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偷听我心声后》满陇桂雨

18、第 18 章

　　与暴君在“书法战场”上的交锋屡战屡败，让姜小鱼深感挫败。她意识到，在文化领域，自己恐怕永远不是那个腹黑皇帝的对手。于是，她决定暂时转移阵地，回归自己最朴素的追求——吃。

　　这日，她以“研究御膳，更好地服务皇上”为名（主要是长春宫小厨房的点心花样快被她吃腻了），获得了宇文曜的默许，得以在宫人陪同下，“视察”御膳房。

　　御膳房占地广阔，热气蒸腾，各种食材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得姜小鱼食指大动。她表面上端着贵妃的架子，在一众跪地请安的御厨和帮工面前走过，内心却早已化身尖叫的土拨鼠：

　　【哇！那个是烤乳猪吗？金光闪闪的！】
　　【这火腿！这纹理！生吃都行吧！】
　　【那边是在吊高汤吗？太香了！我能喝一锅！】
　　【御厨大叔的手看起来好有力量，颠勺一定很稳……】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对各种食材和厨艺进行着毫无专业素养但充满热情的点评，完全没注意到，御膳房总管太监早已冷汗涔涔，以为贵妃娘娘这是要来挑刺找茬了。

　　“娘娘，这边是负责皇上日常膳食的区域，所用食材皆是最新鲜的……”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介绍着。

　　姜小鱼随意点着头，目光却被角落一个正在处理一种红色干果的帮工吸引。那果子她认得，是现代川菜的灵魂之一——花椒！

　　她穿越过来这么久，吃的都是偏清淡精致的宫廷菜，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此刻看到花椒，简直是他乡遇故知！

　　她忍不住走上前，指着那盘花椒，故作随意地问：“此物何用？”

　　帮工吓得连忙跪下：“回、回娘娘，此乃蜀地进贡的花椒，味麻，多用于……用于制作药膳，或……或是一些贱役的饭食中提味，登不得大雅之堂。”

　　【暴殄天物啊！】姜小鱼内心痛心疾首，【这可是花椒！水煮鱼、麻辣火锅、椒麻鸡的灵魂！居然说登不得大雅之堂？！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她强忍着抓起一把花椒塞嘴里的冲动（那画面太美不敢想），清了清嗓子，对总管太监道：“本宫近日翻阅古籍，见有记载，此物若能巧妙运用，可开胃健脾，别有一番风味。尔等可曾试过，将其与鲜鱼、牛羊肉等一同烹制？”

　　总管太监一脸茫然加惶恐：“这……娘娘，此物味道猛烈，恐……恐冲撞了圣驾……”

　　【圣驾圣驾！就知道圣驾！你们皇帝不吃，我吃啊！】姜小鱼内心咆哮，面上却维持着高深莫测，“皇上日理万机，偶尔换换口味，刺激一下味蕾，也未尝不可。这样吧，你们且按本宫说的，试着做一道……嗯……水煮肉片来，少放盐，多用这花椒和另一种……呃，那种绿色的、有点辣的果子叫什么来着？对了，茱萸！多用花椒和茱萸，做好了先送到长春宫，本宫……替皇上尝尝。”

　　她差点说漏嘴，赶紧把“替皇上尝尝”搬出来当挡箭牌。

　　总管太监听得云里雾里，但贵妃娘娘发话，他不敢不从，只得连连称是，心里却叫苦不迭，这麻辣口味，皇上怎么可能会喜欢？

　　姜小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御膳房，已经开始憧憬着她的“水煮肉片”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番关于花椒和“水煮肉片”的“高论”，以及内心那些对麻辣火锅的无限向往，早已一字不落地被某个正在批阅奏折、却“恰好”分神“监听”了她御膳房之行的皇帝听了去。

　　宇文曜放下朱笔，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

　　花椒？茱萸？水煮肉片？

　　这女人，对吃食倒是颇有……“研究”？那些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舌头发麻的菜式，她似乎极为推崇？

　　他想象了一下她对着花椒双眼放光、内心呐喊的模样，竟觉得有几分……生动可爱？

　　“德禄。”

　　“奴才在。”

　　“去御膳房传话，就说朕近日胃口不佳，让他们……试着做些味道浓烈些的菜式，就按贵妃方才提的那‘水煮肉片’的思路，酌情增减，晚膳呈上来。”

　　德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皇、皇上要吃那劳什子“水煮肉片”？还是贵妃娘娘提议的？那玩意儿听着就……他不敢多想，连忙躬身：“嗻！”

　　于是，当晚，当姜小鱼在长春宫望眼欲穿地等待她的“试验品”时，养心殿的膳桌上，却率先出现了一盆红油滚滚、花椒铺面、香气（或者说刺激性气味）扑鼻的……水煮肉片？

　　宇文曜看着那盆与精致御膳格格不入的菜品，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在德禄和宫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夹起一片裹满红油和花椒的肉片，送入了口中。

　　瞬间，一股强烈的麻味和辣味在口腔中炸开！霸道地席卷了每一个味蕾！

　　宇文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味道……确实猛烈。与他平日所食截然不同。初时不适，但适应之后，竟有种奇特的爽快感，仿佛郁结之气都被这霸道的味道冲散了些许。

