些人难看的脸色,带着小桃扬长而去。
回到长春宫,她卸下强撑的伪装,瘫在榻上,感觉心累无比。
【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天被架在火上烤!】她哀叹着,【暴君到底想干嘛?捧杀我吗?】
而“秋水阁”内,白婉儿听闻了姜小鱼在皇后宫中的“遭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得意吧,尽情地得意吧。”她抚摸着腕上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眼神阴鸷,“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她看向碧荷:“林将军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碧荷低声道:“将军传信,一切已准备就绪,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可发动。”
白婉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告诉将军,时机……很快就会到了。”
她看着窗外,仿佛已经看到了姜小鱼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的凄惨模样。
就在后宫因姜小鱼而暗潮汹涌之际,前朝也并非风平浪静。御史台的几位言官,终于按捺不住,联名上了一道奏折,言辞恳切(实则尖锐)地劝谏皇帝,认为对姜贵妃的赏赐过于丰厚,有违祖制,恐滋长外戚气焰,于国于家无益,请求皇帝收回成命,以正视听。
这道奏折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姜尚书在朝堂上脸色铁青,却又无法直接为女儿辩驳,只能暗暗着急。支持姜家的官员与那些清流言官们争得面红耳赤。
养心殿内,宇文曜看着那道措辞激烈的奏折,脸上看不出喜怒。
德禄小心翼翼地禀报:“皇上,姜尚书在外求见,说是……要向皇上请罪。”
宇文曜放下奏折,淡淡道:“告诉他,朕知道了,让他回去。”
他并未立刻对这道奏折做出批复,既未斥责言官,也未维护姜小鱼,态度暧昧不明。
这无疑让后宫和前朝的猜测更加纷乱。有人认为皇上这是对姜贵妃的恩宠开始动摇,有人则认为皇上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还有人觉得皇上此举深意,非外人所能揣度。
消息传到长春宫,姜小鱼先是心中一紧:【言官参我了?是不是快要把我参下去了?!】但随即听到宇文曜并未表态,她又失望地垮下了肩膀。
【暴君这是什么意思?吊着我吗?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被放在温水里煮的青蛙,四周危机四伏,偏偏那个掌握她命运的人,还时不时给她添把柴,让她在煎熬中逐渐麻木。
这日傍晚,宇文曜竟出乎意料地驾临长春宫。
这是自“椒房之赏”后,他第一次亲自来到长春宫。宫人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连小桃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姜小鱼强作镇定地迎驾,心里却在疯狂打鼓:【他来干什么?兴师问罪?还是来看我笑话?】
宇文曜挥退众人,殿内只剩下他和姜小鱼两人。他并未如姜小鱼想象的那般提及前朝的奏折或后宫的流言,而是踱步到那架堆放赏赐的屏风前,随手拿起一匹蜀锦,摩挲着上面繁复的织金纹路。
“这蜀锦,爱妃可还喜欢?”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姜小鱼摸不准他的意图,只能谨慎回答:“皇上赏赐,自是极好的。”
“哦?”宇文曜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朕还以为,爱妃更喜欢的,是冷宫的清静。”
姜小鱼心脏猛地一跳!他怎么会知道?!她明明掩饰得很好……不对,他好像总能看穿她的心思!
她吓得连忙跪下:“臣妾不敢!皇上厚爱,臣妾感激涕零,怎敢有此妄念!”
【完了完了!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这是要摊牌了吗?!】
宇文曜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内心那惊慌失措的呐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伸手,虚扶了她一下:“起来吧。朕随口一说,爱妃何必惊慌。”
姜小鱼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不敢与他对视。
宇文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沉的落日,声音听不出情绪:“这后宫,乃至前朝,就像这落日余晖,看着绚烂,内里却已是暗流涌动。站得高了,看得是远,但风……也大。”
姜小鱼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他是在提醒她?还是警告她?
“臣妾……愚钝。”她低声道。
宇文曜回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时候,愚钝些,未必是坏事。至少……能活得简单。”
他顿了顿,又道:“那些赏赐,你若不喜欢,收起来便是。但该有的份例,不会少。朕赏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姜小鱼独自站在殿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味着他刚才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的处境,但他不会收回恩宠?】
【还是说,他把我推到这个位置,另有目的?】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心思深沉的帝王了。
而他最后那句“朕赏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更像是一句宣告,彻底断绝了她希望通过“失宠”顺利进入冷宫的捷径。
她依然站在风口浪尖,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而那个将她推上高位的男人,却只是站在幕后,静静地观望着,仿佛在欣赏一出与他无关的戏剧。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一丝隐隐的委屈,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摸鱼退休,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夜色渐深,长春宫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姜小鱼心头的阴霾。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由宇文曜亲手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