　　他脑海中不期然地又响起了姜小鱼内心那句【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唇角微勾。

　　这味道，确实……有点意思。

　　“赏。”他只说了一个字。

　　德禄长舒一口气，连忙让人将这道菜撤下，心中对那位能“蛊惑”皇上吃下如此“凶残”菜肴的贵妃娘娘，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长春宫那边，姜小鱼终于等来了她的“水煮肉片”，虽然御厨为了稳妥，辣度和麻度都大大降低，但对于久未尝此味的她来说，已是无上美味！她吃得酣畅淋漓，鼻尖冒汗，内心满足无比：【啊！活过来了！这才是人吃的东西！】

　　自此之后，姜小鱼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她隔三差五便以“替皇上尝新”为名，跑去御膳房“指点江山”，从麻辣口味扩展到酸甜苦辣咸，各种在现代司空见惯、但在宫廷却显得“离经叛道”的菜式，都被她提了出来。御厨们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将信将疑，再到最后，竟真有几个年轻有想法的御厨，在她的“点拨”下，捣鼓出了几道味道新奇、颇受某些口味重的宗室子弟欢迎的菜肴。

　　姜小鱼在御膳房的“威名”（或者说“恶名”？）渐渐传开。后宫妃嫔们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她自降身份，与庖厨之辈混迹一处，实在有失体统。但也有人暗中羡慕，至少皇上对她在吃食上的“胡闹”，似乎……格外宽容？

　　这日，姜小鱼刚心满意足地“品尝”完一道改良版的“宫保鸡丁”（因为没有干辣椒，用了茱萸和豆豉替代，别有一番风味），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在御膳房外的宫道上，迎面撞上了白婉儿。

　　白婉儿依旧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见到她，规规矩矩地行礼，目光却在她因为刚吃过辣而略显红润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贵妃姐姐真是好兴致，又来御膳房……体察民情了？”

　　姜小鱼按人设，照例用鼻子哼了一声，内心吐槽：【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嘴上却道：“本宫乃是为皇上龙体着想，探寻养生美味之道，岂是你能懂的？”

　　白婉儿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姐姐有心了。只是妹妹听闻，皇上近日似乎颇喜辛辣之物，连往日不碰的菜品都尝了……姐姐可知，辛辣之物虽能开胃，却也易引动肝火，于养生……怕是无益吧？”

　　姜小鱼心里一咯噔。【她怎么知道暴君吃辣了？消息这么灵通？】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是在暗示我蛊惑君上？给我上眼药？】

　　她正要反唇相讥，系统提示音却突兀响起：

　　【随机任务发布：炫耀恩宠。】

　　【任务内容：针对婉嫔的质疑，炫耀皇帝对您饮食“建议”的采纳与赏赐，塑造“帝心在我”的嚣张形象。】

　　姜小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对系统 Timing 的吐槽，抬起下巴，用更加骄矜的语气说道：“皇上圣明，自有决断。既然皇上赏了本宫提议的菜式，那便是认可本宫的心意。倒是妹妹你，整日里琢磨这些，莫非是觉得……皇上行事，还需你来指点不成？”

　　这话就有点重了，直接扣了个“质疑圣意”的帽子。

　　白婉儿脸色微变，连忙道：“妹妹不敢！姐姐误会了！”

　　“哼，不敢最好！”姜小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带着小桃扬长而去。

　　走出老远，她还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

　　【烦死了！吃个饭都能遇到白莲花！】她内心烦躁，【不过……暴君居然真的吃了我提议的菜？还赏了？他是不是……味觉有什么问题？】

　　这个念头让她莫名地有点……心虚？

　　而她们这番交锋，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宇文曜耳中。他听着德禄的禀报，再“同步收听”着姜小鱼内心那些关于他“味觉问题”的揣测，不由失笑。

　　这个蠢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与白婉儿在御膳房外的冲突，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沉吟片刻，对德禄吩咐道：“传朕旨意，贵妃姜氏，性情……率真，于膳食一道，颇有见解，深得朕心。即日起，长春宫用度，比照皇后例，增三成。另，将新进的那批蜀锦，挑几匹颜色鲜亮的，送去长春宫。”

　　这道旨意，无异于一道惊雷，再次在后宫炸响！

　　用度比照皇后例，还增三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宠！几乎等同于某种暗示了！

　　就连前朝，也因这道旨意而泛起了些许涟漪。姜尚书（姜小鱼她爹）在朝会上，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椒房之宠”的议论，开始悄然在宫内外流传。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姜小鱼，接到这份厚重的赏赐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又赏？！还比照皇后例？！暴君他到底想干嘛？！】她看着满殿的绫罗绸缎和珍玩，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不安，【这哪是恩宠？这分明是架在火上烤啊！我的冷宫！我的退休生活！越来越远了！】

　　她瘫在堆满赏赐的软榻上，生无可恋。

　　而养心殿内，宇文曜听着她内心那与常人截然相反的“悲鸣”，唇角微扬。

　　将她捧高，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固然有利用她吸引火力、方便他暗中调查白婉儿一党的考量，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他想看看，在这个繁华着锦、烈火烹油的“恩宠”之下，那个一心只想逃去冷宫摸鱼的女人，会如何应对。

　　这场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随手布下的棋子，正在将那个只想躺平的咸鱼，一步步推向更加身不由己的深渊，也让她那颗原本简单的心，因这突如其来的“盛宠”和无处不在的危机，而变得更加纷乱复杂。